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花亭,丫頭婆子就被摒除在了外頭,邱晨抱著昀哥兒,阿福牽著阿滿跟在她身後,母子四人都屏息靜氣地跟在喜順兒身後,走進花亭,又一直走上角門處的一座樓梯,拾階而上。


    相對於外邊平台上的相對放鬆、一樓的忙碌布置,一踏上樓梯,邱晨就感到了一派肅靜。樓梯拐角都有小內侍、宮娥寂然肅立,踏上二樓,入眼的就是一架大幅繡四季花鳥四聯屏風,十數名內侍宮娥捧著各種盥洗用具安靜地侍候在屏風外頭,低眉斂目,安靜的幾乎連呼吸也不聞。


    喜順兒頓住腳步,回頭看看邱晨,示意她在此等候,邱晨一手拉住阿福,安撫著明顯也有些緊張的孩子們,點頭應著。


    喜順兒走到屏風後邊,深深地弓著身子,略略揚聲道:“啟稟娘娘,靖北侯夫人楊氏攜子女覲見!”


    通報聲落下,偌大二樓裏重新恢複了寂靜無聲。好一會兒,屏風裏邊才傳出一道太監的聲音:“宣!”


    喜順兒弓著的腰背又彎了些,應了一聲,轉回身來,直起腰身,揚聲道:“宣——靖北侯夫人楊氏攜子女覲見!”


    邱晨轉眼看向阿福阿滿,對兩個孩子遞過去一個鼓勵的笑容,看著阿福很鎮定地給阿滿和自己整了整衣冠,然後牽起阿滿的手,朝她點了點頭,不由安心了許多,拍了拍懷裏似乎也察覺到什麽,安穩地趴在她懷裏的昀哥兒,隻睜大一雙眼睛四下裏看著,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昀哥兒連忙用小胖手捂住嘴,眼睛亮亮地朝著她用力地點著大腦袋,邱晨這才暗暗提了口氣,朝著喜順兒點點頭,微微垂了頭,繞過屏風朝裏走去。


    一樓和樓梯上鋪設了富貴花開的地衣,繞過屏風後,邱晨第一時間看到的是地麵上鋪設的厚而軟的大幅西番蓮纏枝花卉的羊毛地毯,腳踩在上麵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兒聲音。邱晨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頭的兩個孩子,見兩個孩子手牽著手,微微低著頭走的穩穩地,也就放了心。


    “夫人,請隨我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近旁響起


    邱晨朝曲振笑笑,抱著孩子緊跟著他往裏走去。


    剛剛上了樓梯看到大屏風邱晨還以為後邊就是大廳了,沒想到這裏明顯比她相像的裝潢考究的多,屏風後邊是一間外廳,往裏走還有一道透雕纏枝花垂花罩,隔出了內外兩間。厚重的織金鍛簾幔已經用金鉤子懸掛了起來,紗簾仍舊半掛著,中間圓門上垂著一副水晶簾子,彩色的水晶珠子拚成一副多福多壽的圖案,隨著窗口進來的清風微微地晃動著,玲瓏剔透。透過水晶簾子隱約可以看到裏邊的家具擺設,垂花罩裏頭站著的宮娥內侍,再往裏邊看不清了,邱晨也不敢盯著細看,連忙收了目光。


    曲振引著邱晨母子們來到水晶簾子外頭,示意著,邱晨抱著昀哥兒跪下去,阿福阿滿也跟著娘親在後頭跪了。


    “臣婦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徐皇後溫和的聲音從水晶簾子後邊傳了出來,隱約帶著笑意道:“你還抱著孩子,罷了罷了!”


    邱晨謝了恩,又磕了個頭,這才抱著昀哥兒起身。阿福阿滿規規矩矩地跟著邱晨的動作磕頭起身,阿福拉著妹妹阿滿站在娘親身後,安靜規矩地站著。


    環佩輕鳴,曲振連忙示意著邱晨母子們退後,他自己則快走幾步上前去,無聲地示意著小太監將水晶簾子挑起,隨即,一身正紅織金團花鳳袍的皇後娘娘緩步從裏間走了出來。


    邱晨目光掃到,又帶著孩子退了一步,躬下身以示尊敬之意。


    皇後娘娘卻沒有去入座,而是徑直朝著邱晨母子們走過來,笑著道:“你呀,總是這麽謹慎……”


    “這裏也沒有外人,你也別這麽拘束。”皇後娘娘來到邱晨跟前,一邊說著邱晨,一邊朝著邱晨懷裏的昀哥兒伸出手來。“這就是咱們的四品威武將軍吧?嗬嗬,瞧瞧這眉眼,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邱晨也抬起頭來,目光在皇後臉上一掃,看到皇後娘娘氣色很好,臉上的笑容也溫和的很,略略安心了些,專心看護著昀哥兒別做出什麽事來,一邊笑道:“是,這是我的幼子,取名昀!”


    她回答的是自己的幼子……皇後娘娘看了邱晨一眼,微微一笑,剛剛伸出來的手已經被昀哥兒攥住。邱晨大驚,連忙就要替皇後娘娘解困,卻被徐皇後止住,看著昀哥兒笑道:“能讓小孩子喜歡的都是福氣!……來,讓本宮抱抱!”


    邱晨焦急起來,連聲道:“娘娘,孩子太小不知輕重,萬一傷到娘娘……”


    徐皇後卻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嚇,多大的孩子……你也太謹慎了!”


    說著伸過手來。


    到了這會兒,邱晨也不敢硬頂著不同意,滿心忐忑著將昀哥兒交到徐皇後懷裏,自己卻不敢放鬆絲毫,緊挨著徐皇後站好,全神貫注著被徐皇後抱在懷裏的昀哥兒,好在小東西作亂之前及時出手製止。


    “……還挺沉!”徐皇後感歎一聲。


    “娘娘!”邱晨趁機想要接回昀哥兒,卻被徐皇後閃開,一手有模有樣地抱著昀哥兒,一手開始逗弄他。


    邱晨和周邊的內侍女官都看的出了一聲冷汗,神色緊張,全神貫注著。


    好在昀哥兒很懂事,隻是看著皇後娘娘咧著嘴笑,沒有亂動手腳,更沒有亂蹦亂跳揉搓打滾兒。


    這邊邱晨心裏剛剛閃過一絲慶幸,就見昀哥兒伸手摟住徐皇後的脖子,啪地在徐皇後臉上親了一口,眾人未等反應過來,小東西咧嘴叫道:“娘……娘!”


    眾人皆驚。皇後娘娘啊,那個人吃了雄心豹


    子膽抱著就親的啊!曲振等內侍也暗暗叫苦,他們已經全神戒備了,誰想到這胖小子人兒不大,動作咋就這麽快呢,一眨眼功夫就摟住皇後娘娘親了!


    皇後顯然也很意外,愣了愣,隨即轉頭看向邱晨,笑道:“嗬嗬,小子居然會叫人了!”


    見皇後娘娘笑的歡暢,昀哥兒也有些人來瘋,又一迭連聲地叫:“娘……娘……娘……”


    邱晨看著笑的燦爛無比的胖小子,恨不能上前將他的嘴巴堵上。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在家裏叫她都是叫‘羊’,見了人家皇後娘娘,居然叫的這麽清楚……這算什麽呢?!還叫起來沒完了!


    皇後娘娘被逗得滿臉歡喜笑容燦爛的,也不回頭,吩咐一聲:“賞!”


    曲振一揮手,就有小太監從角落裏捧出兩個托盤來。


    邱晨趁機將昀哥兒從皇後娘娘懷裏接了回來,暗暗鬆了口氣,跪倒在地領賞。


    “賜四品威武將軍秦昀羊脂玉如意一對!瑞獸納吉玉佩一對!”


    邱晨帶著孩子們磕頭謝了恩,領了賞。因沒帶丫頭婆子,也仍舊有小太監端著,站到屏風外頭候著。


    皇後娘娘已經去上手入了座,滿臉笑意地招呼著賜了座。邱晨告了座,抱著昀哥兒坐了。


    “將安寧縣主的一雙兒女引上來讓本宮看看!”皇後含著淡淡的笑意道。


    邱晨連忙就要起身,曲振已經快步走過來笑道:“縣主請安坐,咱家引小主子們過去就好!”


    邱晨連忙欠身致謝:“勞煩曲統管了!”


    曲振笑笑,伸手引了阿福阿滿,來到皇後娘娘麵前,帶著兩個孩子跪倒磕頭行禮。皇後娘娘笑著抬手示意,曲振引著兩個孩子送到皇後娘娘近前兩三步處,方才停下。


    邱晨目不轉睛地看著兩個孩子,一邊緊緊抱著懷裏的昀哥兒。


    皇後娘娘含笑傾了身子,仔細地端詳著阿福和阿滿,片刻抬頭看向邱晨道:“靖北侯夫人真是福氣,這兩孩子也都生的好模樣!看著也是聰慧知禮的!”


    邱晨連忙起身道:“皇後娘娘過獎了!”


    皇後笑笑,轉回目光看著阿福道:“你叫孝孺?幾歲了?可曾啟蒙?”


    阿福仍舊一手牽著阿滿,躬身道:“回皇後娘娘話,孝孺年八歲,已經啟蒙四年了,如今四書學完了《論語》、《孟子》、《大學》,如今先生在講《中庸》、《春秋》和《周禮》!”


    “四年了?那豈不是四歲就啟蒙了?”徐皇後驚歎著,看了邱晨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點著頭看向阿滿。“你叫孝婕?”


    阿滿聞言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收回自己的手,規規矩矩給皇後娘娘福禮道:“回皇後娘娘話,孝婕五歲半了,跟哥哥一起啟蒙,課程也跟哥哥一樣!”


    徐皇後臉上的驚訝更甚,轉眼看向邱晨道:“四年前啟蒙,豈不是隻有一歲半?”


    邱晨正無奈地看著兩個孩子,聞言連忙笑道:“回娘娘,那時臣婦隻想著給孝孺啟蒙,孝婕卻自己吵著要跟著一起,就讓她去了……幾年下來也習慣了。……也就是跟著而已!”


    皇後娘娘這才收了臉上的驚異之色。隻以為阿滿就如邱晨所說,‘跟著而已’。


    略略問了幾句話,皇後娘娘誇讚了幾句,又讓人賞了福兒滿兒。


    “賜安寧縣主長子長女玉如意各一隻,闐紅瑪瑙串兒各一對,平步青雲、喜鵲登梅歙硯各一隻!”


    邱晨帶著三個孩子再一次磕頭謝了恩,時辰不早,就要開宴了,她順勢引著孩子們告退出來。


    下了花亭,陳氏、汪氏帶著丫頭婆子們迎上來,接了小太監手裏的托盤,邱晨示意下,陳氏又拿了一把金豆子塞進引路下來的喜順兒手裏,“小公公們喝杯茶吧!”


    喜順兒和端托盤的小太監都滿臉喜色地謝了賞,轉身又進了花亭,邱晨帶著丫頭婆子們往外走了兩步,這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來。放鬆下來,才覺得脊背僵硬的有些發疼,脊背上也涼颼颼的,顯然是剛剛在裏頭覲見時出了汗濕了內衣了。


    自從邱晨母子們奉召覲見,李夫人就帶著人來到花亭外頭等候,這會兒見邱晨母子們出來,連忙迎了上來。不用詢問,隻看著丫頭婆子們手裏多出來的玉如意等物,就鬆了口氣。


    “母親!”邱晨見李夫人過來連忙曲膝迎著。


    李夫人看著她,兩人目光相會,邱晨遞了個安心的眼色過去,李夫人徹底放下心來,伸手抱了昀哥兒在懷裏,親了親就遞給了汪氏。又摸了摸阿福阿滿的頭頂,低聲道:“可說起過大少爺的事兒?”


    邱晨搖搖頭。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些許隱憂,卻不再多說什麽。


    那些命婦們早就關注著,見邱晨母子們奉召得了賞賜出來,紛紛上前來道賀。李夫人和邱晨很快就被一撥撥恭賀聲圍住,也顧不得其他,先打起精神來應酬眾人。


    沒多久,隨著執事太監的宣聲,散在各處的命婦們重新肅然起來,按品級列隊進入花亭赴宴。


    皇家宴席,形勢和榮譽遠大於宴席本身。邱晨還是第一次參加宮宴,對宮中禦廚們的手藝很是期待。隻是當她看到一道道盛在大碗中的主菜端上來後,就忍不住大大地失望了。這些菜不說味道如何,但看這擺盤造型,相對於現代那些美輪美奐的擺盤藝術來說,已經差了太多,品相上就不夠看了。而一份份菜從禦膳房送到宴席之上,哪怕有扣合盛著,有的還加了小爐子,但菜品大都


    沒了多少熱乎氣兒,加了爐子的鍋子裏,菜倒是還熱,卻完全沒了色澤可言,青菜也塌塌了、完全失了清脆新鮮之意,讓人一看就沒有多少食欲。


    宴席也分了室內室外,一品以上的外命婦才得以在室內入座,兩人一席,矮幾跪坐。二品一下的則都到了室外,而且是大圓桌,眾人圍坐。


    阿福阿滿在邱晨身後設了一幾安置,連通由汪氏抱著的昀哥兒一起。


    宴席拘束,禮儀繁複,菜品令人失望……唯一讓邱晨提起精神的是,她終於清楚地看到了四王……三王的正妃,也見到了皇後以外的德、宜、榮、賢四妃。


    皇後娘娘在上手居中而坐,德、宜、淑、賢四妃兩兩分列兩側,兩人一席。三位王妃則分列兩側,坐於後妃下手位置,接下來才是宗室王妃、國公夫人、侯夫人、丞相夫人諸般人等。因秦錚是侯爵享國公俸祿,邱晨在侯夫人中第一人,緊挨著國公夫人的坐席,跟她同坐的是安慶候夫人。


    邱晨不動聲色地瞄著眾人的禮儀,也時刻分心關注著身後的三個孩子,偷空觀察著上手的後妃和三位王妃。參加這種節日盛典,不論後妃還是王妃自然都是盛裝列席,能入選皇家的女人容貌氣質自然不差,邱晨的目光從幾位後妃身上掃過,更多地關注在三位王妃身上。


    成王妃年紀最大,容長臉,顴骨略高,盛裝的成王妃漂亮自然是極漂亮的,隻是上挑的眉眼和略薄的嘴唇隱隱透出一絲淩厲之氣;


    雍王妃倒是真真清的很,容貌清麗不俗,隻是始終端著,嘴角掛著的微笑幾乎沒有溫度,不稍動,不大笑,禮儀嚴謹,守禮的幾乎刻板,又隱隱透出一抹疏離清傲來,似乎於坐中人都有些高不可及的模樣。邱晨暗暗驚訝之後,不由歎息,雍王妃這樣疏離清冷的性子……難怪,楊璟庸婚後幾乎沒有什麽喜氣!


    齊王楊璟鬱被圈禁,齊王妃自然未能列席。


    福王妃也就是唐蘭芷同樣盛裝列席,剛剛入席之際就是跟著皇後娘娘進來的。如今獨自一人坐在後妃們的右下手。


    看著盛裝的唐蘭芷,滿頭珠翠妝容精致,坐在那裏雍容華貴,端麗威儀,已經絲毫看不到當初那個少女靈動活潑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不多不少剛剛好,卻沒了當初那份天真無偽的燦爛笑容!顯然,唐蘭芷很快地適應了王妃的身份,很有了些王爺正妃的範兒……邱晨卻不知道該為之歎息,還是該為之慶幸!


    宮廷宴席禮儀繁複,秉著食不言的禮儀,邱晨,屏息斂神,正襟危坐地跟隨著眾人,按照宮內禮儀領著皇後賜宴的殊榮,一絲兒不敢大意。


    宴席擺開來,皇後娘娘率先舉杯,頌揚著大明國泰民安,盛世祥和,秋高氣爽,臨高暢懷諸般,帶著飲了杯中酒,德、賢、淑、宜四妃隨後,也依次帶酒宴飲。後妃們領飲畢,絲竹大作,衣著鮮麗的舞姬上來獻舞。眾命婦也漸漸活絡起來,有起身遙祝皇後四妃諸位娘娘的,也有互相寒暄熱鬧的,場麵一時熱鬧不堪起來。


    跟邱晨同坐的安慶候夫人乃是宜妃嫡妹,也是個活絡了,遙祝了後妃之後,又一一向三位王妃敬酒……邱晨見眾人熱鬧喧嘩起來,不動聲色地退到後邊,照料著三個孩子吃飯。


    德妃位於皇後娘娘左手,遙遙地指著邱晨的方位道:“靖北侯夫人倒是個安靜的……隻是,這種場合怎麽還自顧著孩子們呢!”


    德妃雖然貴為四妃之首,卻沒有所出,曾經生過一位公主,也早夭了。


    皇後娘娘卻笑容溫和,讚許道:“身為女子,為妻為母乃是天倫。本宮倒是覺得靖北侯夫人這份慈愛溫厚難得的很,這種場合還時刻不忘照料三個孩子……這是孩子們的福氣!靖北侯能有妻如此,也是他的福氣!”


    德妃被堵得有些暗惱,卻也不敢當麵頂撞。訕笑著應了。


    另一邊最年輕的宜妃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皇後娘娘說的是,這當了娘才知道為母不易,這顆心呐,不由自主就都係在孩子身上了!”


    皇後娘娘臉上的笑容不變,端起茶飲了一口,目光掃向下手的三位王妃,向誠王妃開口道:“你們府上的一名妾室有了身孕?”


    誠王妃連忙直起上身,恭敬回道:“是,已經兩個月了!”


    皇後點點頭,叮囑道:“你們幾兄弟其他都好,就是子嗣上還嫌單薄了些,既然有了身孕,你就要費心多多照看著,萬勿生出什麽閃失來!”


    誠王妃心中不管怎樣,表麵上卻隻能恭敬應是。皇後娘娘既然說的是‘幾兄弟’,雍王妃和福王妃自然也一同答應著。


    皇後娘娘目光轉到雍王妃身上,和聲道:“老二的側妃也要進府了,你多操心著些,盡快為皇家開枝散葉才好!”


    雍王妃白了臉,臉色僵硬著垂首應了。


    皇後娘娘瞥著她,眼底閃過一抹笑意。轉而淑妃笑著說起戴茱萸攢**的習俗來,“……不若咱們也命人采些茱萸**來,給在座的王妃夫人們攢了,好看喜慶也熱鬧!”


    皇後娘娘嗔怪地睨著她道:“就你愛玩愛鬧的!”


    話雖如此說,卻吩咐身後伺候的曲振,命人去取了茱萸、**來。


    曲振領命匆匆而去,一刻鍾功夫,就帶著幾名太監宮娥轉了回來,太監們手中捧著的托盤裏滿滿的都是紅彤彤的茱萸,鮮豔濃烈如火焰一般。宮娥們手中則捧著一隻隻竹編的花籃,滿滿的都是各色的盛開的**,還有幾名宮娥捧著的卻是這個季節已經比較罕見的芙蓉花,花大如牡丹,豔麗絢爛著,引得眾命婦的目光齊聚於此。


    曲振帶領太監宮娥們將茱萸**芙蓉獻於皇後,皇後就笑指著淑妃道:“既然


    是你指使的,這事兒就交給你吧!”


    淑妃也不推辭,喜不自勝地起身謝了皇後,轉身命太監宮娥們捧了鮮花茱萸來到皇後娘娘案前,“請皇後娘娘選!”


    皇後笑著挑了一枝茱萸一隻金紅色的繡球**出來,淑妃又攛掇著道:“這芙蓉難得開的好,皇後娘娘也選一枝吧!”


    皇後笑著搖搖頭,又欣然地挑了一朵嫣紅色的三醉芙蓉出來。


    見皇後娘娘挑了花,唐蘭芷很知機地上前,親自伺候著皇後娘娘攢了花。


    轉頭,淑妃已經站在了案前,笑著對在座諸位妃子、王妃、命婦們道:“今兒重陽佳節,我們歡聚在此,怎麽也得好好樂一樂才好!諸位也看到了,剛剛皇後娘娘命人備下了這些茱萸和鮮花,又將這攢花的差事交給了我,那我接下來的話可就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口諭,在座的可不能不聽了!”


    一直含笑不語的賢妃聞言禁不住低聲笑道:“她這模樣倒讓我想起一個成語……”


    此話一出,皇後娘娘忍不住掩口而笑,坐在近處的王妃命婦們聽到此話,也都忍俊不禁。


    “賢妃姐姐不用笑我!我這個小猴子,得了皇後娘娘口諭,當然要跳上幾跳,好好作威作福一番才罷休!”說著,淑妃轉臉看向眾命婦,清了清嗓子,揚聲道,“咱們也不弄那些拗口的詞牌子,也不寫詩做賦,咱們今兒既然是來過節的,那就來行個節慶的酒令。”


    “首先擊鼓傳花,鼓聲停住,我就要向拿著花的人說個節名兒,拿花之人必須立刻回答上這個節日相應的風俗,遲疑或者說錯了,都要罰酒一杯,傳花繼續。若是拿花之人回答正確了,那就可以挑場中人將手中花攢上,自己也可以挑一枝茱萸戴!”眾人都明了了,這一次行完酒令,誰的頭上戴的鮮花和茱萸多,就越榮耀。


    淑妃說完,目光掃過全場,見眾人都沒有什麽異議,就吩咐道:“把那隻犀角杯拿上來!”


    有小太監聞言,用托盤端了一隻犀角望月杯上來,粗大的犀角杯雕琢成酒杯,一杯酒至少也有三兩!比桌上眾人用的酒杯大了至少兩倍,這樣的酒杯喝酒,三五杯下去就醉了!眾命婦這才知道淑妃還留了後手。


    剛剛還有些不在意的,也神情凜然,專注地看著小太監抬了一麵牛皮鼓進來放在屋當中。淑妃娘娘目光一轉,落在邱晨娘幾個身上,笑著道:“今兒這敲鼓的差事可要找個眾人都沒得說的……靖北侯夫人,我借你家大公子用用可好?”


    被突然點了名,邱晨微微一怔,連忙起身應著。待聽清楚淑妃的意思,下意識地看向安靜坐著的阿福身上。八歲快九歲的男孩子雖然清瘦些,卻已經有了小少年的清俊之氣。


    阿福抬眼看向邱晨,寬慰地笑笑。邱晨也欣然點頭笑道:“承蒙淑妃娘娘信任!孝孺,去吧!”


    阿福起身離席,神態鎮定,不疾不徐地走過去,躬身長揖及地見了禮。淑妃點了點頭,示意他到鼓前落座,有小太監上前用一條手帕子給阿福蒙了眼睛。


    淑妃拿了一大朵盛開的**在手,揚聲道:“聽我號令……擊鼓!”


    阿福隨聲而動,咚咚咚的鼓聲隨即響徹了整個花亭內外。


    淑妃轉身將花放在皇後麵前,皇後瞪了她一眼,連忙將花傳給身旁的賢妃,賢妃又往下傳,鮮豔的黃色**在眾人手頭翻飛跳躍著,很快傳到邱晨桌上,不等邱晨動作,阿滿已經將**撿起來扔到下一張桌子上。


    咚咚——鼓聲戛然而停!


    戶部尚書鄭即玉的夫人牛氏剛剛好將花拿在手上,全場大笑,齊齊將目光看向她。


    淑妃笑著抬抬手,“牛夫人……元夕!”


    牛夫人反應很快,立刻答道:“賞燈!”


    場中眾人皆笑而鼓掌,牛夫人朝上手曲曲膝,這才從小太監捧著的花籃裏挑了一枝蟹爪金絲菊出來,同席的李夫人幫她攢在發間。鼓聲再起,再停,一陣陣歡笑鼓掌聲夾雜著鼓聲陣陣,仿佛讓整個萬歲山都歡愉起來。


    鼓聲又歇,這一次的花落在了富安公主手中。


    富安公主一身大紅織錦緞鳳紋褙子站起來,頭戴八鬆八鳳的公主冠,臉似滿月,粉麵朱唇,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場中的小小少年,又似笑非笑地轉頭看向邱晨母子方向,道:“沒想到捉了我……嗬嗬,淑妃娘娘請!”


    淑妃順著她的目光瞥了邱晨一眼,神色不變,淡淡開口道:“福安公主……七夕節!”


    富安公主微微一怔,方才道:“七夕……放河燈!”


    淑妃笑起來,道:“富安公主遲疑之後方才答出……罰酒!”


    富安公主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哈哈笑道:“淑妃娘娘莫急著罰,這酒我是必喝的!不過,我倒是替擊鼓的小公子向娘娘討一杯酒潤潤喉!”


    淑妃娘娘微微眯了眯眼睛,笑著道:“富安公主贏了,還可以提條件。你這回未贏,自然也不能提條件!”


    皇後和德賢宜三位娘娘也跟著點頭讚成,富安公主不好再說什麽,接過小太監捧上來的犀角杯,雙手捧著送到嘴邊兒,一仰而盡!


    “嗬嗬,豪氣幹雲!”淑妃娘娘讚了一聲,眾人也紛紛開口附和著。


    富安公主飲完酒歸座,鼓聲也隨之再起。鼓聲陣陣,當花朵再一次到了邱晨母子們的桌子上,阿滿再次手疾要扔出去,卻不防備,被昀哥兒伸手抓住,阿滿用力很猛,一半花兒被她扔出去,另一半卻被昀哥兒很麻利地塞進了邱晨的懷裏!


    鼓聲仍在敲著,場中卻笑成一團。邱晨上手的趙國公容夫人將半拉**又遞了回來,昀哥兒毫不遲疑歡天喜地接了過來,卻沒有往邱晨懷裏塞,而是像模像樣地端詳著邱晨的發髻,高舉著小手就要給他娘親戴上……


    場中諸命婦,連上手的後妃、王妃、公主們都笑成一團,宜妃想笑又不敢笑狠了,隻捧著肚子,哎喲哎喲呻喚著……


    阿福敲鼓的動作不得已停了下來,坐在原地靜默片刻,自己扯下臉上的帕子,就看到自家娘親哭笑不得地抱著昀哥兒,小東西卻美得不行,正一手把著邱晨的胳膊,扭著頭看著眾人羞紅了臉龐。


    淑妃好不容易止了笑,拿帕子擦去眼角的淚水,指著邱晨笑道:“靖北侯夫人,你家小公子如此孝順,你也不必推托了……重陽節!”


    “遍插茱萸少一人!”邱晨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眾人齊齊一愣,隨即有人明白過來,看向邱晨的目光不由多了一絲審視。也有人帶著絲不屑……


    淑妃笑眯眯地看了看邱晨,正要說什麽,皇後卻在她身後開口道:“靖北侯夫人怕是惦念起靖北侯了……你不必擔心,靖北侯乃我大明的帥才、棟梁,智勇雙全,善於謀劃,也勇於殺敵作戰……既然趙國公帶領北軍一路絞殺叛軍,靖北侯也不會有什麽不測……說不定,一兩天內就有靖北侯的捷報傳京了!”


    邱晨也不羞澀扭捏,大大方方起身,恭敬施禮道:“多謝皇後娘娘體恤、寬慰!”


    淑妃眨了眨眼睛,突然開口道:“七夕!”


    邱晨下意識道:“乞巧!”


    淑妃哈哈笑道:“罰酒罰酒,靖北侯夫人難道不該說鵲橋相會麽?!”


    邱晨哭笑不得地躬身施禮,接了小太監遞上來的酒杯一飲而盡。淑妃又令小太監捧了花送上前:“既然你也說對了兩次,這花也攢兩朵才好!”


    邱晨正想著推卻,卻聽亭外高聲傳報:“西南大捷啦!”


    ------題外話------


    《冷王葷寵之商妃迎喜》溫潤潤


    簡介:一朝穿越,爹娘疼愛,幸福重生。


    磨刀霍霍,美味佳肴,生財有道。


    收徒拜師,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冷王不冷,夜夜葷寵,鸞鳳和鳴!


    廚房裏,菜刀切,鍋鏟翻,美味佳肴香香香。


    商場上,你算計,我拆招,叫聲迎喜妙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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