遭了,上回那個,是什麽時候?


    聰明如她,對這些事,卻是迷迷糊糊。


    好像是初七吧?那個安全期與危險期,是怎麽說的來著?


    掰著手指,計算半響,默不作聲。


    風禦庭看著眼前之人忽而蹙眉,忽而撅嘴,忽而低語,忽而淺笑,最後終於平靜下來,躺在他懷裏,撥弄著他的長發,低低說道:“這兩回,型號是安全期,應該不會有意外發生……”


    “什麽?”這個小女人,她在嘟嚷什麽,他怎麽一句都沒聽懂。


    “我是說,為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從今晚開始,不準你再碰我了,我也不來找你,等事情了解之後再說……”還要再嚴肅聲明幾句,餘下的話語,卻是被他的唇瓣一下子含住,吞了進去。


    男子的聲音,在吻著她的同時,含含糊糊響起:“可惡的女人……竟然要我禁yu……我絕不答應……”


    “都怪你……我又忍不住了……”親吻,逐漸加深。


    深吻之下,頓時沒了力氣,又被他覆身上來,墜進那飄然若仙的情韻之波,一同飄蕩,一起浮沉,到那風口浪尖,甩上峰巔,跌進穀底……


    直到清晨的陽光shè進來,兩具汗濕的身體,才稍微分開,各自喘息。


    不是在談論正事嗎,怎麽稀裏糊塗又滾到床榻之上去了?


    “禦庭,該起來了,還有正事要做——”懊惱的聲音響起。


    “乖,來得及,讓我抱著你再歇下……”男子的手臂又橫了過來,聲音逐漸清明:“襄兒,等下你就在府中歇息,那冷家小姐出獄之事,交給我來處理,最近一段時ri,你還是少在府外露麵為好……”


    “好吧。”這疲憊的身子,確實需要休息,有他出麵,她也放心。


    歇了一會,又去推他:“我的衣衫還是濕的,你悄悄去我房中,幫我取一套來……”


    男子沒有動作,隻微微一笑:“方才若塵已經來過了,應該是拿了你的衣衫過來,在門口站了下,就走了……”


    什麽,若塵來過?


    慕容襄大驚,**推開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結結巴巴道:“若塵,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就是方才,我們最恩愛的時候……”翻身起來,隨意將枕邊的衣衫套在身上,唇邊的笑意,不減反增。


    “壞人,都怪你!”又羞又氣,一個枕頭帥了過去。


    以若塵的耳力,別說是站在門外,就是站在院裏,這屋中的情形聲息,都會聽得清清楚楚。


    方才,自己似乎是發出了聲音的,低吟淺哦,那般情不自禁……


    天哪,真是羞死人了!


    風禦庭站起身來,拾起地上的枕頭,大笑著,推門出去。


    不一會兒,門開了,人又進進出出幾趟,將門口堆放的物事取了進來,水盆、衣物,各式各樣,堆了一桌。


    “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這個若塵,一門心思對你,考慮得真是周到,我若是你,都是難以取舍了……”歎息一聲,濕熱的帕子撫上一臉呆滯的女子,輕輕為她擦洗起來。


    閉上眼,享受著他的溫柔相對,在他為她係上衣帶,理好服飾之後,才睜著一雙幽深如潭的黑瞳,低低問道:“若塵,以後會跟我們在一起,你會介意麽?”


    “我會偷偷吃醋——”他看著她,輕笑道:“但是不會介意,隻會更加放心。”揉了揉她的發絲,有些隱約的擔憂,在眉間一閃而過,那尚未回神的少年,卻是沒有覺察。


    濃情蜜意,又是半ri過去。


    她在府中休息,他獨自出門。


    接了冷霜淩進府,就安排在僻靜的小院之中。


    冷霜淩的肚子,已經十分明顯,臨盆在即,卻沒有一絲為人母的欣喜,神情更加憔悴,隻默默垂淚,不言不語,讓人擔心不已。


    “求你,救救王爺!”一見麵,就是掙紮著,就要拜倒在地。


    “我……盡量想辦法……”扶起她,麵對那相似的容顏,想到那個英俊剛毅的男子,心中某個角落已然愈合的傷疤,又被揭起,疼痛不已,此時,不管她自己要做什麽,上天入地,都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看在哥哥份上,你一定要幫我,這孩子,不能沒有爹……”她的手,將自己抓得那麽緊,那焦急的淚眼,迫切的神情,更是讓她不忍拒絕,一個勁點頭。


    “襄兒,你真把自己當神仙嗎?”事後與他商議,男子的反應便是如此。


    神仙?若她真是神仙,,該多好!


    當晚,握著那支洞簫,卻是流了半夜的淚。


    第二ri天sè剛亮,府中便有宮人來請,說是皇帝陛下有旨,請慕容大人上朝議事。


    “今ri不是小朝麽?都是些王公大臣,下官身份卑微,就不用去湊熱鬧啦!”慕容襄坐在大堂之中,麵上尚有一絲倦意,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輕笑道。


    “大人,可別再推辭了,皇上還等著呢,丞相他們也在禦書房候著的……”


    苦笑一聲,揉了揉微微發痛的額頭,看來又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去商量,確實不好推辭呢,要那年邁的傅泰與蕭恒來等自己,實在說不過去。


    “到外麵等著吧,我隨後就來。”小手一揮,那來請的宮人便行了禮,噤聲退了出去,對於這皇帝麵前的大紅人,卻是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怠慢。


    沒過一會,屏風後的男子緩緩步了出來,站到少年旁邊。


    慕容襄見他過來,趕緊賠上笑臉:“禦庭,冷家小姐剛剛才接回來,又是身懷六甲,我還有些放心不下,你就留在府中吧,被跟去了,這回丞相與侯爺他們都在,不礙事的……”


    “那約法三章,剛立下,就不作數了嗎?”他看了看她,悶聲道。


    “作數,當然作數,從明ri開始執行,隻今天一ri例外,可好”見他仍是沉默不語,當即急道:“喂,你那麽黏我做什麽,哪裏像個男人?”


    “我那是擔心你,哪點不像男人!”風禦庭瞪著那少年一眼,冷哼一聲,一甩衣袖:“去吧,去吧,知道你想見他,怕人家等久了,這般迫不及待!”


    “你個醋壇子!”慕容襄又好氣又好笑,眼見四下無人,抱住他的腰身,踮腳在那俊臉之上親了一口,低語道:“等我回來……”


    風禦庭抿著薄唇,一動不動。


    大步踏出,就在出門的刹那,便是聽得那清朗的嗓音在背後響起:“襄兒,你自己小心些,早早回來……”


    回過頭,朝他嫣然一笑:“記住了,夫君大人!”


    府門處,青衣男子已經準備好馬車,靜立在車前。


    一路馬車飛快,轉眼已是宮門處。


    想到那麽多臣子待在那禦書房中,應該也無妨,便是一揮手,輕聲喚道:“若塵,就在這裏等我,不用進去了,我等下和蕭相他們一道出來。”


    “公子——”莫若塵叫了一聲,被她一記漫不經心的眼神給擋了回去,隻得垂首道:“公子早去早回。”


    嗬嗬,他們兩個,說辭都差不多呢,好在早去早回,不是有去無回……


    一路笑著,朝那禦書房走去。


    “慕容大人,皇上自愛裏麵等著呢,快快進去吧!”那太監總管高勤立在門口,神情恭敬。


    慕容襄雙手抱拳,朝他點了點頭,徑直走了進去。


    剛跨進門,大門卻是從外麵被人關上了。


    說什麽大事,還需要關門呢,這神神秘秘的。


    咦,不是說蕭恒傅泰他們都在嗎,怎麽去臥室靜悄悄的?


    “子非。“一聲輕喚在窗邊響起。


    側頭一看,一個修長的人影斜靠在窗戶上,因為背光的原因,隻隱約看到那一身明黃蟒袍,麵容神態,卻是看不清楚。


    軒轅霽雲,他不在龍椅上好好坐著,坐在那裏做什麽?


    “臣參見皇上!“幾步過去,對著那年輕皇帝跪拜行禮。


    “真要朕頒布聖旨,昭告天下,你才肯在朕麵前免除這大禮嗎?“軒轅霽雲跳下窗台,苦笑著,大手伸出,將伏在地上的少年扶了起來:”為了這跪拜禮節,朕還曾經想過,若你執意不肯拜相,便讓你做個一字並肩王,別說是行禮,就是那大殿之上,也和朕平起平坐……“


    一字並肩王?她可沒有那心思和福氣。


    “君臣有別,行禮之事,實屬天經地義……”不著痕跡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左顧右盼,詫異道:“蕭相與侯爺他們,怎不見人影?”心中有些了然,自己是被騙了,這個霽雲,隻怕是想著和自己單獨相處!


    “他們麽,剛走一會。”軒轅霽雲淡淡笑著,一眨不眨望著眼前之人。


    “不知皇上今ri召見,所為何事?”心中jing惕,卻是不動聲sè,抱拳問道。


    軒轅霽雲沒有作答,隻靜靜看著她,那目光,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到這探究,帶著不信,帶著欣喜,帶著更多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皇上?”又喚了一聲,再低頭看看自己,各處並無不妥,他這樣看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子非,方才朕一直坐在窗戶上,聽著樹上的鳥叫,想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景,那時朕十一歲,你才六歲,你還記得嗎……”


    “那一ri清晨,朕從窗台爬進來看你,當時你還在榻上,睡得那麽香,那麽滿足……”


    他的聲音,是那麽溫柔,那麽真摯,一下子將她帶回十多年前,她隨韋謙蕭恒帶了鏡花水月,見得軒轅大帝,與那霽雲殿下——那ri清晨,自己驟然醒轉,那立在床榻邊上,麵如冠玉的少年,也是這樣專注地看著自己,對著自己侃侃而談……


    “皇上,臣都記得。”低下頭,心中感慨萬千,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他不是君,她也不是臣,他是她的霽雲哥哥,那個全心全意寵她愛她的溫潤少年。


    “子非,你知道嗎?當時朕那樣靜靜看著你睡覺的模樣,朕就一心想著要寵著呢,憐著呢,一輩子保護你……”


    “那ri,朕問你,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樣的……”他一點一點靠近,如果她此時抬頭,便不難看出,他的眼中,是抑製不住的炙熱火花:“你跟朕說一說,隻要你開口,朕一定會滿足你,給你你想要的……”


    什麽?他願意滿足她,給她想要的生活?


    上回隻說了一半,就被忽然而來的太後和玉妃生生打斷,今ri舊事重提,看得出來,他的眼神之中,滿是堅定與執著。


    這,是否就是一次機會,讓她可以說出心中的夢想呢?


    “真的?”睜大了眼,尋思著,遲疑著,卻是緩緩道出:“說話算數?”


    “朕幾時騙過你?”見得少年猶豫的眼神,便是牽過他的小手,緊緊握住:“朕是天子,你想要什麽,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朕都可以答應你!說吧,說出來……”


    他會成全自己嗎?會嗎?


    “臣想——”看著他清澈的眼神,也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來不及多想,一字一頓說出:“辭官歸隱。”


    “辭官?”軒轅霽雲皺起眉頭,這滿心的期待,不曾想到,那少年卻是說出這樣四個字來,一時間,麵sè發冷,森然道:“你要離開京城,離開朕?”


    “皇上!”眼見他攸地翻臉,心中一驚,立時跪拜下去,暗道,看樣子,自己對情勢是估計的過分樂觀了,惹這皇帝生氣了。


    話已說出,覆水難收,已經沒有退路,索xing極力爭取。


    垂下頭,清了清嗓子,柔聲道:“臣身體一直不好,對於這朝堂之事,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臣覺得滿朝文臣之中,禮部張澤遠,戶部耿樂池,都是年輕有為的臣子,假以時ri,定能擔當重任,不如……”


    “不如提拔他們,來取代你的位置?”他的聲音,低沉下去,聽不出任何心意。


    “臣正有此意……”一咬牙,脫口而出。


    勇敢說出來之後,卻是滿身輕鬆,望向他,目光如水,一臉真誠:“皇上,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臣經過這麽多年,心思已不在此,臣唯一想要的,那便是zi you,是無拘無束的生活——臣鬥膽,請皇上成全!”


    說過之後,便是伏在地上,重重磕頭。


    半響,他都沒有作聲。


    房中那麽安靜,仿佛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聲音,有的,隻是彼此沉重的呼吸之聲,以及那咚咚作響的心跳之聲。


    “慕容襄。”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冷然想起。


    “臣在。”他的帝王氣勢,已經讓她有些憋悶,隻是強自撐著。


    軒轅霽雲走到她麵前,俯下身去,突然間,握住她的雙肩,低吼道:“聽著,朕不準!不準你辭官,不準你歸隱,有生之年,不準你離開京城半步!”


    聞得此言,卻是驚愕抬頭,心底的怒氣。在慢慢聚攏:“皇上,是要囚禁臣麽?”


    若不是顧及往ri情分,她想來就來,說走就走,卻又管他這許多!


    而他,竟存了這樣的心思,實在過分!


    不知不覺,小手成拳,望著那頭頂之上的人影,低低道:“皇上,給臣想要的生活,不是皇上親口說的麽?卻原來,是騙臣……”


    “朕騙你?居然說朕騙你?你就是這樣想的?很好,真是很好……”軒轅霽雲終於忍不住,鬆開對她的禁錮,身形顫抖著,逐漸後退,下一刻,便是站住不動,閉目長歎道:“朕真心實意對你,你卻是一直想著要逃離!子非,朕不是想逼你,真的不想逼你,有些真相,已經到了眼前,都因為你的緣故,朕都是置之一旁,不聞不問……”


    “但是,朕的一番心意,換來的,卻是你的一意孤行,朕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事已至此,朕便要尋求那真相,朕夢寐以求的真相……“


    真相?


    老天,他在說什麽?什麽真相?


    慕容襄跪在地上,心中有些慌亂,有什麽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來人,將別苑所住之人帶來!”


    隻聽得他一聲高呼,外麵立時有人答應。


    過來一陣,有人叩門:“啟稟皇上,人已帶到!”


    “帶進來!”軒轅霽雲沉聲喝道。


    聲音剛落,一名顫巍巍的老婦人,被宮女攙扶著,緩步走進房來。


    慕容襄有些疑惑,側過頭去,望了一眼,但見那來人衣著普通,麵容蒼老。滿頭銀絲,渾身劇烈顫抖著,尤其見了軒轅霽雲,更是臉sè蒼白,不住哆嗦。


    想了又想,隻覺得腦中全無印象,自己應該是不認識她吧,卻不知何方神聖?


    “大膽民婦,見了皇上,還不跪下!”一旁的太監,碰了那老婦人一下,低低喝道。


    “皇上?”老婦人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不住磕頭,口中卻是喊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朕不會要你的命,朕要你好好看看,你身旁跪著的人,你可曾認識,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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