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泛濫,霞彩成波,淹沒了無數崢嶸山峰,玉宇瓊樓。除非偶爾風起,才綽約露出些邊角。


    三山九霄之上,紫微星主閉目跌坐。姿容俊秀,風神玉骨。唇畔似有似無淺淡笑意,垂眸間,便看盡世界千秋萬代起起落落,滾滾紅塵無邊繁華。


    渺渺雲天忽然傳來一聲清嘯。


    紫微眼睫微動。


    短短幾瞬之間,一抹鴉青色微光便突破了無數雲靄阻隔,更是直接從北鬥大陣穿梭而入。隨著一陣清風,最終折翼棲落在紫微座前。


    不用說,隻有這一隻傻鳥。


    紫微天尊清淨莊嚴之相忽然裂出一絲縫隙。


    曾經飛揚跳脫的青崖真人心裏如今為天道所拘,最多也隻能在心裏哼哼兩聲,表麵上不露半分顏色,不染塵埃半啟唇,“舍得回來了?”


    那鴉青色微光漸隱漸消,最終顯露出一隻巨大的青色鳥兒,一身青羽流光溢彩,雙翅橫展,足有兩三丈寬。此時順服的鋪在金玉之上,仿若俯身跪拜的衣袂。


    這鳥兒既像是鳳凰,又像是仙鶴,通身青碧,唯有頭頂的翅尖上有些許朱色翎羽,尊貴非常。


    聽聞紫微問話,它紫色眼珠光彩閃動幾下,啾啾似語。


    青崖心裏哼哼了好幾下,他自然早就掐算出對方沒把人帶回來,此時倒不是非常失望。這青鳥和曾經的紫微天尊緣分不淺,自己入主星位之後,偷偷溜去找原先主人也在意料之中。


    尤其青崖還給放了水。


    但對方沒能把曾經的紫微天尊帶回來也不值得驚訝。


    一直閉目跌坐的現任紫微天尊,忽然睜開了眼,飄然而出,立於玉階之上。白十級玉階伸延而下,沒入雲海。


    此處他當年來了不知多少次,雲卷雲舒千百年不變。青崖神情清淡,心裏卻狠狠歎了口氣。


    那隻鳥兒也不閃動翅膀,前後交替著爪子,在金玉的地麵上哢哢作響,搖搖晃晃跟了出來,伸長脖子討好的蹭了蹭青崖的衣袍。


    青崖清淡的表情又裂了一瞬。


    這隻傻鳥!


    厲榮澤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忙就忙到了下一年。


    等到快到七月的時候,他終於有了難得的歇假。


    六月整整一個月,從匈牙利到裏斯本到裏昂再到倫敦,他幾乎兩三天就要轉戰另外一個城市,對一些遺漏和缺憾的地方進行重拍和補拍,非常折騰。


    誰叫這位英國大導演在細節上極其苛求完美呢。要知道,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後期剪輯已經基本完成了□□十!整個劇組又被臨時召喚起來,光這一項開支就遠遠超出預算,也不知道那位導演是怎麽讓投資商心甘情願打開錢包的。


    不過這已經不是厲榮澤思考的範圍。


    因為工作繁忙,加上旅途奔波,他也堅持沒讓自家婪哥陪著。也就是說,整整一個月倆人都沒有見麵,而且工作繁忙之下,最多每天能打一通電話。


    厲榮澤早就輾轉反側百爪撓心了。


    因此手上的事情一結束,他甚至沒參加最後的晚宴就直接飛了回去。


    等他回家之後,卻驚奇的發現家裏沒人。


    因為當初為了分離紫微命元境界受損,方婪一有時間便潛心修煉。雖然不能動用靈力,卻也極力領悟天地法則,印證道心,以求寸進。


    尤其是在他覺醒之後,所謂陳家早就如衣上塵,靴上土,不能動他半點凡心。便是唯一交好的張小寧,也漸漸疏離,不大聯係。


    厲榮澤一時片刻,竟然想不出對方會去哪裏。


    他心緒沉穩,推開書房旁邊的那扇門。


    白澤一身毛茸茸的蜷在長毛的毯子上,幾乎分不清彼此。感覺到厲榮澤靠近,它也就抬了抬尾巴,再沒其他表示。


    厲榮澤揪著它耳朵,“婪哥呢?”


    白澤喉嘍裏嗚嗚了兩聲,滿是不甘心不情願,一縮頭又把自己耳朵從對方手裏解救了出來。就把頭埋進爪子裏,不出聲了。


    厲榮澤一頭霧水。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他可以打個電話。結果聽筒裏才響了兩下,臥室就傳來方婪的手機鈴聲。


    厲榮澤:……


    他坐那兒想了半天,還是沒結果,就進去洗了個澡,然後打開箱子,把衣服放回櫃子裏。


    等到拿起一條領帶,一個絲絨的小盒子掉了出來。


    明明根本不用擔心被撞壞,他還是用領帶把盒子包了嚴嚴實實,然後塞進了衣服中間。


    厲榮澤動作一頓,條件反射看了圈周圍。


    隨即他又輕咳了一聲,帶上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不好意思。他把酒紅色的絲絨盒子握在手心裏攥緊,複又鬆開,然後又攥緊,放進了褲子口袋裏。


    然後他也沒耐心收拾衣服了,而是站起來來回的在臥室裏走了一圈。


    臥室並不小,除了衣櫃,雙人床,電腦桌之外,有一整麵牆都被設置成了書架。


    厲榮澤先是停在書架前麵,他很快就找到了方婪之前還在看的那本書,不過拿在手裏打量了一下,就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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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子根本塞不進去嘛。


    等等!


    他又把書取了下來,掏出盒子放在書架空出來的位置,然後又把書塞了回去。


    這樣那本書就稍微凸出了一段。


    厲榮澤後退幾步審視了幾秒。


    然後模仿著方婪平時的動作,抽出書,正準備打開,忽然看見架子裏麵還放著個什麽東西。然後伸手取出來……


    厲榮澤又把絲絨盒子取了出來。


    萬一婪哥今天不想看書呢?


    而且這一點也不浪漫。


    他環視了一圈,又走到床邊,想了想,掀開枕頭,把小盒子放了進去。


    然後躺上床感受了一下,又打了個滾。


    不知道想到什麽,厲榮澤身體一頓,微微沉思了幾秒,臉突然紅了紅。


    等等!


    這是不是有點俗氣?


    厲榮澤一個打滾站了起來,掏出盒子攥在手裏,從臥室到客廳到書房再到廚房,最後又回到了臥室。


    他還沒拿定主意。


    然後就升起了一種熟悉的感應。


    婪哥!


    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聽見方婪略帶些驚喜的聲音,“回來了?”


    厲榮澤麵無表情迅速的把小盒子塞進了口袋裏。


    然後轉過身,簡短有力的回答道,“嗯。”


    方婪清淨無波的眼眸裏難得帶著點笑意,“不是明天才結束嗎?”


    厲榮澤極力鎮定的越過他走向起居室,“我翹班了。”


    就聽見背後傳來方婪一聲輕笑。


    媽蛋他心裏都癢癢了卻不能回頭撲上去。


    他得先把口袋裏的東**好。


    冷靜點冷靜點!


    要浪漫,出其不意,溫情款款。


    對了,要怎麽開口?


    還要說些什麽呢?說些什麽……


    媽蛋,你冷靜點!


    方婪看著對方背影,也跟了上去,屈指碰了碰鼻梁,“心情不好?”


    厲榮澤背脊一僵,隨即馬上轉過頭,有點生硬的開口,“不,心情很好。”


    方婪:……你覺得我會信?


    他幹脆直接迎麵走上去,然後圈住了對方的腰。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晰感覺到腰部勁瘦的肌肉輪廓,忍不住就用手摸了摸。


    察覺到對方下意識抗拒和他過分靠近,並且還似乎在試圖掙脫出來?


    有點不對勁。


    不過這卻不能讓他過分關注,甚至不能讓他特意去思考對方這麽做的原因。雖然表麵上清風朗月,神色淡然,他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的。


    這種緊張來自於對懷裏這個人的重視。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方婪還挺欣喜的。


    他收緊胳膊,抹殺了對方想要拉開距離的一點微不足道的抗拒。然後偏頭吻了吻厲榮澤的嘴角,“我有話想和你說。”


    厲榮澤心裏天人交戰了半天,最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法拒絕對方的懷抱,哪怕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


    頓時覺得自己的意誌力有點不爭氣。


    不過也隻是麵對婪哥的時候。


    厲榮澤自我安慰的想著,然後就放鬆身體,乖乖被對方摟緊了。


    “什麽?”他問了句,然後習慣性圈住了婪哥的腰。


    結果卻沒聽到下一句。


    而幾秒之後——


    “這是什麽?”


    顯然緊緊相貼的身體讓他感覺到了異物的存在,方婪略帶疑惑的把手伸進了他褲子的口袋裏,然後掏了出來。


    厲榮澤整個人瞬間斯巴達。


    “婪哥!”他在兩個選擇之間隻猶豫了一瞬間,就選擇更加用力的抱了回去。同時把半張臉埋進了對方的脖子裏——他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好麽。


    然後悶悶的開口,“你打開就知道了。”


    就算不打開,方婪也幾乎猜出了這是什麽。


    他稍微吸了口氣,就著圈住對方的動作,掀開了絲絨的盒子。


    果然……


    銀色的曲線極其藝術感的彎曲成一個抽象的z字,首尾相斷,隻在較寬的那一段密密的鑲嵌出一溜碎鑽。


    方婪手一頓。


    取出盒子裏唯一的一個戒指,用一種真切的疑惑和壓抑著竊喜的聲音,問他,“怎麽隻有一個?”


    厲榮澤腦袋一抖,抬起了半邊臉。


    “求婚戒指不是隻有一個麽。”他整張臉都都燒得通紅,全身的血液都抽離出來,湧上頭頂。隻有聲音還極力穩定著。


    隻聽方婪輕笑了一聲。


    “原來是求婚戒指啊。”


    />


    厲榮澤不知怎麽的,一瞬間忽然就不緊張了,他掙開來,接過方婪拿在手上的戒指,抬起他的手直接戴了上去。他低著頭,並不看對方,屏住呼吸,動作迅速利落,根本不給人遲疑的機會。


    方婪乖乖讓他給戴上了,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然後,他也掏出了一個盒子。


    厲榮澤愣住。


    方婪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套上的戒指,嘴角又彎了彎。


    問道,“不打開嗎?”


    這個問題不需要問第二遍,厲榮澤馬上打開了那個看不出材料的小盒子——


    裏麵靜靜躺著一對細細的金色戒指。


    極其簡單樸素,隻有一個從始至終的圓環。非金非石,偶爾閃過細碎的光。


    圓轉如意,此生不息。


    “看來是我著急了。”方婪低聲道,“剛剛接受了訂婚戒指就拿出結婚戒指,是不是……快了點?”


    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從幾年前那一次,和張小寧偶然看到婚戒,他就起了心思。隻是這材料天地間極其罕見,也極難處理,才拖到現在。


    隻是沒曾想,兩人竟然心有靈犀到這個地步?


    他忍不住又笑了。


    厲榮澤根本沒有猶豫,稍微一驚後,馬上就果斷接過盒子,取出其中之一,小心翼翼給對方戴了上去。


    然後終於抬頭直視對方。


    方婪眼神溫柔。


    他取出另外一隻戒指,抬起對方的手指,用同樣鄭重小心的心思,亦給對方戴了上去。看著兩人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絲甜蜜。


    厲榮澤盯著自己手指上的那個金色的圓環幾乎發了會呆。


    方婪卻正正注視著對方。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重要。


    也從來沒有人讓他這麽迫切的想要全然占據。


    所有,隻有你。


    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兩個戒指,這種感覺還真有點奇妙。


    “是不是有點奇怪?”厲榮澤注意到了,有點尷尬的輕咳一聲,提議道,“不如把那個摘下來。”


    方婪一揚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既然戴上了,哪能取下來?”


    說完他又輕輕一歎,帶著點明顯的得意,輕聲道,“看,你總是多愛我一點。”


    後記:


    “男神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秀恩愛,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聽說男神今天收班回家了?”


    “所以zonger今天一定會發微博!我押兩根黃瓜~”


    “我押三根~( ̄▽ ̄)~*”


    “我要把今晚方先生的菜譜發給我男友!哼,幫助他提升下自我~”


    “樓上等等我!”


    ……


    然後今天晚上,不負眾望,厲男神果然發了微博。


    不過這條微博沒有任何字,隻放了一張圖——


    戴著一模一樣金色戒指的兩隻手十指交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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