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中的紅蜻蜓,姐姐何時還能夠背著弟弟去看這美景……”一邊唱這這首帶著憂傷的歌,一邊拿起了一盞茶,放到了嘴邊,卻又放了下來。


    國崎支隊全軍覆滅的消息已經傳來了,這種慘重的失敗雖然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真正傳來的時候,還是讓人無法接受。


    中島今朝吾和國崎登談不上有什麽交情,兩人唯一的共同點都不過是帝國的軍人而已。


    兔死狐悲,也許隻有這幾個字能夠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


    作為重要支柱的國崎支隊已經沒有了,中國人現在已經騰出手來了,下一步就是全力以赴的對付自己的十六師團了。


    士氣依舊還是高昂的,這是中島今朝吾唯一感到滿意的地方,這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真正的帝國軍人。


    無論勝利或者失敗,都永遠保持著旺盛的鬥誌,這是一個軍人必不可少的條件。


    相比於部下來說,自己的信心反倒沒有那麽強烈了,這是自己最大的悲哀。


    “您唱得過於憂慮了,師團長閣下。”


    中澤三夫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我隻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而已,中澤均。”


    中島今朝吾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小的時候,姐姐一直帶著我去采桑葚,去捉紅蜻蜓,後來她出嫁了,她的丈夫也是一名優秀的帝國軍人。


    後來犧牲在了滿洲,從那時候開始姐姐地臉上就再也看不到笑容了……”他整個人好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有的時候我總覺得這首歌是為我寫的,所以當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就無法遏製的迷上了這首歌……”中澤三夫這是第一次聽師團長說起自己地故事,他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滿洲。


    那麽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一定也和支那軍人鄭永有關了。


    難道……”“是地,他就是死在鄭永手上的。”


    痛苦地神色從中島今朝吾的眼中一抹而過:“他是我們家的仇人。


    您知道嗎,中澤君,從登陸支那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想著有朝一日麵對他的時候,我能親手砍下他地頭。


    為我的姐姐報仇……”但現在,他還會有這樣地機會嗎?“師團長閣下。


    支那人開始發起進攻,我各部均承受重大壓力。”


    正在這時一名軍官匆匆走了進來說道。


    鬥誌似乎一下回到了中島今朝吾的身上,他猛然站了起來:“命令各部堅決抵抗,要讓支那人每前進一步,均付出相應之代價,展現我帝國軍人之威武!”“是,命令各部堅決抵抗,展現我帝國軍隊之威武!”等軍官快步離開之後,中澤三夫皺了皺眉頭,非常為難地說道:“現在最嚴峻的問題。


    是我們的基層軍官死傷慘重。


    再經過那次失敗的空投後……必須要想到解決的辦法……”“非常時期,隻能用非常之辦法。”


    中島今朝吾一掃幾天來的頹喪:“從士兵們中間選拔。


    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采取的辦法。


    我相信優秀的帝國士兵。


    必然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中澤三夫點了點頭,也許是仇人地名字刺激到了師團長,幾天來地悲哀情緒再也從師團長身上看不到了。


    這才是他想看到的師團長,帝國真正地軍人,一個值得自己輔助的長官……十七日發起的總攻,從第一次衝鋒開始,戰鬥就呈現出了白熱化的趨勢。


    中國軍隊攻擊決心之大,日本士兵抵抗決心之強,都大大超出殺的想像。


    部分陣地,在這一天發生了無數次的白刃格鬥。


    有的陣地當戰鬥結束後,無論進攻還是防守的部隊,竟然全部陣亡。


    真正最為艱苦的戰鬥,從這一刻開始,正式拉開帷幕。


    中國軍隊還在不斷的突擊,但每前進一步,付出的都是血淋淋的代價。


    師、師、師、師,幾乎全部的精銳部隊全部投放進了戰場,仗打到這份上,已經不存在嫡係和地方部隊的說法了,是人就上,是士兵就扔進這個大大的無底洞……屍體是一堆堆,一群群的,到了後來,幾乎是踩著屍體在衝鋒和防禦。


    成批成批的傷員被運了下來,讓原本就繁忙不堪的野戰醫院簡直沒有立足的地方。


    一個重傷員被抬了下來,是個團長,傷得非常重,胸口幾乎被打爛了,但還有氣,在那張著嘴不斷的大口喘息著。


    醫生走了過來,隻看了一眼,甚至沒有俯下身子:“死了,沒救了,扔死人堆裏吧。”


    護送著團長下來的兩名士兵呆了,不可能,團長還在那喘息著,怎麽可能就沒有救了?“醫生,醫生,您看看,您看看清楚啊,咱團座還有氣,還有氣啊!”士兵幾乎是帶著哭泣說出了這話。


    “是有氣,但救不活了。”


    醫生還是那冷冷的口氣。


    “醫生,我求您了,求您了,我給您跪下了,您救救我們團長吧,救救他吧!”兩名士兵“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救他?一個明知救不活的人不值得浪費那麽多的時間!”過渡的體力透支讓原本應該溫文而雅的醫生也變得暴躁起來:“看看,你們看看,還有那麽多的傷員要救!我不會在一個必死的人身上浪費時間!”醫生怒氣衝衝地走了,隻留下那兩個還跪在地上的士兵……“團長,我們沒用,醫生不肯救你,他不肯。”


    士兵不斷抽泣著,淚水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


    他們不怪醫生,一點也不怪。


    他們也知道團座救不了了,正如醫生所說的那樣,還有那麽多的能救活的傷員等著他們去久治。


    團座睜開了眼睛,手痛苦而吃力地舉了起來,他指的是戰場的方向。


    然後,他的手又重重的落了下來,一動不動。


    “團座,我們走了,要能活著回來,我們到你墳前再來給你磕頭!”兩名士兵對著團座的屍體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站了起來,拿著槍麻木地離開了這裏。


    他們並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同樣淚花閃動。


    是醫生的。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恨過自己的職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過悲哀。


    眼睜睜的看著那麽多傷員死在自己麵前,可他卻一點辦法也都沒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冷漠的語氣來掩蓋內心的痛苦。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再也不要做醫生了。


    尤其是戰場上的醫生……隊以巨大的傷亡,頑強的毅力不斷向前推進。


    僅滇軍師,一天的戰鬥中,全師折損過半。


    但這樣的損失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大部外圍陣地被全部掃清,日軍一樣也傷亡無數,勝利已經就放在了眼前。


    在這一天中日軍的飛機好像發瘋了一般,不斷的飛抵戰場上空,與中國戰機展開空中激戰。


    還從來沒有發生過一個師團被中國軍隊完殲的事情,這樣的恥辱絕對不能發生,如何援救十六師團成為了日軍司令部唯一考慮的事情。


    但通往救援的道路完全被中國軍隊堵死,中國軍隊同樣以鐵一般的精神,用自己的生命死死堵住了日軍的增援部隊。


    尤其是在常熟一線戰場,中國軍隊與日軍血戰近二十日,寸步不讓,讓日軍獨立步兵第六旅團發出了絕望的哀號。


    戰鬥打到這份上,雙方完全都打瘋了,打亂了。


    在外線,日軍拚命想要突破中國軍隊的阻擊,瘋狂的向中國陣地發起了一次接著一次的進攻。


    而中國軍人則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死死阻擋著日軍的前進步伐。


    在內線,是幾個師的中國軍人向十六師團發起了潮水一般的進攻。


    日軍則在中島今朝吾的指揮下,盡著最後的勇氣延緩著覆滅的到來。


    在這樣的戰況下,任何一方隻有稍稍支撐不住,將會對整個戰場產生無法估量的作用,但究竟是誰會先在慘烈的搏殺中倒下,是日軍,還是中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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