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下的訂金把張建中嚇得不輕,那訂金是平時訂單的兩倍。


    “你沒搞錯吧?”


    三小姐反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張建中不無諷刺地說:“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上行。”


    三小姐冷冷地說:“我是搶抓商機,越臨近春節,顧客的購買欲更強。”


    “你應該也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也查得更緊,風險也越大。”


    三小姐很不負責任地說:“這就是你的事了。我記得,你答應大哥,你們的貨負責送到省城。如果,沒有這個承諾,我們未必會跟你合作。”


    張建中也直言不諱,問:“你不會又要玩我吧?”


    “我要玩你還不容易?一個電話,緝私警察就能把你逮個正著。你跟我們合作,一次也走不成。”


    張建中還是不得不防她一手,說:“既然,你要那麽大的批量,我也得提點條件。”


    三小姐板上釘釘地說:“價格不變!”


    “我不跟你談價格,都是老客戶了,我也不想被你認為,我趁火打劫,價格不變,但是,我要你先全額付款。”


    控製三小姐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錢,你把全額貨款都打過來,我才發貨。如果,你三小姐玩什麽貓膩,這批貨被查封,那就對不起,你的損失也不小。


    “你的膽量是不是也太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三小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處心積慮,但又不得不感歎這個無賴考慮得夠周全。


    “既然,大家心裏有數,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你錢到,我發貨。”


    三小姐非常看不慣他這種小人得誌,絕對不允許他太得逞,說:“你不說並不等於我不說,價格必須下浮。”


    “你說過,價格不變。”


    “那是剛才。現在你要全額付款,就不是原來的價格了。”


    “你怎麽那麽斤斤計較?你有點老客戶的精神好不好?”


    “誰斤斤計較?貌似是你跟我斤斤計較吧?”


    張建中一副很奈的樣子,說:“我們怎麽總談不到一起?”


    三小姐步步緊b,說:“是不是想跟大哥談?我隨便你。”


    “等等,你等等!”張建中怕她把電話掛了,忙說,“總是麻煩大少爺,我也不好意思,這種事,對他來說,隻是小事,迫不得已,還不是要驚動他了。”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答應我的條件了。”


    張建中咬咬牙,說:“我可以讓利0.5。”


    三小姐用鼻子哼了兩哼,說:“男人老九,是不是太小氣了?”


    誰跟錢過不去?而且,這0.5也不是小數目了。張建中肯定地說:“這是最大限度了。”


    “至少要一成。”


    “你這不是回歸原來的價格嗎?一成也可以,還按原來的辦法,我隻負責送出興寧縣,後麵的事我一概不管。”


    三小姐說:“應該還管吧?比如打電話舉報什麽的。”


    “你對我,連最起碼的信任也沒有。”


    三小姐一點不客氣,說:“你算說對了!”


    張建中氣得差點沒吐血,每次跟她談話,總像有錐子往心尖尖紮,總讓你難受好些天。有時候,張建中真想叫別人跟她談,但她架子擺得更大,對人家說,你作不了主,要談叫張建中直接跟我談。人家硬要說:“我也能作主,跟我談也一樣。”她一句話就把人家頂了回去,“那好。你把貨放給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或者說,你們的價格太高了,往下降一降。跟她談的人便啞口無言。


    因此,多次磨礪後,張建中盡管苦不堪言,也學會了克製自己,再不會跟她大吵大鬧,也懂得了使陰勁,想著法子讓她也不好受。


    彼此,占上風的頻率一半一半,但即使占了上風,也沒有半點愉快。這次,也算是打個平手,三小姐同意先全額付款,張建中也退了一步,讓利近0.5,但貨出興寧縣,彼此同擔風險。


    貨到的前一天,三小姐親自到邊陲鎮督戰,以前,她才不費這個心!三小姐督戰與汪燕形式不一樣。那時候,張建中是盼著汪燕來,現在,是見都不想見三小姐。她提的問題太多了,張建中覺得萬無一失,她還雞蛋裏麵挑骨頭。


    ——不要以為,興寧縣是你的地頭就放鬆警惕。


    ——他們跑過幾次貨,才有可能大意,更要時刻提醒他們小心。


    ——你們搞這種人海戰術,搬貨上岸,最容易走漏消息。


    張建中說:“我們一直都是這麽幹的。”


    “那是你們運氣好。”


    “你怎麽就認為,這次的運氣不好呢?重點還是放在興寧縣地界之外,那些才是我們不能掌控,不可預知的。”


    “首先,你就要改變這種思想,越是不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出問題。”


    這不是故意刁難嗎?不是心裏還有氣,跑到這來發泄嗎?張建中說:“要不,到現場去看看?”


    臨近春節,又是寒潮南下,天上還飄著絲絲細雨,張建中要讓她去海邊嚐嚐寒風剌骨的滋味。


    三小姐不知是計,說:“當然要去實地看看。”


    張建中交代手下,說:“你們帶三小姐去山尾村走走,帶三小姐去水浸村看看。最好不要坐車,沿著海邊從山尾村走去水浸村。”


    張建中走鹹水貨的路線早就擴展到沿海幾個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讓其他人知道他每一次行動的具體地點,也不讓某一個村覺得非他們不行。這次批量大,一船運不完,張建中計劃同時動用山尾村和水浸村的力量。


    三小姐問:“你不去嗎?”


    張建中笑著說:“我還有其他事,再說了,那一帶我了如指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不笑還好,這一笑,反倒讓三小姐警覺了,你張建中肯定沒安好心,於是,說:“還有比這次行動重要的事嗎?其他事可以交代別人去幹,這事,你必須親辦親為。我可不想到時發生什麽狀況,你硬把責任往我身上推。”


    “我再怎麽推也推不掉吧?這可是興寧縣的地頭。在這裏出狀況,我責無旁貸。”


    “既然是你的地頭,你是不是覺得,我多此一舉?”


    張建中看了看她的穿著,雖然也夠厚實,但到海邊就顯單薄了,陪你走一趟就走一趟,就你那雙鞋,踩進沙灘就要陷好幾公分。那時候,你還不脫鞋?還不把褲腿挽得高高的,讓海風刀子似的刮?


    “你等等。”他跑回叫永強借了一件軍大衣扔在吉普車上。在邊陲鎮任職時,他也有這麽一件軍大衣,每年冬天去海邊村檢查工作,必不可少,隻是調回縣城覺得沒多大作用,才送人了,好像是送給山尾村的村長了。


    張建中的車在前麵帶路,三小姐的車在後麵跟著,越往海邊走,風越刮得厲害,破吉普車上的帆布被吹得“呼呼”響,三小姐在後麵看了直發笑,想你張建中原來是不敢到海邊來,你那破車還不四處透風,寒風徹骨?


    在山尾村,張建中裹著軍大衣隻露出小半張臉,一定要三小姐踏上小碼頭看看。他說:“碼頭搭得有一段時日了,也不知還牢不牢固?”三小姐剛站上去,差點沒被風吹跑,搖晃了幾下,不得不撒手,任那花雨傘被風刮吹進大海裏,隨著海浪一起一伏。


    張建中主動檢討,說:“都怪我,沒有提醒你。這麽大的風,是不能打傘的。”


    既然,知道不能打傘,怎麽不準備雨衣?由此可見,你張建中的準備工作就沒做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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