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初試牛刀(7)


    海蘭泡江防艦隊果然上當,直直的進了坦波夫卡河口,想要去“救援”坦波夫卡,或者說救援他們藏匿在那裏的財產,包括恰米耶斯基等人都在坦波夫卡擁有豪華莊園,藏著幾個情人,可不能都給劫匪搶去了。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能過聯想到這夥匪徒是胭脂溝來人,事實也的確如此,沒有人會想到胭脂溝會膽大妄為到如此地步。


    李安生這邊沒有人會開小炮艇,隻能讓俄匪來開,考慮到要緊跟著穿越璦琿江麵,勢必要被老『毛』子看到,為了防止這些俄匪出些變故,李安生與林虎商議之後,讓丁大叔與陳中亮帶人押著俘虜開著幾艘繳獲而來的炮艇前去嘉蔭河口或是同江藏匿,並且設法找人將這幾艘炮艇改頭換麵,到時候與劉竣一同回漠河。


    也的確,這些炮艇與俘虜都運到漠河的話,太過招搖,赤『裸』『裸』的在打海蘭泡的耳光。


    李安生敢突襲坦波夫卡,可不敢授人以柄。


    老『毛』子這次吃個暗虧,有苦說不出,隻能想著日後能夠找回場子。


    即便雙方都心知肚明,也不能盡數擺在明處,若是讓海蘭泡一點遮羞布都沒有,那麽就隻能兵戎相見。


    李安生還沒有狂妄到認為漠河這邊有辦法全麵與海蘭泡抗衡,雖然衝突免不了,但隻要不給對方借口,暫時還能相安無事。


    讓丁大叔他們帶人先學會熟練『操』作駕船,並且培養些人手,等劉竣買的船過來,就能在河上有一搏之力。


    他們這邊回去後,也要加緊『操』練,狂風暴雨怕是不遠了,那幾百萬盧布的一大筆橫財可不是好發的。


    這次讓丁大叔他們東進,還有個目的就是,既然手中有了錢,那麽就不用苦苦等著原始積累了,這就是掠奪的好處。


    糧食當然要買一批,另外,李安生打算盡快將酒廠與糖廠的設備置辦起來,有了錢就是有底氣。


    回去之後,就能加大移民墾荒的力度,並且將重修墨爾根古驛道所需要的資金重新進行評估,怎麽說,他們都能當個大股東不是。


    就這麽想著,船隊平平穩穩的過了璦琿江口,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也有早起出來捕魚的船,看見了倒也無所謂,隻要眼前能夠無事便可。


    望著視線盡頭海蘭泡的依稀輪廓,混濁的江水拍打著岸邊,在陰沉的晨光中顯得分外的肅穆。


    就是在那裏的江邊,數年前曾經有5000多名同胞喪身於此,成為異國他鄉的枉死鬼。


    江邊的風一陣緊似一陣,仿佛是無數陰魂嚎哭,濁浪排空,激起無數碎濤,仿佛無數過往的昏黃片段被抖『露』出來,又歸於無形。


    李安生緊緊的攥著拳頭,沉默著盯著對岸。


    他隻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這裏的人民軟弱可欺,國家也無法給予庇護,給人肆意當成豬狗宰殺,不知道什麽時候,幾年前的慘劇便會重演一次。


    他絕不希望自己的眼睛會看到這一幕,那麽必然要做些什麽,來改變這樣的命運。


    林虎部眾許多都是與老『毛』子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所以才能堅持這麽多年,維持著超強的戰鬥力,敢打硬仗打苦戰。


    今日之戰,林虎部眾的悍勇以及軍事素質讓李安生大吃一驚,可見當年俄軍犯下了多麽深重的罪孽,讓這些原本堅忍順從的農民,毅然舍生忘死的扛起了槍。


    眾人廝殺了半夜,又忙著搜刮,也累的慌,王鐵錘更是四腳朝天躺在甲板上呼呼大睡起來。


    大戰過後,李安生也覺得累的慌,盤腿坐在甲板上,靜靜的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虎子哥,你看,這片大江,奔流近萬裏(實際5498公裏),注入韃靼海。鬆花江與烏蘇裏江為其支流,又有嫩江等大河為鬆花江支流。以資源產出與地理位置來看,實為關外之大動脈,這條江我們不得不守,還要從中取利。當年日俄戰爭,將關外打成一片廢墟,何也?實為西伯利亞鐵路與東清鐵路(中東鐵路)裹挾黑龍江與其支流,形成立體防禦體係,日本鬼子不得不逐城逐河相爭,就連墨爾根這般的小城也成了雙方兵災之地。若是拋開大江大河為其脈絡,西伯利亞鐵路與東清鐵路兩條主幹何其脆弱?隨時都要擔心為小鬼子所切斷。若是沒有大江大河為其脈絡,雙方的戰爭必將局限於兩條鐵路沿線。如今老『毛』子與小鬼子想要瓜分關外,稱南北滿,我等想要在這北滿打出一片天地,必定要加強在河上的武裝力量,斷不能再同過往那般,連河匪都能讓我等河運艱難如斯。”


    見林虎若有所思的樣子,李安生的思路也清晰了些,接著說道:“近年來朝廷對關外內河日益重視,情形倒是好上許多。但眼前這條大江,不得不對俄人退避三舍。朝廷能退,我等不能退。倒不是我等螳臂當車,以小群人力抗衡沙俄如此大國,乃是沙俄自日俄戰爭後國力衰退,又有內部動『亂』隱患,外強中幹,雖說朝廷亦看到此處,才讓對俄強硬著稱的程德全大人出任黑龍江將軍,又急著改行省,派北洋派強勢人物徐世昌為總督,可是,我以為,朝廷仍然不能明察入微。當此時代大變局之際,若是錯過了機遇,太過可惜。”


    林虎本來對李安生所說東北設行省乃為大變局很是認同,也推崇李安生在此中的謀劃,但時代大變局一說,卻是聞所未聞。


    “願聞其詳,若真如此,我等當有所為。”


    林虎對李安生的謀劃極為信任,這次掃『蕩』河匪,收獲之豐,讓他已經是咂舌不已,也深信跟著這小兄弟,眾人的前程一片光明。


    李安生先將列強的矛盾以及歐洲爆發戰爭的可能『性』詳細的分析給他聽,這倒不是超前也不是忽悠,而是當世許多人都已經認識到歐洲的緊張氣氛,也推測會有戰爭爆發,隻不過大多數人並不確定而已。


    “若是歐洲真能爆發戰爭,老『毛』子定然無力東顧,頂多忙著從我們這邊壓榨些戰爭資源,到時可不能讓他們如願。內河航運權以及東清鐵路,隻要剝奪這兩條命脈,就能死死的掐住老『毛』子的七寸。哪怕跟老『毛』子幹上一仗也在所不惜,這是將老『毛』子勢力從關外清除出去的最好機會。清廷不能長久,不幾年就要天下大『亂』,我們就在關外好生做一番大事業。”


    林虎眼下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最缺乏的就是統帥全局的戰略眼光,李安生這番話讓他腦中豁然開朗。


    誰能想到一個窮鄉僻壤之中的年輕人竟敢指點江山,猶如瘋人胡話一般,隻有經曆這數月來劇變的人才清楚,李安生的謀劃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


    “若果真老『毛』子被拖入戰爭泥潭,而清廷又傾覆倒塌,關內群雄逐鹿,我們在關外便能放開手腳,不用顧忌外力阻撓。不管它關內誰人主政,我們在關外總能自成體係。”


    林虎理清了思路,當然也能想到的李安生所指的時代之大變局意味著什麽。


    『亂』世將起,對於中國這樣的羸弱國家來說,少不了山河淪喪生靈塗炭,但也是英雄輩出豪傑並起的時代。


    林虎當然也想有一番作為,此刻李安生的話在他心頭清晰的指了條路出來。


    “我們好生經營漠河,等墨爾根古驛道修通,在嫩江平原招攬人手墾荒,培植勢力,若是跟老『毛』子有了齷齪,從龍城南下,切斷鐵路,生生的截斷老『毛』子從西伯利亞與哈爾濱的聯係。在我心中,不僅嫩江要發展勢力,最好是能在鬆花江兩岸主政一方。如今到處都是墾荒點,還沒有設治,我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我們的弟兄們出去墾荒。”


    朝廷在東北設立荒務局,主持放荒,隨著闖關東『潮』流愈演愈烈,地方積弊甚深,朝廷開始添設民官治理地方,但多數地方還是由墾荒的流民自己治理地方,即便地方請奏朝廷任官,也是由地方推舉一些有功名或者捐官出身的人來任地方官員。


    像原先沒有設治的一些地方,給朝廷認為是窮山惡水,隻要走通地方路線,保奏個知縣什麽的不成問題。


    在李安生看來,胭脂溝墾殖園出去的弟兄們,多少也是經過他突擊培訓的,多少能夠在農業生產上領先他人,從而憑借這些優勢掌握地方話語權。


    “大江出沙金,我們不應局限於胭脂溝,趁眼下有錢可用,多辦些私礦,繁榮經濟,大江邊上許多地方都能成為我們的根基之地。另外,我看讓二虎哥去同江附近找個地方屯墾,有他在那裏坐鎮,加上陳中亮先生的經商之才,將那裏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這可是鬆花江匯入黑龍江的河口貿易重地,也是扼住老『毛』子進入我鬆花江流域的一道重要關防。”


    同江地域已經屬於吉林將軍轄區,今年2月剛設置臨江州,隸屬依蘭府,知州吳士澄與程德全交情不錯,想必能夠得到些照應。


    前幾天剛奏準升改臨江府,隸屬東北路道,如此一來,高金虎在同江附近找個落腳點,便隻需要走通吳士澄的門路。


    李安生屬意後世的綏濱,這可是塊風水寶地,還沒有縣治,離同江與佳木斯都不遠。


    佳木斯是他心目中的崛起之地,後世三江平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和交通樞紐,扼鬆花江水路之咽喉,水路與哈爾濱相連,向西經營後世鶴崗、伊春等地區,並且興修伊春到哈爾濱之間的道路,大半片三江平原就能盤活,有了這片土地,不管將來關內如何,李安生都能穩坐半個東北王的位子。


    當然前提是他能夠盡快的爬上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資源。


    有高金虎前往坐鎮,林虎也放心的很,他也清楚要走活整盤棋,就要走出去,不僅要跨出胭脂溝進入嫩江平原,也要往東進入鬆花江流域。


    鬆花江是東北最重要的運輸線,對於地域廣闊的關外來說,運輸線便是生命線。


    鬆花江流域不僅土地肥沃礦產豐富,而且流經哈爾濱等重要城市,更是通過支流嫩江進入齊齊哈爾與墨爾根等地,可想而知它的重要『性』。


    幾條大江所包圍的土地中也是河流無數,隻要加以疏導,興修道路,連通三江平原與鬆嫩平原上的諸多聚居點,未必不能興旺起來,以擺脫這個時代黑龍江與吉林尷尬的地位,經濟實力加起來連奉天的一個零頭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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