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中說了糖廠的情況,丁建沉默了一會,說:“這也能限製你?你小張天不怕,地不怕,還怕那些條條框框?以前那個廠長是沒有能力的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把糖廠帶出困境,不敢負責任,所以才被那些條條框框限製。你是有能力的人,把企業搞上去了,賺了錢,國資辦那些人還能說你什麽?”


    王解放說:“搞工廠和搞貿易不一樣,你買空賣空,資金回籠快,我們必須有一段生產周期,在這周期裏,產品還沒出來,市場還沒打開,前景還不明朗,人家就發難,說我們亂貸款,輕者要我們停產,重者撤職都有可能。”


    丁建說:“你就不能瞞著他們,不讓他們告訴?”


    張建中說:“我怕瞞不住,他們與銀行那些人建立了一定的關係,我們這邊才有一點行動,馬上就向他們打小報告通天了。”


    “別把他們看得那麽神。”丁建說,“也別把銀行那些人看得那麽聽他們的話。”


    ——銀行也是企業,銀行的錢鎖在銀行裏不會生仔,隻有貸出去才能產生效益,他們內部有規定的,貸款部那些人都有指標和任務,每個月貸款多少,與他們的獎金掛鉤,你向他們貸款,你就是財神爺,那時候,聽誰的還不一定呢!”


    ——就算你們不合適貸款條件,他們還會想辦法幫你們造假,表麵上做得好好看看,適合貸款所有要求,你們可以過關,他們也好向上麵交代。


    張建中還是不太相信,這也太容易了吧?


    丁建說:“我給你出個餿主意吧!”


    “你說。”


    “如果,對江市的銀行不放心,你可以找興寧縣的銀行貸款,那可是你的地頭,都是熟人,要他們怎麽幫你都可以。”


    王解放問:“可以到那興寧貸款嗎?”


    “你會不知道?你還是搞企業的。”丁建說,“隻要有抵押證明,全中國那裏都能貸?”


    “就是因為沒有抵押證明。那些地契啊!固定資產啊早抵押給銀行了。”


    “所以,才叫你們回興寧,找熟人幫忙。”


    “這會不會有風險?”


    “有什麽風險?有的銀行一定要地契正本,有的銀行未必用,明知道有漏洞,人家就是不怕。要不國資辦怎麽會規定貸款需要他們審批呢?就是因為有些銀行本身地渾水摸魚。”


    丁建突然想起什麽,對張建中說:“你到底看中他什麽?把他叫來幫你,他們什麽都不懂。”


    張建中說:“管理方麵,他還是有一套的。”


    “管理有屁用。現在掌握經濟大權才是最重要的,懂得鑽政策空子,能從銀行貸款才是真本事。沒有錢,什麽都幹不成。你也體會到了。這家夥,如果熟悉這一套,還用你傷腦筋嗎?”


    王解放氣得坐在那裏喘大氣,張建中笑了笑,說:“現在不是都懂了嗎?”


    丁建說:“你先別那麽早下結論,這麽幹,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你別想從中得到什麽好處。我說‘餿主意’就是這個意思。”


    ——你們糖廠跑到興寧去貸款,這款是一定可以貸到手的,但是,江市的銀行知道後,肯定不服氣,畢竟,江市是上級行,刁難興寧總會有的,或許,就會追查你們的合作有沒有桌底下的交易,一旦查出來,問題就大了。


    ——所以,你不能有任何想法,完完全全是為了企業,不給那些人留下把柄。


    王解放說:“這還像句人話。”


    丁建說:“我那句不像人話?”


    “你剛才還想拉他下水,跟你同流合汙呢!”


    “我跟他一起幹,性質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還不也是貪汙個人撈好處。”


    “和我幹沒有風險,至少我出了事,不會出賣他。不像那些人,為了保命,什麽都向外坦白,根本不管對方死活。”


    “未必見得!”


    “今晚,你是專門找我抬杠的是不是?”


    張建中笑著說:“你們的別吵了。來,來,喝酒。”


    丁建對張建中說:“我真不知老李當初中了什麽邪,竟然看中他,依了我,別說提幹當參謀,服役期一到,早把他踢出部隊了。”


    “你沒那權力。”


    “你反了你?說你一句,頂一句!”


    張建中拉了王解放一把,笑著說:“你也少一句吧!我知道,你們都是看在老李的麵子上,才那麽幫我。你們也看在老李的麵子上,別吵了。”


    雖然老李不在位了,他們一起衝殺的情義還在,他們還在盡自己的能力幫扶你張建中。這麽想,他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老李。他對自己說,以後,你對嶽母再不能有那種想法。


    張建中離開了興寧,還是有人記得他的,何況,又是一種讓別人得到利益的事情,所以,貸款的事並沒遇到多少麻煩。銀行的人還教他,如果,有人問你為什麽到我們行貸款,就說大家熟悉,一則想關照關照熟人,二則貸款手續繁瑣,找熟人信得過。


    果然,他還問張建中,你希望得到多少回報?


    張建中並沒表現出一副高風亮節的姿態,隻是搖頭說:“這第一筆就算了,你也知道國企的困難,這錢貸回去了,或許會左查右查的,等這一次蒙混過關了,下一次沒那麽招耳目再說吧!”


    “也好,也好。”


    那知,還沒回到江市,小甘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說江市銀行的人找他,一定要等他回來。張建中說,讓他們去找楊副廠長。小甘說,正是楊副廠長帶他們過來的。張建中便預感到這些人是上門來討債的。


    上門的人是一位副行長,四十多歲,矮矮胖胖,滿麵紅光,一看就知道是刮了不少油水的家夥。


    “張廠長,早就想來拜見你了,一直忙,所以,拖到現在才來。”他握住王解放的手,搖了又搖。


    本來,王解放故意讓張建中走在前麵,那家夥從接待室出來,還是急走幾步,繞開張建中,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認錯人了。”


    副行長愣住了,顯然,這不是開玩笑,於是,回頭看了一眼張建中,臉上布滿迷惑。


    張建中頭也回,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都在想怎麽應付這家夥,現在他倒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如果,不是認錯人,你還不好在他麵前擺架子呢!


    “唉啊啊!你看我這眼神?”副廠長在後麵大聲叫,追趕過來,說,“張廠長真是年青有為,年青有為。”


    張建中還是不理他,推門進了辦公室,一直走到辦公桌前,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


    副行長拉著楊副廠長進來,一邊走,一邊說:“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張廠長這麽年青,糖廠就是應該讓張廠長這些有能力有衝勁的人來掌舵,這是你們的福氣啊!糖廠有希望了。”


    張建中一本正經地說:“廢話少說,談正事吧!”


    他指了一下,辦公桌對麵的椅子,示意副行長坐。很顯然,這是一個很不尊重的表現,那兩把椅是擺著讓匯報工作的人坐的,示意副行長坐那裏,等於視他比自己身份要低。


    隨副行長來的還有兩位隨從,這會兒,都站在後麵,加上楊副廠長,四個人,隻有兩把椅,坐還是不坐?


    副行長臉一繃,並沒坐,回身走了幾步,坐在沙發上,且也有心要擺出回敬的架勢,坐得很霸氣,四肢叉得很開,把半張長沙發都占據了。


    兩位隨從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倒是楊副廠長彎著腰,一一介紹銀行的人,張建中連起碼的禮節也沒有,依然坐著。


    “有什麽事,你讓他們找王副廠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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