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便就在一旁靜靜地守在淩霜齋外,仔細地聽著裏麵的動靜。舒殘顎疈


    等待的過程是無比漫長的,黃妍幾度覺得難以忍耐,雖然這期間敖顯曾將她帶至一旁與她說了許多叫她覺著新鮮的悄悄話,可一個轉身回來,淩霜齋裏還是什麽動靜也無,黃妍的心一下子就又沉了許多,再沒了什麽心情。


    敖顯便隻能夠守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她。


    等到後來,月上中天,劍邪等人都困得有些睜不開眼了,在廊下倚著扶欄橫七豎八地坐坐躺躺宄。


    童伯和黃季卻是始終陪著敖顯、黃妍,身形筆挺地站到最後的人。


    直到天方初亮的時刻。


    忽然,嘭地一聲急響,淩霜閣的大門終於被拉開了一個角度希。


    黃妍掙開敖顯匆忙便要迎上前去,“鶴翎……”


    頓時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便又叫敖顯給急急攬進了懷裏,小臉貼上敖顯胸膛時,所有視線也一並被遮擋了去。


    敖顯抱著黃妍輕輕旋身一轉,就替屋內進出的侍女給讓出了些路來。


    飛天虎等人一嗅到濃重的血腥味,登時一個激靈就立直身來,再是絲毫睡意也無。


    鑽地龍揉了揉眼,詫異道,“天啊,好多血啊。”


    黃妍身子一震,便趕忙要轉頭來看。


    敖顯卻緊緊扣住她身子不肯她動彈。


    慌得黃妍仰頭直問,“什麽血啊,鶴翎她怎麽了?她怎麽了?”


    敖顯尚未答出話來,便聽見閣中一聲嘹亮的嬰孩兒的啼哭之聲傳來。


    黃妍一時怔愣,未能反應得來。


    倒是鑽地龍欣喜雀躍地道,“生了生了,鶴翎姑娘生了。[.超多好看小說]”


    飛天虎也摩拳擦掌的,似是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裏放才好,“生了就好啊,生了就好啊。”


    這廂歡喜正甚,不意,那邊的鑽地龍一條胳膊搭上他的肩頭來,“大哥,我們就要當爹了。”


    飛天虎叉臂便道,“什麽叫‘我們’啊?你不知道這爹從來就隻能有一個的麽?”


    鑽地龍忖了忖,似也覺得飛天虎說得在理,便改口道,“這幹爹也是爹嘛,不管我們當中誰成了孩子他爹,那剩下的一個都給認下了做幹爹唄。”


    飛天虎點了點頭,道,“這主意不錯,那就這樣定了吧,我做親爹,你當幹爹吧。”


    “……”


    黃妍看了他兄弟二人一眼,回頭衝敖顯笑了笑,轉身便往淩霜閣裏跑去。


    敖顯眼看著黃妍進了淩霜閣,便也要提步一塊兒跟進去,可前腿才一抬起來就讓恰好從裏麵出來的慧娘給推了出來。


    慧娘從淩霜閣裏出來的時候,早是疲累得全無氣力了,借著推敖顯之際,一頭就往敖顯懷裏栽去。


    敖顯瞧著她步調紊亂,滿頭大汗的模樣,趕忙伸手將她穩穩抱了住,握著她的肩關切道,“姑姑還好麽?”


    遊信一手攬著一件薄呢的披風自旁地裏走過來,迎麵正見了敖顯半托半摟地扶著冷汗涔涔的慧娘。


    明明她就是個接生的,會弄成這等狼狽模樣也實在是很為少見。遊信心頭一緊,大步趕上前來,“慧娘?慧娘你怎麽了?”


    敖顯正蹙眉看向遊信,懵然地想要衝他搖頭,慧娘卻忽然抬起頭來,唇色慘白地與敖顯道,“敬軒,鶴翎難產,姑姑隻能保住小的,你讓妍兒不要太難過了……”


    “……”敖顯聽了頓時楞在當場,扶著慧娘的手也忽然似被抽空了力氣一般。(.無彈窗廣告)


    慧娘身子一軟,便要朝著地上滑落而去,遊信趕忙搶步上前,一把將她牢牢抱了住,“慧娘?你怎麽樣?”


    慧娘攀著遊信的手臂借力,“我沒事……”


    “我先扶你回去休息罷。”遊信自臂彎裏抽出披風來為慧娘裹了緊,雲仲當即也趕上前來幫忙,“小心點。”


    遊信攙著慧娘去遠,便見自淩霜齋裏一道出來的朱雀也是一臉的鬱鬱。


    “麻雀,”雲仲喊了一聲,朝著朱雀緊走了幾步,看著她卻是問,“裏麵怎麽樣了?”


    朱雀喟然一歎,隻搖了搖頭。


    夜歌不知從何處走來,徑問朱雀道,“朱雀姐姐,細妹呢?”


    朱雀看了眼淩霜齋道,“細妹還在裏麵陪著鶴翎姑娘和黃妍小姐呢。”


    一聽朱雀說及黃妍的名字,敖顯陡然心上一動,轉身便要往閣中去。


    童伯身形一閃,搶步上前將敖顯橫臂攔了下來,“主公,慧姑說了,血房進不得。”


    被童伯這麽攔了一遭,敖顯便想裏頭躺著的畢竟不是自己的女人,這麽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隻怕是多有不便的,便隻好先行作罷。


    可是守在閣外來來去去地走了不知多少回,直到日頭高高升起又往西頭偏去,黃妍還仍舊在淩霜齋裏一步也未曾出來過。


    任誰進去勸,也沒能將黃妍自暗無燈光的屋子裏帶出來,敖顯無計,隻好自己親自行動。踏進門去後,隻見了黃妍淚眼凝眸,目光呆滯地怔怔坐在床沿上,懷裏緊緊抱著已然渾身冰涼的鶴翎,薄唇微啟著,不知道是在對鶴翎說著什麽貼心話。


    敖顯進到她身前來,她也全無反應,任敖顯握住她肩頭,柔聲喚她的名,她也是渾然不覺。


    敖顯實在拿她毫無辦法,便隻好點了她的睡穴後,再將她抱回了妍華居……


    妍華居裏,黃妍這一睡就昏睡了好幾日,敖顯端湯送藥伺候周到,日日為她擦手淨臉,她卻是遲遲不肯醒來。


    最後,敖顯親手操辦了鶴翎的身後事,給了鶴翎一個完整的葬禮,且是以人婦的名分送她入土為安的。


    而靈位處,夫字底下刻的名字卻儼然是黃季二字。


    黃妍強撐著身子起來為鶴翎戴孝守靈,並不曾怎麽注意到有黃季這麽一回事,還是事後敖顯與她說的,道是黃季在鶴翎死後主動提出願意娶鶴翎為妻的。


    當時還有人笑話黃季此舉,說他性子慢得實在有些過分了,人家姑娘活著的時候他不爭不搶的,等到人家姑娘不在了,卻又來與主公討要個不知所謂的名分,實在不知該叫人作何感想。


    黃季卻隻嗬嗬笑了笑,從始至終隻道是:“鶴翎是個好姑娘。”


    ※


    鶴翎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黃妍都沒能重新振作起來,後來,還是細妹將鶴翎的孩子抱了來給黃妍,送到黃妍麵前時,黃妍大哭了一場才回複了些許往日的模樣。


    從這以後,黃妍便堅持要自己帶著鶴翎的孩子。


    鶴翎臨終前曾給自己的女兒取了個名字,且是就順了淩霜齋的閣名,叫了淩霜,她說那是她作為母親的唯一能為淩霜做的事情了。


    黃妍便遵照著鶴翎意思,為孩子叫了淩霜的名兒,時時帶在身邊,視如己出一般。


    黃季曾想著要將淩霜領了去養,後來想了想,鶴翎不在了,自己一個大男人勢必帶不來孩子的,便隻好作罷,也就隻能尋些時候遠遠地望上淩霜一眼,等淩霜再長大了些許後,再時時給她從外頭帶些新鮮的小玩意回來哄她歡喜,逗她開心。


    日複一日過去了,新年的氛圍也因為鶴翎的死而蒙上了一層陰影,便過得有些索然無味。


    黃妍悶悶不樂的情緒與足不出戶的姿態叫敖顯很是傷腦筋,想淩霜一日一日地長大了,而自己與黃妍卻還連親都沒成。


    遊信也覺著再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便找了個機會去遊說黃妍,大致的意思便是說,“黃妍小姐未為人妻,先做人母,也實在是難為小姐了。”


    黃妍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遊信的言外之意她自不會聽不懂,便坦白相告,道是自己一心都在淩霜身上,現在還不願去想太多其他的事。


    打開天窗說了亮話,遊信便也就覺著再無話好說了。


    遊信遇難便勇退了,而慧娘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一聽說遊信敗北而歸,當即找了雲仲、朱雀、細妹、夜歌和童伯、黃季等人來,連夜挑燈聚在了一處。


    這般興師動眾雖不是前所未有,但那般一派肅然,卻是叫人不得不跟著端重了神色。


    一聽慧娘揚言說年底勢必要抱上敖顯的親生骨肉,雲仲等人對看了幾眼,當即就會過了意來。可一想到黃妍為鶴翎那般傷神的樣子,連他家主公都給冷落了,如今就一心放在淩霜的身上,大家便都紛紛有些恨得牙癢,為敖顯而深感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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