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1)


    梅寶聰居然趁著李安生還沒赴任,搶先安排了一切,真是讓李安生哭笑不得。


    這叫什麽一出嘛,他還沒娶梅依雲過門呢,這家夥其不可耐的將內宅占了,讓他很是進退兩難。


    好在衙署足夠的大,他隨便找個地方都能容身,總之是不能跟梅依雲一起呆在內宅,要不然,梅依雲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夫人一叫,那可就真要變成夫人了。他還沒有搞定楊玉容呢,哪裏敢自作主張。


    梅寶聰頓時發急了,他好不容易才辦妥了這些,就是為了先下手為強,要不然隻怕妹妹隻能做小的命,他何嚐不知道李安生之前對楊玉容的傾心。


    濱江關道衙署建是去年九月的時候建成盜匪,很是花了好幾萬兩銀子,可見這個衙門也是流油的衙門。


    與哈爾濱遍地都是的***子尖頂建築不同,關道是中國傳統式建築與北方地方建築的混合體,規模龐大,氣勢巍然,占地麵積兩萬八千餘平方米,遵循封建禮儀,呈對稱布局,左文右武,前衙後寢。


    當然,這個後寢暫時給梅寶聰與梅依雲占了。


    梅寶聰大搖大擺的找上來,說是李安生的大舅哥,直接要求住到內宅去,居然沒有人敢多問半個字,誰不知道京城梅家在黑龍江風生水起呢。


    反正一眾官員見李安生果然與梅寶聰熱絡非常,看來內宅中那位還真是李安生沒過門的夫人,許多人都在思量著,是不是趕緊送點禮什麽。


    隻是他們並不清楚,已經有幾個膽子大的,通過梅家帶來的下人進行了行賄,各種珍貴禮物價值上萬兩銀子,在梅依雲的房中堆了一大堆。


    梅依雲讓小丫頭霞兒將禮物分門別類放好,造在冊子上,都搬到了外頭的廳裏封存,準備等李安生來了,讓他將這些禮物都送回去。


    剛來就鬧這麽一出,她也明白,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隻怕是有問題,她哪裏敢自作主張的收下。


    也正因為如此,梅寶聰決意將帶過來的幾名管事下人一並都遣散,重新找幾個得用的,哪有如此不顧主家的下人。


    李安生在一眾官員的陪同下進了衙署,帶來的行李都讓梅寶聰喊人送到內宅去了,李安生也不好意思阻攔,便讓官員們陪著參觀一下衙署。


    關道衙署由外至內依次為照壁、大門、儀門、大堂、二堂、宅門、三堂;東側線上有衙神廟、書房、廚房、戈什房、雜項人房。西側線上有冰窖、督捕廳、洪善驛、會華官廳、會洋官廳。院牆內有車棚、馬廄、茶房、糧倉等。


    整個建築群體錯落有致,結構合理,讓梅寶聰也是讚不絕口的,李安生打定了主意尋一處地方暫且安身,總不能將梅寶聰兄妹趕出去。


    既然打了這個主意,他便興致勃勃的開始參觀起這個屬於他的一畝三分地。


    大堂是道台處理重大政事,主持審判的廳堂,也是舉行重大典禮、迎接上級官員的地方,是府衙中軸線上三大主體建築之首,建築風格及內飾非常壯觀。


    站在堂前,李安生感慨萬千,後世電視上所看到的場景今日居然再現了,他還是第一次出任文官中的地方主官,想到那些電視劇中的官員形象,往堂上一坐,驚堂木一拍,哼哼。


    大堂前有抱廈,上懸“公廉”二字,明確昭示著“一心為公,清廉行政”,抱廈柱上有一幅對聯,上聯是:“看階前草綠苔青,無非生意,”下聯是“聽牆外鴉啼鵲噪,恐有冤魂。”


    堂中央懸匾額“明鏡高懸”,下方立有屏風,屏風上繪有海水朝日圖,水清,日月,也就是清正廉明,這正是身為一任道台所應有的品格和氣度,屏風上方圖有一隻展翅翱翔的雲雁,這是四品文官的標誌,屏前高出地麵約一尺的地方叫做作案台,是道台審案時坐的地方,道台審案時,端坐案後正中,正好是屏風中朝日升起的位置,表示道台如日中天,明察秋毫。


    別說是普通百姓,就連李安生都心生肅穆凜然,這做官好,可做官也難啊。


    看到那案台上通放有文房四寶、令簽筒、驚堂木等升堂用品,他想到後世電視中官員猛拍驚堂木時的場景,有些好笑。


    令簽是道台用來宣布判決、發號施令用的,一種是黑『色』,一種是紅『色』,黑『色』用於較輕刑罰,就像打板子,紅『色』令簽隻有在判死刑時才使用,案的旁邊有一木架,上置官印及委任狀。


    李安生信步上前,捏著令簽,微笑著對道:“大家都看到了大堂上懸的這八個字,一心為公,清廉行政。在我手底下做官,很容易,做到這八個字,便能問心無愧。若是有人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國家利益,別怪我辣手無情。”


    這話一出,可沒有人敢正麵相抗,即便其中也有幾個宗室貴胄,哪裏敢強項?一個個都低下頭去,表示謹受教,這李二愣冷麵殺心,連親王貝勒都敢往死裏得罪,別說他們這些人。


    不過也有靠山較穩的,心下腹誹,這李二愣,果然是個官場二愣子,總得想個法子將他擠走才是,不然的話如何繼續收錢,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謀到了這油水衙門的實權。


    站在二堂前頭,李安生讓隨行官員都散了,各自去辦公去,別搞得興師動眾,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官氣十足。


    那現在下雨的話,要不要爭先來給哥打傘啊?要不要做做秀?


    二堂是處理一般民事案件的地方,堂門上方懸有“清勤慎”三個大字。


    李安生看著那些官員三三兩兩散去的情景,心中滿是冷笑,這三個字每日都在他們眼前,可有多少人正眼瞧過?


    “清”有兩層含義,一是不貪財,無受賄,除自己俸祿外不收取一文錢,另一層是行為要合乎道德規範。“勤”是敬業,勤於政事。“慎”是處理政事、刑事要慎重,既要有自己的見解,敢於堅持,還要合法、合理、合情。


    程德全親口跟他講過這三個字的含義,語重心長,循循善誘,剖析的明明白白,讓他一直很感激,可此刻才真正的明白了為何當初程德全的執著與認真。


    他這個道台雖然是關道,可也是分守道,也主官下麵的府縣政務,比起後世的主管副省級略低,比地市略高,加上哈爾濱的重要影響,他這個副省級還是很地道的。


    他的所作所為,無形之中將會給治下帶來極大的影響,幹得好造福一方,幹得不好就要為患一方。


    官真的不是好當的,程德全真情實意,讓李安生感動,也更加感到身上的責任深重,這不是鬧著玩的,穿越者李二愣如今也是副省級了。


    他掃視著整個官廳,兩旁柱上有聯,上聯是“頭上有青天,作事須循天理”,下聯是“眼前皆瘠地,存心不刮地皮”。


    心裏也是喟歎,這清朝的官場雖然黑暗腐朽,但是還是有許多人恪守職責,不為別的,就為這麽多明顯帶有警示作用的對聯與匾額。


    而進入二堂首先映入眼簾的“正大光明”四個字,慈喜就常常手書這四個字賞賜給有功的大臣,這既是對官員的執政要求,也是對他們不要背著朝廷搞結黨營私勾當的提醒。


    至於柱子上門廊上到處可見這等大字,“法行無親,令行無故”,“賞疑唯重,罰疑唯輕”;“仁恤”;“崇高惟在德、壯麗豈為威”;“恪勤”;“不要錢原非異事”, “太要好亦是私心”。


    李安生自己光明磊落,看到了難免觸目驚心,更何況那些貪官汙吏?


    不過那些蛀蟲敢於貪腐成風,必然是已經無視這些警句。


    **成風的事態嚴重,清官難當,好事難辦,李安生也對官場有自己的理解。


    隻是,眼下他還不顧上來整風肅紀,他的溫飽還沒有解決呢,讓他住哪?


    梅寶聰也知道自己是『操』之過急了,好說歹說將妹妹騙進了內宅,現在弄的裏外不是人。


    李安生本來想住進軍營去,反正他還有編練新軍的任務,作為一鎮統製,在營房弄個舒適點的住處是沒問題的,但是考慮到梅依雲的感受,以及處理政務的需要,軍營暫時是不能去住的。


    想來想去,隻能住到書房裏頭,隻是外邊的人會怎麽想怎麽看,卻不是李安生能左右的了。


    看到李安生要往書房裏去,梅寶聰立馬不幹,“李二愣,你要敢住到書房裏頭去,外邊人會怎麽看我妹妹?這不是我家在此地沒有宅子嘛,你要讓我們住哪裏去?難道你要我妹妹『露』宿街頭?”


    李安生對於這種耍賴撒潑的行為很是無奈,想來想去,隻能跟著往內宅而去。


    好在內宅也大,總能找個地方安歇下來,隻是梅依雲從今往後,可就別想再嫁給別人了,梅寶聰要的就是這結果,頓時眉開眼笑。


    梅依雲出來跟李安生見了禮,便將送禮的事情說了。


    李安生心頭巨震,這些貪官也太肆無忌憚了些吧,居然也不試探試探,直接就將禮物送到了他內宅中,不僅神通廣大,而且還有恃無恐,好像理所當然。


    “馬哈大人,這回我們送了禮,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朱麻子,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少了,哪個貓兒不偷腥?我可是聽說那李二愣在黑龍江就是個愛聚斂的主,據說他名下的財產比京城有些大人家都多呢。咱們這些禮,對他來講還算是輕的。”


    “對對,正是如此,咱們將禮送了,意思也明了,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幹。他要來惹咱們,咱也不是好惹的。”


    這幾個官員平日裏沆瀣一氣,貪汙**,也將上官不放在眼裏,至於李安生,也是稍微有些戒心,並不以為如何。


    他們要聯合在一起,基本上就能架空多個部門的權力,讓李安生無可奈何,加上他們背後都有人,所以做起事來頗沒有顧忌。


    李安生第二天就碰了釘子,張榜公布選取賢能,不拘一格降人才,想要為衙署補充新鮮血『液』,或者讓衙署中鬱鬱不得誌者能夠得到提拔,沒料想,沒有幾個人前來應選。


    他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空處,而且還惹人笑話。


    你李安生不是想要精簡部門,裁汰冗員麽,還想著要提拔賢能,這是觸動了許多人的利益,沒門。


    沆瀣一氣的官員們坐在官廳中不動,隻要讓手下的吏員去串串門,立刻就形成了統一聯盟。


    既然形成了串聯,其他的官吏也紛紛開始觀望,別被這把火給燒到,也別給人家孤立。


    就連許多關道衙門衙役都開始陽奉陰違,消極怠工起來。


    李安生手底下無人可用,隻能吃癟。


    “年輕氣盛啊,年輕氣盛,這李大人上來就擺出了大幹一場的架勢,自然要給人擋了擋,不管擋得回擋不回,往後都能讓他消停些。”


    老文案吳斌捏著茶壺,嘬的吱吱響,將茶壺往桌上一頓,顯得有些惋惜。


    文書『毛』洪波在旁遞煙倒水,很是殷勤,不是拍馬屁,而是他對老吳斌尊敬的很。


    幾十年吏員當下來,吳斌的一雙眼睛早就成了火眼金睛,心也成了七竅玲瓏心,也常常跟他說些為官之道,乃至做人之道,深入淺出,讓他受益無窮。


    『毛』洪波也清楚老吳斌早年也有一番誌向,隻是給無情的現實所磨滅了,故而用心的指點他。


    吳斌自己也常說,這官場是徹底的爛透了,做官是最沒有前途的,除非相當貪官,可當貪官也要有門路才行。


    即便如此,他還是樂此不疲的教導『毛』洪波,以後當了官一定要清廉公正,也是存了一絲希望。


    他們也聽說過黑龍江如今吏治清明,比前些年要好上許多,而反觀吉林,走了個禍國殃民的滿人將軍,來了個修鐵路並無大能的陳紹常,拍馬也趕不上黑龍江。


    還好,來了個李二愣,吳斌當初就拍手叫好,以為這是濱江關道的一絲希望。


    『毛』洪波的心情有些低沉,他本來想要去揭榜應選的,可是,他被人威脅了一番,隻能怏怏的回來,為著李安生這樣的好官遭到抵製而惋惜。


    “吳大爺,您不是說,這李大人非尋常人麽,怎麽一上來就如此『操』之過急?”


    吳斌也有些不解,這也太急躁了,急躁得根本就不像要在這裏大展身手的樣子。


    撲朔『迷』離啊,照道理李安生闖出如此名頭,是不會如此草率與激進的。


    『毛』洪波本來想再去應選的,可硬被吳斌給攔了下來,如今的形勢連他都看不清,還是不要貿然行動的好。


    李安生對於底下的暗流湧動以及明麵上的挑釁一概不理會,而是帶著胖叮當微服出巡去了。


    關道衙署中的那些跳梁小醜以及他們籠絡的一大群城狐社鼠,他一概的不放在眼裏,根本就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對於他來說,隻是一群螻蟻罷了。


    哈爾濱跟後世簡直就是兩個世界,這裏是俄國人的天堂,是“萬國商埠”,是東方的巴黎,這裏比上海更加的有洋味道,因為這裏大多是俄國建築。


    這裏大部分的房子都是俄式尖頂板加泥木結構,皆用上等紅鬆建造,天棚板、地板足有2寸厚。


    俄國人蓋房子講究保溫,除在天棚、外牆夾層間灌滿鋸末外,還在天棚板與鋸末間、牆板與灰***間鋪設一層厚厚的黑氈子,這樣冬暖夏涼。


    房子都是臨街開門,家家有門鬥。有的一幢幾家,有的獨門獨戶。在由房子圍成的院落中間,是一排高大的木製倉庫,紅鬆房架子粗大而結實,上麵鋪著瓦壟鐵。


    房前屋後,是一棵棵枝繁葉茂的大榆樹,樹齡不低於百年,在炎熱的夏天,綠樹成陰,格外涼爽。


    現在好像一有聚居區,立馬會在四周種下無數的榆樹,這好像成了通例,讓李安生好笑,又感到悲哀。


    老百姓都是餓怕了的,故而念著榆錢子兒的好,在災荒年,那可是能活人無數的菩薩樹。


    李安生能夠理解這種心情,他小時候就經常聽父母長輩講過那個災荒年代,無數人被餓死,更多的人在死亡線上徘徊的故事,他聽那些長輩講述他們親曆的饑餓到極點那種感覺,當時沒什麽,可到黑龍江之後就明悟了。


    這裏的常住人口就有五六萬,常年在此的商戶等流動人口達到了十五六萬,堪稱繁華之地。


    街麵也很寬,能跟奉天一比,也很平整,街邊的兩溜大瓦房鱗次櫛比,後麵夾雜著許多的尖頂。


    不過,那些大搖大擺昂首挺胸的俄國人讓李安生很不爽,這裏可是中國的地方。


    沒辦法,眼下東北的行政力量也好軍事力量也好,都放在了奉天,以及長春等地,放在了島國人身上。


    至於沙俄,隻要不『逼』人太甚,徐世昌還是不想太過得罪。


    這兩年又有黑龍江的異軍突起,給沙俄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使得整個沙俄在哈爾濱的滲透也收斂了不少。


    但是,從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俄國人身上,就能看出哈爾濱的危機,俄國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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