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忽然發現中國軍隊最前沿部隊開始撤離。


    毒氣彈在最短的時間裏被調運了上來,當鄭永得知這一情況之後,隻是微笑了一下。


    他欣賞自己的這些部下,聰明,知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給予敵人最沉重的打擊。


    戰場上沒有任何法則可言,打贏了就意味著一切,尤其是對第三戰區來說,隻要能取得勝利就不在乎采取任何手段。


    那些之前經過培訓的炮兵們迅速開始裝填,靠得近的中國軍隊開始戴上防毒麵具。


    日軍終於知道這些中國軍隊要做什麽了。


    曾經被他們用來摧殘中國士兵的毒氣彈,現在落到了他們的陣地上。


    一陣陣淡黃色的霧氣在陣地上飄開,當日軍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想要戴上防毒麵具的時候,已經有大量的士兵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掙紮著。


    有的人用力擾著自己的皮膚,有的人捂著喉嚨來回翻滾,有的人不斷擦拭著眼睛發出了絕望的哀鳴之聲......


    “攻擊開始!”


    放下了望遠鏡,司徒天瑞淡淡地說道。


    坦克率先衝了出去,強大的身軀無情地碾壓向日軍陣地,在它們的後麵,是大量戴著防毒麵具一步步壓上來的中國士兵。


    日軍竭力想要起來反抗。但在坦克地衝擊之下,陣地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下野一霍大聲嘶吼著,指揮著最後的士兵進行抵抗,這時候一個中國士兵衝到了他的麵前。下野一霍舉起指揮刀惡狠狠地砍了上去。


    幾把刺刀落到了他的身上,下野一霍發出了一聲哀號。栽倒在了地上。


    刺刀繼續豪不留情地落下。一直下野一霍完全停止了呻吟為止,那些士兵並不知道這人就是第六師團地參謀長,其實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是哪個日本人,在他們地麵前最終的結局都不會發生任何的改變。


    當下野一霍死的時候。他會想起那二百一十八名中國戰俘嗎?


    中島滿近乎絕望的指揮著一個中隊地是,用重機槍封鎖著前進的道路,盡管中國軍隊突破這裏已經隻是早晚的事情,但為了師團長,為了第六師團,他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兩挺重機槍的確給予了攻擊中的中國軍隊以傷亡。重機槍發狂一般地噴吐和火舌,交織起一張密集的火網苦苦做著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抵抗......


    而這個時候坐在指揮部裏的穀壽夫,整個人好像完全呆了一樣就這麽坐在那裏。


    外麵的槍炮聲一點也影響不到他,對於他來說,早一些或者晚一些失敗,在目前的情況下已經影響不到他的心情了......


    為什麽會失敗?總能夠找出一大堆的借口來。


    中國軍隊人數實在太多,自己已經盡力了;中國人實在太狡猾了,誘使日軍司令部相信了錯誤的情報;低估了中國士兵地戰鬥力,有些過於輕敵了......


    但穀壽夫卻覺得這些理由一條都不成立。真正的原因是什麽他始終沒有弄明白。


    再也回不去了,自己那美麗的家鄉岡山。


    那裏有著最好的溫泉,還有自己最喜歡吃的黍子麵團子,可現在這一切,都即將離自己遠去……


    他拔出了武士刀,放在自己胸前比劃了幾下,接著又放了回去。


    不是沒有自殺的勇氣,而是他不甘心,他一定要親眼看看自己的對手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於是輸在了什麽樣人的手裏。


    外麵“轟”的傳來了一聲巨響。接著一切都重新歸於了安靜。


    槍聲、炮聲。在這一瞬間,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過什麽戰爭,從來沒有過什麽拚殺一樣......


    滿身血汙地中島滿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他的身上已經多出負傷了,樣子狼狽得根本看不出他曾經是個意氣風發地將軍。


    “司令官......司令官閣下,請趕快離開這裏......支那人就快衝進來了......”


    聽著部下氣喘籲籲的話,穀壽夫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來不及了,既然注定要戰死在這裏,那就讓我接受命運的安排吧……”


    門猛然被踢開了,十個幾個日本士兵驚慌地退到了裏麵,而在他們身後的,是大量端著明晃晃刺刀的中國士兵。


    “八噶!”


    舉著指揮刀的中島滿拚盡全力站起了起來:“保護好司令官閣下!”


    “不必,中島君,不必了。”穀壽夫站了起來,他想盡量讓自己看得輕鬆一些,但滿麵的沮喪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不必再做不必要的抵抗了,保護好士兵們的性命吧......”


    說著他麵對那個看起來像是長官的中國軍官說道:“我是第六師團師團長......”


    一個槍托已經狠狠地砸了下來,穀壽夫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沒有人讓他把話說完了......


    鄭永慢慢站了起來,離開了師的師部,戰爭已經結束了。


    他原本很想得到穀壽夫的消息,但忽然之間這樣的想法,他發現對於自己來說已經不如戰爭才開始的時候那麽強烈了。


    穀壽夫被擊斃、被生擒。或者是讓他逃了都並不重要了。


    即便他真地成功的在包圍中逃跑了,當自己再次麵對他的時候,還是一樣有能力親手打敗這個驕狂的倭酋的。


    當他回到司令部地時候,發現周恩來先生已經到了,隻不過看起來麵色異常地凝重。


    “結束了?”周恩來緩緩地問道:“戰爭結束了嗎?”


    “我想應該結束了。槍聲已經停了下來。恩來先生。”


    鄭永勉強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勝利帶來的喜悅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麽強烈:“我回來的時候士兵們正在清掃戰場,起碼,目前西線會有哪麽一小段的平靜了......”


    他停頓了一下。終於問出了自己最不願意問地問題:


    “他,帶回來了嗎?”


    周恩來默默點了點頭,然後轉過了身子。


    跟隨著周恩來開到了一間屋子外,周恩來指了指裏麵,什麽話也沒有說,又默默地離開了這裏。


    鄭永輕輕地推開了門。然後又轉身輕輕關好了門,似乎生怕驚醒到屋子裏的那個人。


    一麵軍旗遮擋在那個人的身上,鄭永慢慢地走了過去,拿過一張凳子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過了很久很久,鄭永的手才伸向了那麵軍旗,但他的手卻在不斷的顫抖著.這是他不得不第二次麵對兄弟地陣亡遺體了,上一次是年輕的邢亞創,而這一次是一名同樣年輕有為的高級軍官......


    程宏的麵容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鄭永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瓶酒,一包煙。他擰開了酒瓶的蓋子,放到了程宏的身邊,然後點著了一根煙,和那瓶酒放在了一起。


    “兄弟,喝酒,抽煙。”


    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悶頭抽了幾口,鄭永輕聲說道:


    “累了吧?累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就起來,咱還得和東洋人幹。他們還在咱們這呢,你怎麽就開始偷懶了啊?


    邢亞創先走了。現在你也走了。你們這些人那,還沒有看到東洋人滾蛋呢。怎麽一個個就丟下我走了,這樣算是什麽兄弟啊。


    邢亞創走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你們會不會和自己現在的命運一樣?


    也許你們不會死,一直能好好地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可我來了,我改變了這一切。我不會後悔的,我相信你們也和我一樣不會後悔。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原本南京沒有幾天就守不住了,死了好多的人,血流成河,三十萬,三十萬中國人的性命啊。


    現在咱們已經在這守了那麽長時間了,咱們還能繼續守下去,南京城裏的老弱婦孺都被強行撤離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軍人就是青壯年了。


    你懂我的意思沒有?大屠殺不會再出現了,就算南京真的要守不住了,我也會命令士兵們繼續戰鬥下去,我要讓那幫畜生,每前進一步都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兄弟,我不是這個時代地人,也不知道抗戰會不會和曆史上地一樣,但起碼我所在的地方,曆史已經被改變了,和我熟知地那一段完全不一樣了。


    西線的鬼子已經被我們打敗了,可惜你看不到了,別急,以後每取得一次勝利,我都會告訴你,咱們將來有的是打敗敵人的機會。


    如果能夠抓到穀壽夫的話,我一定把他拉到你,拉到邢亞創,拉到所有陣亡將士的墳前,讓他給你們磕頭認罪,然後我會親手把這個畜生給開膛剖腹的。


    兄弟,我要走了,日軍的報複性攻擊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得去準備去了,你和邢亞創要是在天有靈的話,記得看著我們是怎樣殺鬼子的。”


    鄭永站了起來,將那慢慢的一瓶酒,全部灑落到了地上,一股濃鬱的酒香,很快在這室內彌漫,這是程宏最喜歡喝的.....


    他走了,走得那麽匆忙,那麽年輕。但他還在這裏,他的一縷英靈依舊在這陪伴著自己的這些兄弟們,永遠也不會離開。


    民國二十七年十月十日,西線之戰基本結束,而這,也意味著更大戰鬥的開始,隻要東洋鬼子還在中國一天,戰鬥就永遠也不會結束。


    無數的英烈們為了這樣的勝利,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日月昭昭,他們創立的功勳,無論歲月如何流失,也會活在這塊他們為之犧牲流血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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