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座,鬼子又上來了!”


    扔下正在吃著的飯碗,白森一下站了起來,拿起放在手邊的槍,大聲吼了起來:


    “上,都跟我上,小柱子......”


    沒有人回答他,白森這才想起來小柱子打從昨天下山後就沒有回來過,怪不得今天另外一個勤務兵侍侯自己起床的時候,喝得醉醺醺的自己怎麽總覺得有些別扭呢。


    “這個小王八蛋,一定是趴在媳婦肚子上不肯起來了。”


    白森罵了一句,匆匆向陣地走了過去。


    這次鬼子的攻勢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成群成群的鬼子,盡管山路難行,無法展開兵力,但鬼子還是不顧死活地衝了上來,完全沒有任何邏輯可講。


    “***,給老子打,打啊!”


    白森用他那大嗓門拚命吼著,一邊又接過了一挺機槍,玩命似的潑向了一波波衝上來的敵人。


    “團座,不太對啊!”路遠在一邊閃了出來:“鬼子這麽打一點章法也沒有啊,等於是把他們自己的性命送到槍口上來,我看這裏麵有古怪......”


    “有個屁的古怪!”白森不管不問的隻顧著扣動扳機:“知道不,以前師座說過,東洋鬼子都***是一根筋,死腦袋,明明被打疼了,還是喜歡湊著搶著上來送死!”


    路遠張了張嘴,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的確,從以前的戰鬥來看,和白森說的一樣。鬼子是吃了虧也不知道疼,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地心裏好像總有些隱隱覺得不對。


    但是究竟哪裏出了問題?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這時候鬼子開始用迫擊炮漫無目的的轟擊,那些偏得離譜的炮彈不斷在陣地周圍爆炸。惹起了陣地上一片地哄笑聲,路遠裂著嘴角笑了,隨後拿著槍也投入到了戰鬥之中。也許白團長說的是對的,鬼子被打得惱羞成怒了,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喪失理智了吧......


    “小柱子,是從這裏上去嗎?”前藤崞家指著前麵一條看起來根本不可能通過地地方疑惑地問了一句。


    見小柱子默默點了點頭,前藤崞家揮了揮手,一隊士兵閃到了前麵。


    撥開那些擋在麵前的藤蔓,一條極其隱秘難行的小道出現在了前藤崞家的眼中。


    狂熱的目光從前藤崞家的眼裏閃現,就是這,隻要通過了這裏,就能繞到支那人的身後。歡喜嶺將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他用嘶啞,但卻興奮的聲音說道:


    “兩人一組,互相幫持前進,注意觀察,不能讓支那人發現!”


    看到鬼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爬了上去,小柱子真地很想和鬼子拚了。他知道一旦被鬼子上去了那意味著什麽。但他不敢,真的不敢,因為彩綾還是鬼子的手裏.....


    路上非常難走,一個不小心,最前麵的兩個鬼子一齊滾落了山崖。但這兩個鬼子滾下去的時候,居然強忍著自己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們不會因為自己的死而連累到整個行動的失敗。


    前藤崞家向山崖下看了一眼,根本看不見底,這兩個帝國士兵已經無法活著回來了,他麵無表情地低聲吩咐:


    “前進,禁聲,繼續前進!”


    一路上不斷的有人滑倒,然後跌落山崖,但這群鐵了心要操中國軍隊後路的鬼子。竟然沒有一點聲音從他們的嘴裏發出。


    小柱子忽然一屁股坐了下來。哭喪著臉指了指前方:


    “就這,從這上去不用幾步就到了......”


    他做了一個無恥的漢奸。他出賣了自己地兄弟,但當他走到這一步,小柱子知道自己已經再也無法回頭了,遲早有一天那些間接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一定會找到自己的......


    一個中隊的鬼子忽然出現在了歡喜嶺的西側,守衛著西側斷道的那一個班的中國士兵,根本沒有想到在自己的側麵居然會出現鬼子,匆忙防禦之下,單薄的兵力和薄弱的火力根本無法抵擋住日軍地衝擊,短短地幾分鍾,鬼子已經衝到了麵前。


    這一個班的兄弟頑強抵抗,在絕對劣勢地兵力下,沒有一個人逃跑或者怯弱。


    但他們的人數畢竟太少了。


    一個班的兄弟全部陣亡在了這裏,沒人能夠活下來,他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裏的小小陣地完全落到了前藤崞家手裏,也就是說,在歡喜嶺陣地上的中國軍隊的後背已經暴露在了日軍的直接攻擊之下......


    槍聲在背後忽然響了起來。


    原本井然有序的陣地瞬間亂成了一團,一排手榴彈扔了過來,位於主陣地上的中國士兵頓時倒下了一片。


    接著就是機槍的聲音,“突突”響起的槍聲一聲接著一聲,混亂中的師人稱“猛虎團”的這支部隊一片混亂,匆忙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原來被猛虎團團死死壓製住在歡喜嶺中央的日軍開始配合攻擊。


    “團座,鬼子,我們後麵全都是鬼子啊!”


    部下跌跌撞撞過來的報告讓白森大驚失色。


    這還沒有結束,控製住了斷道一側秘道的日軍,開始大量增援上來。焦慮中的白森迅速組織了兩次反擊,企圖把這股日軍趕下來,但在鬼子的防禦下都沒有成功。


    點分已經有超過兩個中隊的日軍由秘道登上了歡喜嶺西側陣地。


    “路副官,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親自帶著敢死隊去把陣地奪回來!”白森的眼睛已經完全紅了,嘶啞地嗓音發出了嚎叫,到了這個時候除了拚命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白團長,你是主將。不能去,我去!”路遠大聲的吼著,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責怪白森當初不聽自己的意見了。


    “路副官。拜托了!”白森地聲音充滿了焦躁不安:


    “歡喜嶺不能丟,不能丟啊,後麵就是總指揮部啊!”


    路遠慘笑了一下,他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把陣地給奪回來。正如白森說的一樣,在他們的後麵就是總指揮部,一旦出現任何問題,就算把他們槍斃一百次也無法挽回這巨大地損失......


    兩百名敢死隊員被組織了起來,路遠長舒羅勒一口氣:


    “弟兄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我也不想再瞞你們。在我們的身後,就是第三戰區總指揮部呆的地方,要麽我們死,要麽總指揮部將遭到鬼子攻擊,大家夥自己選擇吧!”


    路遠衝在了最前麵,子彈“呼呼”的從他耳邊飛過,但他卻根本感覺不到什麽。奪回來。必須把丟失的陣地奪來,絕不能讓總指揮部受到任何威脅,哪怕今天自己全部死在這裏。


    不斷的有士兵倒下,才開始衝鋒,已經有幾十個兄弟殉國了。


    路遠親眼看著兄弟們不斷陣亡。好像一把刀在那拚命割著自己,可是被鬼子奪取的陣地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路遠終於也倒下了,他的身上被打滿了彈孔。


    他躺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天空,頭腦漸漸變得一片空靈。


    要死了,自己就快要死了,但這樣地死法絕不光彩,堅固的歡喜嶺陣地在自己的手裏丟失了,烈士這個稱號,和自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模糊中他能看到幾個鬼子走了過來,然後那刺刀被舉起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白森和他的“猛虎團”被包圍了。無數的鬼子湧了上來。四麵八方都是那一張張令人厭惡的麵孔,“猛虎團”地陣地最後隻剩下了主陣地一塊了。


    白森想要放聲大哭一場。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自己剛愎自用。還是沒有聽路遠的話?如果能在西側那多放兩個連,不,多放兩個排,或許就不是現在的下場了,可戰場上永遠也沒有後悔兩個字。


    什麽都沒有了,自己死不足惜,可自己耽誤了整個戰局,也許要不了幾天發,翻過歡喜嶺的鬼子就會對總指揮部發起攻擊。


    歡喜嶺?這裏流下地隻有自己的淚水。


    鬼子慢慢地壓了上來,密密麻麻的,到處都能夠看到,白森身子有些顫抖,他看看邊上那些帶傷的部下們,他淒楚地笑了笑:


    “弟兄們,歡喜嶺丟了,咱們都是罪人了,沒有什麽可多說的,大家今天把命都留在這裏吧......”


    猛虎團最後的兄弟們發起了最後的,也是最絕望的出擊......


    在這場戰鬥中,猛虎團的兄弟們大多陣亡,他們為自己主官的行為付出了原本不應該他們來承擔地代價,他們盡到了一名士兵應該盡地一切責任。


    僅僅兩天時間,原本堅不可破的歡喜嶺就這麽丟給了日本彌口步兵大隊,一個巨大地缺口就在誰也預想不到的情況下被打開了。


    白森在死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看到自己所無比信賴的小柱子出現在了麵前。


    他的嘴唇動了動,但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可小柱子讀懂了,那是“畜生”兩個字,小柱子坐在團長的屍體前,呆呆的就這樣坐著......


    “畜生”!是的,自己就是一個畜生!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什麽樣的事情都不會發生。現在團長死了,“猛虎團”的兄弟們都死了,是自己害死了他們,將來還會有更多的人因為自己而死......


    一個不起眼的小兵,使得戰場形勢突發巨變,這是之前誰也沒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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