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的八月是收獲烤煙的高峰期，馮雨瑤已經連續幾個晚上通宵串煙葉，睡個好覺成了她當前最大的心願。因為對烤煙味道有些過敏，頭疼一直伴隨。發伯這段時間也在家裏陪著馮雨瑤一起收串，差不多一個星期沒出門了。
見女兒頭疼的厲害，便到宋老二家找了幾粒去痛片給她吃。之前馮雨瑤從來沒有吃過去痛片，實在痛得受不了才吃一顆。
晚飯過後父女兩繼續串著煙葉，馮雨瑤感覺胃麵很難受，接著就開始吞口水。想吐卻吐不出來，臉不停的抽搐。發伯知道女兒吃了去痛片胃有些受不了，心裏難受卻也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發伯對女兒說：“你洗了早點睡，休息一會就好了。我再串一會兒也要休息一下了，實在太累。”
馮雨瑤搖搖頭說：“沒事兒，過一會就好了，想也是藥起作用的原因，隻是有點想吐而已，忍得住。”
“別撐著，不行就休息，這都好幾天沒休息了，再說也剩不下多少，休息好了明天再串沒事。”，發伯想勸女兒早點去休息。
馮雨瑤感覺實在堅持不住，又聽爸爸說不急了便串完手中一杆之後提前洗手。她估摸睡著之後這種痛苦的感覺就會消失，實在太累了，躺下不一會兒還真得沉沉入睡了。
八月十五中秋節這天，馮雨瑤和爸爸依然還是串著煙葉，要早點串完烤幹了才能趕到收購時間。如老宋所說，今天山裏種烤煙的人少，興許能賣個好價錢。
將近中午，發伯感覺有些餓了，便對女兒說：“有些餓了，你去做飯吧！”
馮雨瑤應聲站起來走進棚子去，發伯繼續串著成堆的烤煙。
老宋家的狗突然叫起來，接著便是朝馮家院子裏追過來的聲音，應該是有人到馮家來了。不過這腳步聲有些和平時山裏人走路不一樣，很脆的哢哢聲有節奏地踩著。
發伯站起身來向院子外麵望去，原來是侄女董蔓上山來了。
董蔓見發伯迎過來，笑嘻嘻地叫了聲舅舅然後問他說：“馮雨瑤在家不？”
“在家裏，做飯。你這麽早就上來了，從家裏來嗎？”，發伯抄著雙手將董蔓讓到院子中間。
“昨天從麗川回來的，一大早就上來了，累死我了。”，董蔓說著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快到裏麵坐，你看這裏正在串烤煙，手裏有油，地上也盡是煙葉。”，發伯不好意思地說。
董蔓向棚子裏麵看了看，環境還不如這院子裏。但還是站起來邊向裏麵走去邊大聲喊道：“雨瑤，你在幹什麽呢？”
馮雨瑤正在炒菜，聽有人叫自己趕緊轉過頭。透過油煙一看是表姐來了，連忙放下鍋鏟迎過來高興地說：“是董蔓姐姐呀！怎麽這麽早上來。”
“專門來找你的，早點上來好早點回去。”，董蔓邊用手捂著鼻子邊說。
“快坐，我正在做飯，等下一起吃剛好！”，馮雨瑤見到表姐很是開心，特別一聽她說是專程來的就明白工作有指望了。
董蔓在灶台邊拉過一把椅子到門口坐下，翹著二郞腿看表妹做飯。馮雨瑤見她坐得遠遠的，便幾次請她坐到灶台前，以便聊天，但董蔓總是答應卻並沒有動。
馮雨瑤不知道，表姐是怕油煙髒了衣服。
“最近忙什麽呢？”，董蔓先問馮雨瑤。
“串烤煙，這段時間最忙了，都快累死了。”，馮雨瑤憔悴地轉過臉來，做了個十分無奈的表情。
“快做完了嗎？還要多久？”，董蔓關切地問道。
馮雨瑤也不知道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將地裏烤煙收完，但已經收回來還沒烤的煙大約兩天就串好了。[.超多好看小說]看著院子裏堆得像山一樣的煙葉，她搖搖頭說：“不知道還要多久。”
“早點做完了跟我一起到麗川去，工作都幫你找好了。今天專門來跟你講一聲，過兩天下麗川去，你跟著一起。”，董蔓邊說邊從包包裏拿個鏡子出來照。
“真的呀？好開心，謝謝你，董蔓姐姐。”，馮雨瑤開心地手舞足蹈，盼了幾個月要下麗川，好日子終於來了怎能不高興呢？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來，反正下去了要聽話才行。”，董蔓擔心地說。
“是做什麽呢？看看我會不會做。”，馮雨瑤希望提前知道自己到底下麗川做什麽。
“在餐館兒裏上班，具體你到了那裏就知道了，老板算是我一個熟人。”，董蔓將兩條腿交換了一下位置，把鏡子收進包包裏接著說：“托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太小了，一講起來別人都不願意收。”
馮雨瑤對董蔓姐姐幫自己用心地找工作很感激，連連道謝說：“真是謝謝你，去了一定努力工作，不會惹麻煩的。”
“那也是，你要不聽我的話，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董蔓說話的姿態很高。
吃飯時，董蔓先向舅舅講明了來意，然後將對馮雨瑤說的話對發伯說了一遍。發伯也對這個外甥女很是感激，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語重心長地說：“舅舅沒能耐，你一個人在外邊也不容易，還要給你添這麽**煩。把雨瑤帶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管教可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董蔓應付性的扒了兩口飯，向發伯保證說：“舅舅您放心，到麗川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誰讓她是我親表妹呢！”
發伯倒不是不放心董蔓，而是怕女兒去了承受不了工作繁重。於是又小心地問她說：“那餐館在哪個地方？雨瑤去了主要做些什麽事情呢？”
“在**街那邊，表妹下去了可能會上一下菜或是洗盤子之類的工作。反正應該是打個雜，具體也不是很清楚，和老板是熟人也沒問太多。”，董蔓的眼神很閃爍，但沒人覺察到，她似乎在逃避些什麽。
“**街我知道。”，發伯為自己清楚麗川的每一條街道而自豪，但他著重要講的還是女兒的工作：“表妹下去了你要督促她好好上班，可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馮雨瑤不停向董蔓姐姐碗裏夾青菜，可表姐胃口似乎不太好並沒有吃。倒是馮雨瑤大口大口吃得很香，偶爾抬頭發現表姐正盯著自己看，便會不好意思地笑一下繼續埋頭大吃。
董蔓對發伯說：“讓她把事情安排一下，後天跟我下去。我後天走，明天讓她先到我家裏去。”。
發伯放下酒杯說：“好，讓她明天就下來到你們家去，又要給你們家裏添麻煩了。”
“您說哪裏話，自己表妹又不是外人。”，董蔓放下筷子對發伯說：“您慢吃，我吃飽了。”
發伯看了一下董蔓碗裏幾乎沒有動，知道是她吃不習慣這簡單飯菜，隻是順口客氣了一句：“要吃飽，這飯菜太差了……”
馮雨瑤為董蔓姐姐雙手遞上漱口水，十分的恭維。她知道以後的日子都得靠這個表姐照顧著，所以要讓表姐對自己有個好印象。
吃完飯，三個人坐在院子裏談了一些散話。主要是發伯叮囑馮雨瑤要聽表姐安排，不要為難表姐之類的話，還叮囑董蔓說：“你是大姐姐，馮雨瑤在麗川如果不聽話你管就行。將她托付給你，也給你管她的權利。”
董蔓笑著感謝舅舅這樣看重和信任自己。
看天色不早，董蔓要下山了。送走表姐之後，馮雨瑤哼著小調幫爸爸串了許多烤煙。
本想串完再走的，怕爸爸一個人在家裏累壞了，但已經約好了明天去大姑家。
簡單地收拾一下行李，無非就是從初中帶回為的衣服和一些小東西。
晚上她怎麽也無法入睡，除了興奮之外，還有對發伯的不舍。這一去比皇水更遠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看一下爸爸。
第二天臨走前馮雨瑤做了最後一頓早餐和爸爸一起吃，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下一次能坐在一起吃飯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爸爸，我下麗川去了，您一個人在家裏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也沒人給您做飯，記得按時自己做，別餓著做事，那樣會把身體搞壞。”，馮雨瑤剛一開口就想要哭了。
“這個你放心，我是你爸爸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放心跟你董蔓姐姐下去吧，家裏事情你就不要管。我也安排把今年田種完了出遠門去打工去，那樣可以掙更多錢。”，發伯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女兒，讓她安心去上班。
“您到哪裏去呀，那我們到時候怎麽聯係得到？”，馮雨瑤突然擔心起來。
發伯大笑著說：“就以前那麽落後的社會也能聯係，何況是現在，打電話寫信哪樣不行？這個你擔什麽心……”。
“那您準備到哪裏去呢？”，馮雨瑤想知道爸爸是否已經有了好的去處。
“這個還不知道，反正到時候了跟你宋叔叔他們一起出去就行。他們在外麵闖的時間久了，沒哪裏不熟悉，有人帶也不怕。”，發伯對自己出遠門打工的事很自信。
馮雨瑤吃完飯，將準備好的幾件衣服和日用品放在書包裏。坐回桌子邊等爸爸吃完飯了送自己下山去，可爸爸今天吃飯的速度明顯比以前慢很多。馮雨瑤耐心等候，過了差不多半小時爸爸才慢慢放下碗筷。
摸了一下嘴，對女兒說：“吃飽了，姑娘做的飯就是好吃，這以後吃的機會就少了。姑娘長大了，要自己飛了，嗬嗬！”
馮雨瑤聽得出來爸爸的笑有多勉強，語氣裏透著重重的憂傷。但她明白自己已經不可以再留下來，下山去掐錢才是現在要做的。
默默收拾好碗筷，提起包望著爸爸說：“爸爸，我走了，您多保重！”
“你走吧，去了好好聽表姐的話，不要想家裏。我一個人在家沒什麽事兒的，啊！”
“您一定要多重意身體，不要讓我回來的時候您病了……”
“怎麽會呢，你沒看你爸爸生龍活虎嗎？”
“您看我走了之後也沒個人幫您做，怎麽辦？”
“你沒下學還不是我一個人做呀，沒事的！”
“以前沒種烤煙嘛，今年種了烤煙多了許多事的。”
“反正就這一年嘛，明年我也出去了。”
“以後這院子裏都沒人住了……”
“等我們掙到錢了再回來把房子修好。”
“嗯，那我下去了！”，馮雨瑤說完轉身向山下走去，爸爸跟在後麵一直送到水井邊才停住腳步。
“爸爸，您回去吧，不要送了！”
父女倆其實誰也舍不得誰，卻又知道沒辦法挽留。
其實發伯讓馮雨瑤出門下麗川去打工，主要是因為有董蔓帶著，這樣比較安全，要不然他是不會答應的。當然能讓女兒到社會上學點東西，也不至於關在家裏讓她成為一個鄉裏丫頭。
發伯是個有文化的人，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還沒到午飯時間馮雨瑤就到了大姑家，董蔓姐姐不在，是大姑出來迎接。馮雨瑤還叫了在家休息的大姑父，向他們詢問說：“董蔓姐姐到哪裏去了？”
大姑幫馮雨瑤接過提包說：“表姐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到後村王家去。王家也有個姑娘托你表姐在麗川找工作，去喊她明天一起下進城。”
“還有人一起去呀？”，馮雨瑤問大姑。
“人多好嘛，這樣你們到了那裏就可以互相有個照應，不會受人欺負。”，大姑的話似乎很有道理，馮雨瑤連連點頭稱是。
吃午飯的時候董蔓回來了，一進門看見馮雨瑤已經來了也很高興。趕緊倒了杯茶給表妹說：“今天你就在這裏玩，明天一早再走，反正下麗川也不要多長時間。”
“都聽你的，既然跟你出門那都得你安排。”，馮雨瑤當然一切都要聽表姐的。
“還有後村一個比你大三歲，她明天也跟我們一起下麗川去。”，董蔓介紹說。
“聽大姑講了，那她去做什麽呀？也和我一樣在餐館嗎？”，馮雨瑤問董蔓姐姐。
董蔓自己也倒了杯茶，然後坐下來說：“她不在餐館，給她找了另一份工作，不過也在麗川。隔**街不遠的地方，下班了我們都可以到一起玩。”
馮雨瑤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起碼出門了會像在學校一樣大家能一起說話，一起玩，不會孤獨。就算是想家時還有表姐和家鄉另一個姐姐，和在大花山裏是一樣的。
從董蔓姐姐家到麗川大約九十多公裏路程，走三零二省道轉三二六省道之後直接就可以到車站下車。第二天早上三個人一起出發，一路上馮雨瑤透過車窗望向遠方，這是她坐過最長時間的一次車也是到過離家最遠的地方。
同車的王姐姐和她一樣從未到過麗川，她們想象的麗川如電視裏大城市一樣繁華。仿佛有一種魔力在招喚兩個剛剛出窩的小鳥來尋找幸福。
下午兩點，汽車準時到達麗川北門車站。提著僅有的行李從車門走了來的那一刹那，這座城市的繁華瞬間震撼了馮雨瑤。這裏有她從未見過的高樓，還有馬路上如此多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群比皇水擁擠多了，可以說多得讓人有些目眩。
在董蔓帶領下，兩個小女孩跟在後麵一直沿路向東，穿過幾條街之後來到一棟三屋小平房下麵。董蔓指著樓房說：“我們就住在這上麵，明天早上再帶你們到上班的地方去報到。”
從樓梯走上來，馮雨瑤發現樓上下來的人都用異樣眼神看著董蔓姐姐，她心裏暗暗地想：“城裏人看別人的眼神怎麽這麽怪，又或者是因為表姐帶了兩個鄉巴佬來的原因……”
二樓靠走道右邊一個套間是董蔓在麗川租下的住所，安排兩個女孩將行李放下。“你們隨便休息一下，我去你們明天上班的地方和老板聯係好去報到，等我回來了就一起去吃飯。”
馮雨瑤和王姐姐在房間裏等董蔓，無事可做便東拉西扯隨便聊了些事情。
“你叫什麽名字呀？”
“馮雨瑤，你呢？”
“王敏。”
“你後可要你們多照顧，都是姐姐。”
“要你們照顧我呢！董蔓可是你的表姐……”
“反正以後我們三個人要互相幫助，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
“那倒是，隻要有時間我們都可以在一起玩兒！”
“不知道你在哪裏上班喲！”
王敏笑著說：“無所謂啦，在哪裏都行，隻要有錢掙。再苦再累我不怕……”
“我也不怕吃苦，前幾天還在家裏串烤煙呢！”
“我們那邊不種烤煙，沒幹過！”
“那玩意兒可不好弄，又臭又油，一邊串頭痛死了！”，這可是馮雨瑤的親身體會，煙油著實讓她受不了。
“你怎麽不讀書了呢？”
馮雨瑤看著敏，搖搖頭說：“家裏條件不好，哥哥上大學了，爸爸一個人供不起。”
“哇，你哥哥上大學了？那可真好！”
“是啊，讓他讀完大學，以後出來就好了！”
“你爸爸怎麽一個人，媽媽出門去了嗎？”
“在很遠的地方……”，馮雨瑤透過窗戶看向很遠的城外方向。
“也是在打工嗎？”
“不知道做什麽……”
“過年回來嗎？”
“呃，回呀！”
“那也不錯嘛，一定是在打工給你哥哥掙學費。做父母的可不容易，所以我們得自食其力。”
“說得沒錯，這不出來打工嗎？就是想給空裏減輕負擔。”
王敏有些困了，抱歉地對馮雨瑤笑了笑說：“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呢？”
“好啊，我這眼睛也有點睜不開了，坐長途車還真累。”
說著兩個人各在沙發一邊倒下休息。
直到傍晚表姐才回來，帶兩個女孩到租房下麵路邊排檔吃了晚飯。這頓飯對於董蔓來說很差勁，但對馮雨瑤和王姐姐來說卻美味至極，之前可從沒吃到過這麽好的味道。
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回到租房，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馮雨瑤和表姐睡在床上，王姐姐在沙發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董蔓就喊王姐姐起來洗漱，然後對馮雨瑤說：“雨瑤你在這裏等，我先把她送去上班了再回來接你。不要出門亂跑知道嗎，免得到時候找不到。”
馮雨瑤點頭答應：“姐姐你放心，快去快回，我等你。”
董蔓和王姐姐出門去了，隻剩下馮雨瑤一個人在房間。有機會仔細看一下陌生環境，這是套一室一廳的舊房子，原本白色的牆壁已經有些發黃。在人一舉手可以夠到的地方，曾經密密麻麻貼過什麽，隱約有透明膠布撕過的痕跡。
從廳裏到臥室的門鎖已經壞掉，斜斜掛在鎖孔裏，隻要一開門便會嘩嘩作響。
臥室裏對著窗戶一邊擺著床，床頭不遠的地方是梳妝台，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化妝品，馮雨瑤一種都不認識。梳妝台側麵是個簡易衣櫃，裏麵掛著許多長長短短的衣服，衣櫃底下還疊著不少。
廳裏有一排舊沙發，坐在沙發上便正好可以看電視。吊扇應該是壞了或是很久沒用過，粘滿了黑色的灰絮。從走道進來的門是防盜門，馮雨瑤走上去看了一下鎖沒壞，這樣她覺得很踏實。廳裏也有一個窗戶，和臥室那個窗戶一樣裝上了防盜網，整個住處還是蠻安全。
馮雨瑤走出大門，在走道裏東張西望，偶爾會遇到一個和表姐穿得同樣時髦的大姐姐從樓道走過。對這個新來的黃毛丫頭似乎都有點好奇，看她的眼神非常的怪異。
走道一頭有公用廁所和廚房，不過廚房用具看起來也已經好久沒使用，黑黑的油煙讓牆壁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廁所地麵全部是黃色汙漬，有人用水衝過但沒仔細清洗還是有些髒。角落的紙筒裏扔滿了用過的紙和‘麵包’，不時有蚊子來回飛舞，看來住在這樓裏的多數應該都是女性。
表姐還是沒回來，馮雨瑤倒在沙發上想睡一會兒，今天要去上班了昨晚有些興奮，睡得不是很好，現在有些困了。加之昨天坐車的困乏還沒有完全消失，一頭倒進沙發便睡著了。
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餐館裏為客人們上菜，而且這天剛好是發工資的日子，老板數了厚厚一疊錢給自己。第一次拿這麽多錢，可把馮雨瑤高興壞了。要知道這才是她最希望得到的，不僅可以寄給哥哥做生活費，可以為爸爸分擔負擔，更重要可以給自己買點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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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雨瑤搖搖頭說：“沒事兒，過一會就好了，想也是藥起作用的原因，隻是有點想吐而已，忍得住。”
“別撐著，不行就休息，這都好幾天沒休息了，再說也剩不下多少，休息好了明天再串沒事。”，發伯想勸女兒早點去休息。
馮雨瑤感覺實在堅持不住，又聽爸爸說不急了便串完手中一杆之後提前洗手。她估摸睡著之後這種痛苦的感覺就會消失，實在太累了，躺下不一會兒還真得沉沉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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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什麽呢？”，董蔓先問馮雨瑤。
“串烤煙，這段時間最忙了，都快累死了。”，馮雨瑤憔悴地轉過臉來，做了個十分無奈的表情。
“快做完了嗎？還要多久？”，董蔓關切地問道。
馮雨瑤也不知道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將地裏烤煙收完，但已經收回來還沒烤的煙大約兩天就串好了。[.超多好看小說]看著院子裏堆得像山一樣的煙葉，她搖搖頭說：“不知道還要多久。”
“早點做完了跟我一起到麗川去，工作都幫你找好了。今天專門來跟你講一聲，過兩天下麗川去，你跟著一起。”，董蔓邊說邊從包包裏拿個鏡子出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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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館兒裏上班，具體你到了那裏就知道了，老板算是我一個熟人。”，董蔓將兩條腿交換了一下位置，把鏡子收進包包裏接著說：“托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太小了，一講起來別人都不願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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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你要不聽我的話，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董蔓說話的姿態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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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伯倒不是不放心董蔓，而是怕女兒去了承受不了工作繁重。於是又小心地問她說：“那餐館在哪個地方？雨瑤去了主要做些什麽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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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雨瑤不停向董蔓姐姐碗裏夾青菜，可表姐胃口似乎不太好並沒有吃。倒是馮雨瑤大口大口吃得很香，偶爾抬頭發現表姐正盯著自己看，便會不好意思地笑一下繼續埋頭大吃。
董蔓對發伯說：“讓她把事情安排一下，後天跟我下去。我後天走，明天讓她先到我家裏去。”。
發伯放下酒杯說：“好，讓她明天就下來到你們家去，又要給你們家裏添麻煩了。”
“您說哪裏話，自己表妹又不是外人。”，董蔓放下筷子對發伯說：“您慢吃，我吃飽了。”
發伯看了一下董蔓碗裏幾乎沒有動，知道是她吃不習慣這簡單飯菜，隻是順口客氣了一句：“要吃飽，這飯菜太差了……”
馮雨瑤為董蔓姐姐雙手遞上漱口水，十分的恭維。她知道以後的日子都得靠這個表姐照顧著，所以要讓表姐對自己有個好印象。
吃完飯，三個人坐在院子裏談了一些散話。主要是發伯叮囑馮雨瑤要聽表姐安排，不要為難表姐之類的話，還叮囑董蔓說：“你是大姐姐，馮雨瑤在麗川如果不聽話你管就行。將她托付給你，也給你管她的權利。”
董蔓笑著感謝舅舅這樣看重和信任自己。
看天色不早，董蔓要下山了。送走表姐之後，馮雨瑤哼著小調幫爸爸串了許多烤煙。
本想串完再走的，怕爸爸一個人在家裏累壞了，但已經約好了明天去大姑家。
簡單地收拾一下行李，無非就是從初中帶回為的衣服和一些小東西。
晚上她怎麽也無法入睡，除了興奮之外，還有對發伯的不舍。這一去比皇水更遠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看一下爸爸。
第二天臨走前馮雨瑤做了最後一頓早餐和爸爸一起吃，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下一次能坐在一起吃飯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爸爸，我下麗川去了，您一個人在家裏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也沒人給您做飯，記得按時自己做，別餓著做事，那樣會把身體搞壞。”，馮雨瑤剛一開口就想要哭了。
“這個你放心，我是你爸爸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放心跟你董蔓姐姐下去吧，家裏事情你就不要管。我也安排把今年田種完了出遠門去打工去，那樣可以掙更多錢。”，發伯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女兒，讓她安心去上班。
“您到哪裏去呀，那我們到時候怎麽聯係得到？”，馮雨瑤突然擔心起來。
發伯大笑著說：“就以前那麽落後的社會也能聯係，何況是現在，打電話寫信哪樣不行？這個你擔什麽心……”。
“那您準備到哪裏去呢？”，馮雨瑤想知道爸爸是否已經有了好的去處。
“這個還不知道，反正到時候了跟你宋叔叔他們一起出去就行。他們在外麵闖的時間久了，沒哪裏不熟悉，有人帶也不怕。”，發伯對自己出遠門打工的事很自信。
馮雨瑤吃完飯，將準備好的幾件衣服和日用品放在書包裏。坐回桌子邊等爸爸吃完飯了送自己下山去，可爸爸今天吃飯的速度明顯比以前慢很多。馮雨瑤耐心等候，過了差不多半小時爸爸才慢慢放下碗筷。
摸了一下嘴，對女兒說：“吃飽了，姑娘做的飯就是好吃，這以後吃的機會就少了。姑娘長大了，要自己飛了，嗬嗬！”
馮雨瑤聽得出來爸爸的笑有多勉強，語氣裏透著重重的憂傷。但她明白自己已經不可以再留下來，下山去掐錢才是現在要做的。
默默收拾好碗筷，提起包望著爸爸說：“爸爸，我走了，您多保重！”
“你走吧，去了好好聽表姐的話，不要想家裏。我一個人在家沒什麽事兒的，啊！”
“您一定要多重意身體，不要讓我回來的時候您病了……”
“怎麽會呢，你沒看你爸爸生龍活虎嗎？”
“您看我走了之後也沒個人幫您做，怎麽辦？”
“你沒下學還不是我一個人做呀，沒事的！”
“以前沒種烤煙嘛，今年種了烤煙多了許多事的。”
“反正就這一年嘛，明年我也出去了。”
“以後這院子裏都沒人住了……”
“等我們掙到錢了再回來把房子修好。”
“嗯，那我下去了！”，馮雨瑤說完轉身向山下走去，爸爸跟在後麵一直送到水井邊才停住腳步。
“爸爸，您回去吧，不要送了！”
父女倆其實誰也舍不得誰，卻又知道沒辦法挽留。
其實發伯讓馮雨瑤出門下麗川去打工，主要是因為有董蔓帶著，這樣比較安全，要不然他是不會答應的。當然能讓女兒到社會上學點東西，也不至於關在家裏讓她成為一個鄉裏丫頭。
發伯是個有文化的人，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還沒到午飯時間馮雨瑤就到了大姑家，董蔓姐姐不在，是大姑出來迎接。馮雨瑤還叫了在家休息的大姑父，向他們詢問說：“董蔓姐姐到哪裏去了？”
大姑幫馮雨瑤接過提包說：“表姐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到後村王家去。王家也有個姑娘托你表姐在麗川找工作，去喊她明天一起下進城。”
“還有人一起去呀？”，馮雨瑤問大姑。
“人多好嘛，這樣你們到了那裏就可以互相有個照應，不會受人欺負。”，大姑的話似乎很有道理，馮雨瑤連連點頭稱是。
吃午飯的時候董蔓回來了，一進門看見馮雨瑤已經來了也很高興。趕緊倒了杯茶給表妹說：“今天你就在這裏玩，明天一早再走，反正下麗川也不要多長時間。”
“都聽你的，既然跟你出門那都得你安排。”，馮雨瑤當然一切都要聽表姐的。
“還有後村一個比你大三歲，她明天也跟我們一起下麗川去。”，董蔓介紹說。
“聽大姑講了，那她去做什麽呀？也和我一樣在餐館嗎？”，馮雨瑤問董蔓姐姐。
董蔓自己也倒了杯茶，然後坐下來說：“她不在餐館，給她找了另一份工作，不過也在麗川。隔**街不遠的地方，下班了我們都可以到一起玩。”
馮雨瑤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起碼出門了會像在學校一樣大家能一起說話，一起玩，不會孤獨。就算是想家時還有表姐和家鄉另一個姐姐，和在大花山裏是一樣的。
從董蔓姐姐家到麗川大約九十多公裏路程，走三零二省道轉三二六省道之後直接就可以到車站下車。第二天早上三個人一起出發，一路上馮雨瑤透過車窗望向遠方，這是她坐過最長時間的一次車也是到過離家最遠的地方。
同車的王姐姐和她一樣從未到過麗川，她們想象的麗川如電視裏大城市一樣繁華。仿佛有一種魔力在招喚兩個剛剛出窩的小鳥來尋找幸福。
下午兩點，汽車準時到達麗川北門車站。提著僅有的行李從車門走了來的那一刹那，這座城市的繁華瞬間震撼了馮雨瑤。這裏有她從未見過的高樓，還有馬路上如此多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群比皇水擁擠多了，可以說多得讓人有些目眩。
在董蔓帶領下，兩個小女孩跟在後麵一直沿路向東，穿過幾條街之後來到一棟三屋小平房下麵。董蔓指著樓房說：“我們就住在這上麵，明天早上再帶你們到上班的地方去報到。”
從樓梯走上來，馮雨瑤發現樓上下來的人都用異樣眼神看著董蔓姐姐，她心裏暗暗地想：“城裏人看別人的眼神怎麽這麽怪，又或者是因為表姐帶了兩個鄉巴佬來的原因……”
二樓靠走道右邊一個套間是董蔓在麗川租下的住所，安排兩個女孩將行李放下。“你們隨便休息一下，我去你們明天上班的地方和老板聯係好去報到，等我回來了就一起去吃飯。”
馮雨瑤和王姐姐在房間裏等董蔓，無事可做便東拉西扯隨便聊了些事情。
“你叫什麽名字呀？”
“馮雨瑤，你呢？”
“王敏。”
“你後可要你們多照顧，都是姐姐。”
“要你們照顧我呢！董蔓可是你的表姐……”
“反正以後我們三個人要互相幫助，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
“那倒是，隻要有時間我們都可以在一起玩兒！”
“不知道你在哪裏上班喲！”
王敏笑著說：“無所謂啦，在哪裏都行，隻要有錢掙。再苦再累我不怕……”
“我也不怕吃苦，前幾天還在家裏串烤煙呢！”
“我們那邊不種烤煙，沒幹過！”
“那玩意兒可不好弄，又臭又油，一邊串頭痛死了！”，這可是馮雨瑤的親身體會，煙油著實讓她受不了。
“你怎麽不讀書了呢？”
馮雨瑤看著敏，搖搖頭說：“家裏條件不好，哥哥上大學了，爸爸一個人供不起。”
“哇，你哥哥上大學了？那可真好！”
“是啊，讓他讀完大學，以後出來就好了！”
“你爸爸怎麽一個人，媽媽出門去了嗎？”
“在很遠的地方……”，馮雨瑤透過窗戶看向很遠的城外方向。
“也是在打工嗎？”
“不知道做什麽……”
“過年回來嗎？”
“呃，回呀！”
“那也不錯嘛，一定是在打工給你哥哥掙學費。做父母的可不容易，所以我們得自食其力。”
“說得沒錯，這不出來打工嗎？就是想給空裏減輕負擔。”
王敏有些困了，抱歉地對馮雨瑤笑了笑說：“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呢？”
“好啊，我這眼睛也有點睜不開了，坐長途車還真累。”
說著兩個人各在沙發一邊倒下休息。
直到傍晚表姐才回來，帶兩個女孩到租房下麵路邊排檔吃了晚飯。這頓飯對於董蔓來說很差勁，但對馮雨瑤和王姐姐來說卻美味至極，之前可從沒吃到過這麽好的味道。
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回到租房，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馮雨瑤和表姐睡在床上，王姐姐在沙發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董蔓就喊王姐姐起來洗漱，然後對馮雨瑤說：“雨瑤你在這裏等，我先把她送去上班了再回來接你。不要出門亂跑知道嗎，免得到時候找不到。”
馮雨瑤點頭答應：“姐姐你放心，快去快回，我等你。”
董蔓和王姐姐出門去了，隻剩下馮雨瑤一個人在房間。有機會仔細看一下陌生環境，這是套一室一廳的舊房子，原本白色的牆壁已經有些發黃。在人一舉手可以夠到的地方，曾經密密麻麻貼過什麽，隱約有透明膠布撕過的痕跡。
從廳裏到臥室的門鎖已經壞掉，斜斜掛在鎖孔裏，隻要一開門便會嘩嘩作響。
臥室裏對著窗戶一邊擺著床，床頭不遠的地方是梳妝台，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化妝品，馮雨瑤一種都不認識。梳妝台側麵是個簡易衣櫃，裏麵掛著許多長長短短的衣服，衣櫃底下還疊著不少。
廳裏有一排舊沙發，坐在沙發上便正好可以看電視。吊扇應該是壞了或是很久沒用過，粘滿了黑色的灰絮。從走道進來的門是防盜門，馮雨瑤走上去看了一下鎖沒壞，這樣她覺得很踏實。廳裏也有一個窗戶，和臥室那個窗戶一樣裝上了防盜網，整個住處還是蠻安全。
馮雨瑤走出大門，在走道裏東張西望，偶爾會遇到一個和表姐穿得同樣時髦的大姐姐從樓道走過。對這個新來的黃毛丫頭似乎都有點好奇，看她的眼神非常的怪異。
走道一頭有公用廁所和廚房，不過廚房用具看起來也已經好久沒使用，黑黑的油煙讓牆壁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廁所地麵全部是黃色汙漬，有人用水衝過但沒仔細清洗還是有些髒。角落的紙筒裏扔滿了用過的紙和‘麵包’，不時有蚊子來回飛舞，看來住在這樓裏的多數應該都是女性。
表姐還是沒回來，馮雨瑤倒在沙發上想睡一會兒，今天要去上班了昨晚有些興奮，睡得不是很好，現在有些困了。加之昨天坐車的困乏還沒有完全消失，一頭倒進沙發便睡著了。
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餐館裏為客人們上菜，而且這天剛好是發工資的日子，老板數了厚厚一疊錢給自己。第一次拿這麽多錢，可把馮雨瑤高興壞了。要知道這才是她最希望得到的，不僅可以寄給哥哥做生活費，可以為爸爸分擔負擔，更重要可以給自己買點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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