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爺,您的菜上齊了!”黎叔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杯酒,抿了口,皺了皺眉頭,好像對酒的味道不太滿意一樣。


    其實他是對自己不滿意。


    他在司令麵前拍下了胸脯,一定要殺了變節的張忠華,可這都來旅順多少時候了,別說刺殺了,就連張忠華的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


    “聽說了嗎?東洋人把孫慕白孫先生抓了。”


    鄰座一桌的聲音引起了黎叔的好奇。


    “怎麽沒有聽說,聽說孫先生是奉天的人,知道是誰抓的不?”“咋就不知道呢?那個叫,叫張啥的來著……”“張黃狗,張忠華,這外號誰取的,那真叫一個絕啊。”


    吃吃的低笑聲從鄰桌傳來,見有人注視到了自己這,笑聲很快停了下來。


    黎叔眼裏跳動著火一般的熱情,終於得到張忠華的消息了,這個***真的投靠了東洋人,還把個誰給抓了。


    他並不想去關心別的,他隻知道自己當初答應過鄭司令長官,一定要帶著叛徒的首級回去。


    江湖上的人嘛,吐個唾沫砸個坑,說到就要做到。


    看了眼身邊吃得津津有味,毫不理會邊上閑話的小吳,黎叔笑了一下。


    這小子從小就拜在自己門下,吃得下,睡得好,是個好料子。


    要是忠義堂還在的話,這小子遲早得是自己得力的助手。


    一個中年瘸子走了進來。


    一聲不響地坐到了黎叔身邊。


    抱了抱拳:“黎叔!”“馬老弟,辛苦了,有什麽消息沒有?”“我馬瘸子辦事您盡管放心,更何況,這還是您托我地事。”


    馬瘸子看看周圍:“都已經打探好了,張忠華那王八蛋現在成了什麽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他有個習慣。


    每天到了下午都喜歡去東邊的澡堂子裏泡上一個時辰。”


    黎叔頓時露出了興奮的樣子,馬瘸子緊接著說道:“不過現在東洋人當他是個寶,他自己也小心得很。


    洗澡的時候都帶著兩個保鏢,我看咱們還得動動腦筋。


    “怕球!”黎叔低低罵了句:“給老子找兩枝盒子炮來,老子就這麽直接殺進去,我看誰能擋得住我。”


    “黎叔。


    盒子炮不是問題。


    可……”馬瘸子猶豫著說道:“槍聲隻要一響,東洋人很快就會上來,您……”“殺了那個叛徒,老子的這條命算得了什麽?”黎叔拍著胸脯說道:“老子答應過鄭司令長官。


    非得取這狗雜種的首級不可,去給我準備吧!”吃飽喝足地小吳抬起了頭,悶聲悶氣地說道:“咋的了,你小子害怕了?”“我?我馬瘸子會害怕?我馬瘸子的命都是黎叔給的!”馬瘸子隻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張麵孔漲得通紅,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黎叔都準備幹了,沒啥說地,幹他個狗日地。”


    黎叔笑了一下:“去把旅順咱們所有忠義堂的兄弟集合起來。


    明天動手。


    我聽人家說了。


    咱們要是死了,就是。


    就是那烈啥來著……”刑房裏麵彌漫著濃濃,的刺鼻的血腥味。


    柱子上綁著地那個人早被打得不成了個人形。


    張忠華下手的狠毒,讓一邊看著的河本大作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個支那人張忠華的心簡直比石頭還要硬。


    被他毒打的孫慕白,不久前還是他的同僚,但現在張忠華下手的時候,卻居然一點同情憐憫之心都沒有。


    “這才是帝國的朋友。”


    河本大作地話是說給一邊地程偉業聽的。


    程偉業早就被嚇得麵無人色,張忠華,張忠華怎麽能下得了那麽狠地手?自己投靠日本人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前段時候才蒙日本人開恩,把自己從可怕的戰場上調回到了旅順。


    原想著,日本人會重用自己了,可誰想到卻來了個比自己還要有價值,下手又那麽毒辣無情的張忠華。


    “夠了,夠了,張先生,您再這麽打下去就要把他打死了。”


    河本大作微笑著製止了張忠華,把他拖到了一邊,遞上了一杯水說道:“這個天字一號對我們還是很有作用的,今天他不開口,不代表著明天他不開口。


    休息,請稍稍的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繼續接著審問。”


    張忠華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水,氣猶未解的又狠狠抽了孫慕白一皮鞭:“***明天再不開口,老子把刑具挨個給你上一遍!”“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麽無恥嗎?”柱子上的孫慕白忽然張開了眼睛,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不像你隻是日本人身邊的一條狗。


    你現在就可以對我用刑,但哪怕一個字有價值的情報你也不會得到的……”這話明顯又激怒了張忠華,河本大作趕緊對程偉業使了個顏色,程偉業緊趕著將張忠華拖了出去。


    “張兄,何必呢,何必呢。”


    程偉業遞上了根煙:“何必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張忠華點著了煙,吐出了一股煙霧:“程兄,咱們是老相識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咱們都是中國人,要想讓日本人完全信任咱們,那就得立功。


    可怎麽立功,下狠手啊!”“在法務處可真沒想到你老兄這麽狠啊。”


    程偉業訕笑了下,忽然滿臉媚笑地說道:“真原子小姐。”


    張忠華也趕緊扔掉了煙:“您好,真原子小姐。”


    “我的叔叔,他在裏麵嗎?”河本真原子指了指裏麵問道。


    “是的,河本閣下在裏麵。”


    張忠華猶豫了下:“不過,真原子小姐,請您不要進去,裏麵正在審問犯人。”


    河本真原子“哦”了一聲,看了張忠華一眼,將他請到了一邊,遲疑了一陣,好像在做著什麽難以決定的問題,過了會這才小心地問道:“張先生,您從奉天來的,請問,請問那個鄭永現在怎麽樣了?”張忠華笑了一下,看樣子這日本婆娘是看上鄭永了。


    真***怪,日本男人那麽多,這個婆娘,為什麽偏偏就看中了自己的敵人?“他很好,真原子小姐,不過現在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河本真原子歎了口氣,說了聲謝謝,似乎還想問些什麽,但終究轉身離開了這裏。


    當初自己幫那個中國男人逃出了旅順,為此叔叔受到了不少牽連,在這個時候自己實在不應該再給叔叔添什麽麻煩了……“這個日本娘們可真有意思。”


    程偉業走了上來,悄悄地對張忠華說道:“看上什麽人不好,非得看上鄭永,也不想想這有可能嗎?”“日本人的事咱們管不著。”


    張忠華看了下時間:“走,咱們一起泡澡堂子去。”


    “我就不去了吧,家裏還有點事沒做完。”


    不容分說,張忠華一把就拉住了他往外走去:“走,走,我找你說點事,晚上我請你喝酒。”


    兩個日本人專門配給張忠華的保鏢很快跟了上去,程偉業苦笑了一下。


    這張忠華脾氣可也真夠古怪的,對泡澡堂子好像有特別的愛好,每天不在水裏泡一下整個人都似乎沒有精神一般……熱騰騰的水蒸氣彌漫在澡堂子裏,兩個帶著槍的日本人站在一邊虎視眈眈。


    澡堂子的老板真的是叫苦不迭,這位大爺天天準這個時候來,一來,這兩個帶著槍的日本人準保著就得把別的客人趕走。


    再這麽下去的話,這生意可還怎麽再做下去啊?泡在水裏的程偉業有些發呆。


    自從投靠了日本人以來,自己整晚整晚都在那做噩夢,尤其是大***慘死,更是讓他沒有一天的日子過得是舒心的。


    大奶奶和鄭家全家死的實在是太慘烈了,要是自己當初能再堅持一下……可這世上哪有如果兩字,現在自己隻要一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大奶奶在那向自己索命,天天都是這樣……“想什麽呢,老程?”一邊的張忠華捅了捅他。


    “沒什麽,沒什麽。”


    程偉業掩飾著說道:“泡得時間太長了,這身上的皮都快脫了一層,咱們包廂裏去?”“走。”


    張忠華從水裏站了起來,擦了擦濕漉漉的身子說道:“真還有些事情和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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