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雞還沒燉夠火,副局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所長苦著臉說:“我躲都躲不及呢!還要我主動送上門去?”


    副局長說:“你的兵都給人扣起來了,你還不聞不問?”


    所長裝傻,說:“不是吧?”


    副局長不跟他羅嗦:“我不管像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所長注定被夾在夾縫裏,你不聽局長的,他可以撤了你。不聽張建中的,他可以建議公安局不讓你呆在邊陲鎮。局長再硬,也不可能不調整你,一調整,你就沒那麽好受了,說到底你屬不受歡迎的人。


    張建中一知道是所長打來的電話就說:“你躲得了嗎?躲哪裏不把你挖出來?快去管理區把你的人領回去。”


    “他們也是在執行任務啊!”


    “執行什麽任務?刁難投資商,破壞投資商正常經營。”張建中說,“我看你是活膩了,趙氏你也敢動?”


    “上頭沒有指示,我哪敢亂來?”


    “誰的指示?”


    “你叫我怎麽說呢?”


    所長不能出賣局長,雖然,張建中也知道,但他知道是他的事,你說出來性質就不一樣的。


    “我也不b你,但你告訴下指示的人,有什麽不服氣,直接給我電話,我和他約時間一起去找縣委書記麵對麵把事情說清楚。別跟我玩這種小兒科!”


    “我怎麽說呢?你要我怎麽說呢?”


    “我的話已經到了,領不領人是你的事,傳不傳話是你的事!”


    張建中完全主動了,那所長卻痛不欲生,挨局長罵是肯定的,而且,可能從此被打入冷宮的花名冊。


    ——真是大禍臨頭,平白無故竟攤上這事!


    所長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麽向局長說這事,前不久,還領功似地向局長匯報怎麽把賭場的人搞定了,怎麽安排兩個人守在門口,這會兒,你不是報喪嗎?


    開始隻想著執行局長的指示,三小姐可以不管,永強也可以不在乎,那知道撞在張建中槍口上。


    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鬧意見,你們對著幹,別把我扯進去啊!


    聽了所長按自己的布置行動後,局長以為張建中很快就會把電話打進來。他可能會捅到上麵去,找老李嗎?公安禁賭有什麽不對?就算試驗區可以偷著幹,你也不敢求這個情!縣委書記?絕對不可能,這可是擔風險的,縣委書記憑什麽替你張建中擔風險?


    他拿定主意,張建中找人來求情,最多也是邊陲鎮的人,不管是周鎮長,還是哪一位副書記,都不跟他們談,就獨等他張建中。


    所長電話打進來,沒敢說那個警察被扣的事,隻是說張書記要他轉告他,明天約個時間去見縣委書記。


    局長差點沒從大班椅上跳起來,這家夥死到臨頭還狐假虎威。


    “你讓他直接跟我說。”


    所長不敢有張建中的氣勢,話到了,你愛怎麽怎麽的。


    “他說,上午幾點都可以,他遷就你。”


    “我沒時間。”


    局長把電話扣了,震得所長耳朵“嗡嗡”響。


    所長又的電話給張建中,說:“局長說沒時間去見縣委書記。”


    “你告訴他,我跟他玩下去!”


    所長想了大半天,也不知該怎麽回話。治保主任從外麵進來,告訴他老母雞已經燉好了,所長沒好氣地說,我這事還沒辦完呢!治保主任也嚷起來:“你衝我發什麽火?老子好心好意留你在這吃飯,你沒句感謝,還衝我發火?說憋屈,老子比你還憋屈!”


    說完,便往回走,“老子沒嘴啊!老子自己不會吃啊!吃不完,老子拿回家給老婆補身子!”


    所長忙追出來,說:“你別生氣,我沒衝你發火!”


    “我算看透了,你們這些人成天沒事幹,就知道鬥來鬥去,今天跟這個鬥,明天跟那個鬥。大的鬥,小的也鬥。老子以後什麽事都不管,媽的,有吃就吃,有喝就喝!”


    “對,對。什麽事都不管,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所長也不管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何必受這夾縫氣。


    局長這邊等來等去,不見回話,把電話打到水浸村委會,想問所長把他的話傳到沒有?但電話響斷了線也沒人接,又打電話回派出所,問所長回去沒有?問那個電話號碼是哪的?又發號施命要派出所通知所長打電話給他。派出所那敢怠慢,派人開摩托去水浸村,那知所長喝大了。


    局長正準備下班,一位副局長的電話打了進來。


    “你還沒走啊!”


    “正準備走!”


    “向你匯報今天的會議內容吧!”


    局長不耐煩地說:“明天再匯報不行嗎?”


    “縣委書記不點名地批評了我們。”


    “你也太多心了吧?不點名怎麽就知道是批評我們?”


    “話說得明顯得再不能明顯了。還點名要我回來向你匯報。”


    “批評我們什麽?”


    “向開發區要讚助的事。”


    一點不懷疑張建中會反映到縣委書記那去,但局長不相信,縣委書記敢在那麽大型的會議支持張建中開賭場。


    那是一個二十多個部門單位一把手參加的會議。本來通知局長參加,上午陪省裏市裏的領導去邊陲鎮,不知什麽時候能趕回來,便請示由一位副局長替代自己參加。從邊陲鎮回來,一則親自指揮搞張建中一下子。二則也覺得不是什麽重要會議,既然請了假就算了。


    如果局長參加,縣委書記或許會收斂一些,你不參加,就不留情麵了。很多會議都是這樣,當著當事的人麵,說話總有些保留,當事人不在,往往就成了批評的對象。


    縣委書記先是總結最近的發展情況,表揚部門單位之間的合作精神,然後,話題一轉,有的單位幫別人幹了一點點事,想到的卻是怎麽討要回報。財政沒有撥款嗎?錢都花哪去了?


    ——我剛聽到這樣一個信息,有一個單位跑到邊陲鎮去要讚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邊陲鎮是什麽鎮?好不容易爭取到省的項目,這才剛有點起色,就把手伸進去了,為經濟保駕護航是這麽保的嗎?別忘了,邊陲鎮是開發區的一部分,張建中不僅是鎮委書記,還是縣政協副主席,一個小局長竟開得了這個嘴!


    ——有本事,自己去發展經濟啊!去賺錢啊!你賺多少,我不眼紅,你盡管發獎金,但是,伸手向部門單位要。這錢花到哪去就要追究!


    局長問:“就說這些?”


    那副局長不明白他的意思,問:“這還不明顯嗎?”


    “他沒提開賭場的事?他張建中借著試驗區的名義亂搞怎麽不說?我替他背黑鍋怎麽不說?”


    難怪張建中那麽硬,縣委書記都明目張膽撐他了。


    回到家,先是一位很有交情的局長打電話給他,說:“你也真是的,惹誰不好?怎麽就惹張建中了。誰都不服氣他,但誰碰他?你別把自己當雞蛋往石頭上碰,別人在一旁看戲鼓掌,吃虧倒黴的是你!”


    分管公安的副縣長也打電話給他,說:“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那邊是什麽情況?你不知道?你插什麽手?我要是張建中,你要多少給你多少,到時候,出點什麽狀況,上麵追究下來,所有的黑鍋你來背。


    ——你不是拿了錢嗎?你也參與了一份。張建中有人保,你有人保嗎?


    ——以後,凡是邊陲鎮的事都別管,少給我惹事,你願意背那黑鍋,我可不願意!


    第二天,知道張建中扣了人,局長很想反撲,但還是忍了,硬碰硬吃虧的貌似是自己,媽的,你張建中別讓我抓住一擊斃命的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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