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頭不是別人,就是秋沉落的義父李穎華的師父慕容闕慕容神醫。


    原本聽穎華公主轉述了君兒的病情後,慕容神醫也沒有治愈的把握,不過當穎華公主不知從何處得到一張藥方,慕容神醫看過之後,又加以研究,才終於有了些眉目。


    慕容神醫檢查完君兒的腿後,神色並不明朗,微微蹙著眉頭。


    宋驊影見他如此,心中更是忐忑,不由地凝神屏息,握緊身側的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全是冷汗,濕漉漉的。


    慕容神醫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忽而笑道,“君兒的腿疾看似嚴重,其實也並不難治,不過當初入侵的納寒氣被壓製在了腿部,所以腿部的經脈運行緩慢,繼而停止,如果要徹底治愈的話,君兒恐怕要受一些痛苦了


    。”


    “要如何治療神醫盡管吩咐,君兒不怕吃苦。”宋驊君清澈的眼底隱含一絲堅定。


    他想要站起來,不要再做姐姐的包袱……


    宋驊影聽見君兒的腿能夠治愈,差點喜極而泣,不過全憑一貫的自製力,她才能保持此刻的冷靜,她問道:“不知大師準備如何治療?”


    “經脈停止運行,傷及筋骨,非常棘手。不過好在幾味極為難尋的靈藥老夫用了三年的時間,現在均已尋獲,並已研製成藥。至於手法,卻是最難的。想治愈君兒的腿疾,必須自膝而下,將膝、踝、足趾等關節全部重新折斷,然後自伏兔向下,將真氣經陰市、梁丘、犢鼻等道至足下內庭,如此反複,每日運行一次,十日後便會有小成。”慕容神醫黏著幾根小白羊須,分析的頭頭是道。


    “膝下關節每日都要……重新折斷?”宋驊影瞪大眼睛望著慕容神醫。這樣的痛苦要君兒如何承受?!


    “是,膝下關節每日都要重新折斷。經老夫剛才診斷,君兒的腿現在尚無知覺,所以在治療初期,不會感到任何痛楚,但是隨著治療的深入,腿間慢慢有了知覺後,那時的劇痛隻怕君兒不能承受啊。”慕容神醫看了纖弱的君兒一眼,暗歎道。


    “難道在治療的時候不可以用麻沸散嗎?”小舞不解地插嘴道。


    “在整個治療的過程之中,隻能用自己的意誌力去克服劇痛,不能用任何麻罪之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慕容神醫異常認真地說道。


    “要多久?”


    “十日略有小成,待得一月之後,可不用再受此苦,三月之後,便可以杖代步,一年後就能夠行走若常人。”


    硬生生地將骨骼折斷,而且每日都要重新,曆經一月之後……宋驊影心疼地望著唯一的弟弟,她實在無法想象那是怎樣一種痛苦。


    “如果在治療期間,因承受不住痛苦而放棄的吧,君兒這雙腿,以後便是神仙下凡,也沒有任何希望了。”慕容神醫見宋驊影臉色蒼白,不忍心地再加上一句。


    “姐,讓君兒治吧


    。”


    宋驊影抬頭,望進君兒那雙澄澈卻異常堅定的瞳眸……


    終於,無聲地點了點頭。


    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君兒接受慕容神醫的治療已有半月有餘。


    在這半月時間裏,君兒的腿果然如慕容神醫所言,慢慢的有了知覺,卻也慢慢地感覺到了疼痛。


    折腿之舉,每日依舊。


    一開始,君兒隻是覺得有一點細微地、麻麻地疼痛,但是越到後來,納疼痛就越加強烈。每折一次,就好像經曆一次煉獄般的折磨,痛得他臉色蒼白,全身,甚至經脈。但是饒是如此,他卻一句痛都沒有喊出來……


    宋驊影不忍心地推門而出……


    雖然慕容神醫說君兒越能感覺到疼痛,就說明他腿上的經脈複蘇的越快,但是要宋驊影眼睜睜地看著自小護在懷裏保護到大的弟弟受此折磨,心裏真的比被尖刀刺入還要痛苦。


    慕容神醫將他早已研製好的藥膏塗在君兒腿上的要和關節之上,眼見君兒此刻早已疼地昏迷過去,臉上汗水淋漓,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不由地輕輕歎了一口氣。()這孩子看起來纖雅柔弱,卻沒想到意誌力卻如此頑強,活生生地痛暈過去,卻沒有輕哼一句。


    吩咐丫鬟好生照料君兒後,慕容神醫便推門而出,看到宋驊影背對著他,靜靜地立在梨花之下。


    “君兒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堅強的多,這些痛苦他能夠承受的。”慕容神醫早就聽穎兒提過她們姐弟倆的遭遇,對她們更多的是一份憐惜。


    見宋驊影神色間依舊彌漫著淡淡隱憂,慕容神醫忽而眸光一閃,走至宋驊影身爆站住了身形,緩緩開口說道,“大約在五年之前,老夫曾遇到過一位少年,那少年當時與君兒現在差不多年紀。當時一個江湖中極有勢力的幫派欲請老夫回去給他們幫主治療惡疾,不過老夫也並非良善之人,治病救人皆因心情喜好,所以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正在這時,那位白衣少年出現了,這種肝膽仗義之輩,老夫是極瞧得上眼的。那個幫派人多勢眾,幫中好手更是不少,白衣少年漸漸便落了下風,本來以他的輕功他是極容易逃走的,不過他卻沒有丟下老夫獨自離開,而是將老夫負在背上,疾步狂奔


    。”


    “當時老夫見他臉色略有些蒼白,行動也略微遲緩了些,隻當他是久戰之下神情疲憊,也沒有在意,反倒催促他疾步快走。待到了安全之地後,他也沒有要求半句感謝,轉身便賺老夫見他走路有些踉蹌,檢查下才知道他胸前的肋骨已經斷了三根,膝關節也錯位了……但是猶是這樣,他還是背著老夫狂奔了三十裏路,如此劇烈的疼痛,他卻哼也不哼一聲。老夫行醫幾十年,見過病患無數,卻也沒見過忍耐力與意誌力如此強韌之人。如今見到君兒,便不由的想起當年的那位少年……”


    “慕容神醫說的可是本王的二皇兄,也就是音國的寧王殿下楊宇淩?”


    斜倚在屋頂的楊宇辰看了慕容神醫一眼,便朝宋驊影邪惡一笑,懷中抱著跟班的小尾巴,騰雲駕霧般一瞬間便到了他們麵前,輕功好的匪夷所思。


    寧王?!宋驊影到抽一口冷氣。


    不過一想到能在兩年之內背完翰林書庫裏的所有藏書,十天磨破一把琴的寧王,那麽肋骨斷了三根,膝蓋錯位,還能背著人哼也不哼地跑了近三十裏路倒也不是不可能。


    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錘煉出如此精鋼鐵骨般的寧王?他以前究竟過的是怎樣的一種生活?沒來由的,宋驊影的心裏漸漸升起一抹憐惜。


    “原來是音國的三皇子殿下,老夫真是失敬了。”慕容神醫眼見楊宇辰施展了如此輕功,心中倒也佩服,淡笑道,“不知三殿下如何能夠猜出老夫所說之人便是寧王?”


    “當今天下,除了我二皇兄,還有誰會在斷骨折腿的情況下背著別人狂奔三十裏?”楊宇辰嘴角一勾,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


    雖然他的說法很牽強,言談之中也似乎隱瞞了什麽,不過他的猜測卻不無道理。


    宋驊影了解楊宇辰,他能篤定地說出那人是寧王,那麽他心中即使沒有十成的把握,也有八成。以寧王的性子,他是斷不會將這件事拿出來宣揚的,而看慕容神醫的樣子,似乎也不會往外說。想來楊宇辰會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是老狐狸告訴他的……那麽,老狐狸算計寧王,隻怕從五年前就開始了……


    “三皇子所言不差,那人,的確是音國的二皇子楊宇淩


    。”慕容神醫見楊宇辰猜了出來,便也不再隱瞞,感慨道,“貴為皇子之尊,還能有如此忍耐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寧王做皇帝實在非她所願,宋驊影聽見慕容神醫如此一說,心中隱然覺得有些氣悶,一抬頭,對上了小琢兒那雙小鹿般純淨的雙眸。


    這丫頭此時安靜地躲在楊宇辰的懷裏,隻是張著那雙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完全沒有往日的活潑熱情。


    “琢兒怎麽會和小舅舅來這裏?”宋驊影一伸出雙臂,小丫頭就迫不及待地自楊宇辰懷裏撲到宋驊影身上,緊緊地攬住她的脖子,純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宋驊影。


    “皇爺爺告訴我們的。”小丫頭噘著小嘴,望著宋驊影。


    “琢兒去寧王府找二皇嫂,不過趙管家說二皇嫂去了白雲庵為二皇兄祈福,不見外人。”說到這,楊宇辰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意,見宋驊影瞪他一眼,便止刑續說道,“琢兒回到皇宮後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父皇終究不忍心他最寶貝的外孫女不高心,所以便暗中指點迷津咯。”


    楊宇淩一想起趙管家說道二皇嫂時一臉的崇敬時,不由的心中好笑,如果他知道他崇敬的王妃並非去白雲庵中祈福,而是跑到她的老窩過悠哉日子,不知道會怎樣欲哭無淚呢。


    而聽到這句話的宋驊影卻微微蹙了眉頭。


    果然自己的一切都在老狐狸的監視之下……老狐狸的確不忍心他的寶貝外孫女,不過,他的也是想通過這件事來暗示自己的一切行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吧?


    忽然,一隻冰涼的小手慢慢爬上她光潔的額頭,在她眉宇之間遊移……


    “姑姑今天不高興了,琢兒給姑姑揉揉。”小丫頭歪著頭,很認真地給宋驊影做眼部。她一開始就看到姑姑站在梨花底下了,不過姑姑一直皺著眉,一直很不高興的樣子,所以她也很不開心。


    這孩子,果然跟動物一樣,很容易被大人的情緒所波及。


    宋驊影疼惜地撫摸了下她的小腦袋,燦爛一笑,“來,姑姑帶你去見可愛的小動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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