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張建中正想隨大家往外走,郝書記叫住了他,便停下來看著她收拾自己擺在桌上的資料。


    “你精神好像不怎麽樣?”


    張建中笑了笑,說:“昨晚幾乎一夜沒睡。”


    豈止昨晚,前晚也沒睡。前晚算是公事,跑鹹水貨,昨晚卻跟汪燕鬼混,這一大早趕回來,跟高書記談完話又往縣城趕,隻是在車上打了幾個盹,所以眼睛布滿了血絲,臉色灰黑。


    “下麵那麽忙嗎?”


    “也不是,碰巧趕上了。”


    “身體是本錢,別把身體搞壞了。”


    “會注意的。”


    以為收拾好資料,郝書記會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談,她卻示意張建中坐下來。會議室走得隻有他們倆,她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這次慶典活動的重要意義,我就不說了,抽調你參加這次活動,對你個人來說,也是一次考驗,可以這麽說,這是一個試用期,表現得好,可能會留下來。”


    張建中繃緊了臉上的肌肉。


    “你在下麵也有三年了吧?”


    “還差一個月。”張建中心裏暗暗叫苦,前麵那三年,我拚死拚活地幹,什麽好處也沒撈到,現在剛剛順了,上正軌了,怎麽又要調動我的工作?又要讓我換一個新環境?老實說,目前,他覺得在邊陲鎮倒很有發展勢頭,回到縣城你能幹什麽?鎮委書記還可以當個局長副局長,鎮長連副局長的邊也沾不上,你一個副書記就更沒意思了。


    按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他倒非常願意在下麵當鎮長,當書記這麽一步步走上來,什麽時候才能爬到書記的位置上?他並不在乎,倒想著總公司那一塊能一直由自己負責。


    那塊小天地倒是非常有作為的!


    回到縣城,呆在機關裏,能有多大出息?那麽多條條框框,那麽多人為因素根本就不允許你自由發揮。


    ——在下麵可能要自由一些,有事幹的時候突擊一下,沒事幹的時候,可以到各個村委會走走,但畢竟是鄉下,對於那些土生土長的人來說,倒沒什麽,但對你來說,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方便,比如說,每個星期回一次縣城就不方便,家裏有什麽事,要你趕回來就不方便。


    ——現在,你還沒結婚,想象不到兩地分居的麻煩,以後結了婚,一個星期才見一次麵……她想說:“有了孩子麻煩又更大了,”但忍住沒說出口,“你總不可能把老婆弄到邊陲鎮去吧?弄去容易,想調回來就難了。”


    “我會努力的。”張建中很認真,你不能不認真!


    很顯然,這是郝書記的感恩,要把你調回縣城,你總不能說自己不想回來吧?


    “這就好!郝書記很喜歡他的答複,隻要你努力,我這邊加把勁,再有老李在上麵運作,這點事應該不會遇到什麽阻力。


    然而,她沒告訴張建中,如果,調他回來會任什麽職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還是不要透露為好。


    這點組織原則,郝書記還是有的!


    “今天就談這些吧!”郝書記站了起來,說,“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把覺睡足了。”


    本來,還想跟約他晚上再聊,又找借口讓他跟敏敏在一起,看來隻有等到明天了。


    回家的路上,張建中挺鬱悶的。當郝書記問他要不要司機送送他,他的心就跳了一下,她的十二萬分的關心,讓他感覺到了某種不安,或許,並不是自己多心,郝書記還真看上了自己,想把自己與敏敏弄到一塊兒。


    “這不就是她她邁出的第一步嗎?”


    張建中想,自己怎麽總遇到這種事?副縣長就曾自做多情,現在,郝書記又一廂情願了。你張建中到底有什麽好?怎麽總招惹這種事?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好事,總想找到一個好丈人,開始,他也有這種幻想,現在,他有點怕怕了,如果成不了事,你張建中就會“衰貼地”。你與副縣長不就鬧得很不愉快嗎?那次,還是娜娜那邊出的問題。


    這一次,問題可能在你這邊。


    你不想跟敏敏在一起,人家對你還不更加恨之入骨?張建中對自己說,你怎麽可能移情別戀嗎?這邊跟汪燕玩得水深火熱,又瞞著所有人跟敏敏玩談戀愛的遊戲。


    別以為,汪燕對你一點不在乎,前兩天,聽到敏敏給你電話,她緊張成什麽樣?她的不在乎,其實都是裝出來的,倘若知道你張建中玩一腳搭兩船,肯定有你好看,說不定還會直闖李家大鬧一場。


    她完全有可能幹出這種事!


    但是,你張建中又不能跟郝書記攤牌。難啊!左不是,右也不是,怎麽好事總湊到一起呢?當初,我張建中孤苦伶仃的時候,你郝書記怎麽不到邊陲鎮來,早一步讓我當你的救命恩人?偏要火星撞地球!


    張建中意識到什麽,問自己,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也喜歡敏敏?老實說,敏敏倒是一個讓人夢寐以求的女孩子,但你對她應該沒有那心思吧?如果,你說你喜歡她,更應該是喜歡李主任郝書記。


    否則,你跟汪燕鬼混的時候,怎麽一點不歉疚?


    敏敏對你來說,隻是可望不可及的女孩子,她就像一個玻璃人,隻要碰一碰就有可能碎。這麽想,他覺得非常貼切,你張建中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你張建中在那一刻的表現簡直就不是人,汪燕罵了你多少回?似乎也隻有汪燕才能應付你,敏敏太脆弱了。


    張建中意識到自己太有點流氓了,怎麽這麽比較這兩個女孩子呢?你這很有一種汙辱敏敏的意思啊!


    這念一閃,他便進入了夢鄉。


    一個夢也沒有,醒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太陽都曬進巷子裏了。有十點,也有九點了。他爬起床,直怪老媽子怎麽不叫醒他?


    老媽子說:“你又沒說。”


    以前,一到上班鍾點,老媽子總會催他起床,自從,調到邊陲鎮,張建中回到家,多是休周末,因此,事先不說,她也不打擾他,由他睡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


    一上班,郝書記就到各股室巡察。這是她的習慣,看看誰上班遲到,雖然未必批評誰,卻記在心裏。她認為,一個經常遲到早退的人沒有責任心,是不能委於重任的。


    因為從其他單位抽調一些人來搞慶典,特意清理了兩個雜物室,郝書記也隨便過來看了看,除了了解哪些人責任心差,也了解哪個單位不夠重視這項工作。說是從其他單位抽調人,但也有不樂意的,表麵應付你,也派人來走過場,但原來單位的工作還兼顧著。這些人寧願得罪你文化局,也回單位上班。


    “這位置是誰的?”郝書記問一張空著的辦公桌。


    有人說:“邊陲鎮張副書記的。”


    郝書記嘴唇小哆嗦了一下,目光跳過去,看著另一張空桌問:“哪張呢!”


    有人又說:“是公安局的一位警察。”


    “他回來,叫他去一下我辦公室。”


    雖然,那人是文藝組的,不屬他直接指揮,但她是文化局的黨組書記,凡抽調到文化局的人,她都有權過問。何況,這人是副縣長的女婿陳大剛。


    陳大剛進門的時候,根本沒把郝書記放在眼裏,大咧咧地問:“你找我有事?”說著,就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掏出煙,抽出一根,在煙盒上磕了幾磕,叼在嘴上。


    郝書記見他這般不尊重,心裏有來氣,說:“我這裏不準抽煙。”


    但陳大剛的煙已經點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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