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四章到。)


    林副市長叫苗主任打電話通知國資辦,第一,通知各個企業管好自己的人,不允許再有工人援助加入示威隊伍。第二,通知各企業的主要負責人,馬上趕到市政府門口,把他們的人領回去。隻有他們才有辦法處罰上街示威的工人,隻有他們才能把示威隊伍四分五裂。


    瓦解這股力量,真正的問題才能水落石出。


    其實,引發這次示威的事件隻是小事一樁,並不難解決。


    “王解放怎麽是這樣的一種人?”林副市長很有一種大跌眼鏡的感慨。


    苗主任歎了一口氣,說:“這個隻有張建中才知道。”


    “張建中還沒回來嗎?”


    “應該沒有吧?一直都沒見他露麵。”


    “他沒說出差多少天嗎?”


    “說了,四五天吧!”苗主任再想說張建中的壞話也不會犯低級錯誤,張建中臨走前,不僅給他打過招呼,應該也跟林副市長說過。


    “他是什麽時候動身的?”


    “前天走的。”


    林副市長說:“一定要查清楚,司機是誰?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誰?太不像話了。張建中不在就沒人管了,就無法無天了。”


    他也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市長書記肯定要了解內情,想隱瞞是不可能的。


    “會不會是餘麗麗呢?”


    苗主任搖頭說:“餘麗麗跟張建中一起去考察了。”


    不是餘麗麗,又會是誰呢?林副市長想,糖廠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怎麽盡出些不三不四的男女,盡鬧些男女之類的風流事?


    “我倒有點擔心。”苗主任說,“張建中別跟餘麗麗再發生點什麽?”


    這個可以說,餘麗麗是什麽樣的人?張建中弄來的王解放都有這種問題,他張建中又會好到哪去?


    林副市長很不耐煩地說:“你別把問題複雜化!”


    “這不是防範於未然嗎?”


    “張建中還不至於那麽沒眼光。”


    “男人犯起暈來跟眼光沒關係,下半身一個衝動,眼睛就瞎了,看不見了。反正關上燈就那麽回事,什麽女人都一樣。”


    林副市長很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王解放他不了解,張建中倒是清楚的,外甥女那般嫩得掐得出水的女孩子他都不沾惹,餘麗麗這種殘花敗柳,他心動?還有三小姐、汪燕,哪一個不漂亮絕頂,他好那一口,早栽了。


    “我了解他。他不會犯那麽沒品味的錯誤。”


    苗主任可不想放過可以詆毀張建中的機會,繼續說:“我也是為他負責嘛,在處理餘麗麗的問題上,總覺得他有偏袒,這不僅我有這個看法,國資辦、糖廠的人也一樣。”


    “餘麗麗是也是受害者。”


    “我不相信,她老公幹的那些事,她不知道,沒有她鋪路,他老公不可能與前廠長狼狽為奸。不判刑已經夠寬大了,隻是撤了她的辦公室主任太說不過去,至少也要開除。”苗主任說,“現在,已經有些議論了,張建中對餘麗麗的處理,不是給她一條生路,而是給自己敞開一扇方便之門。”


    林副市長警覺起來,你老苗說來說去都是張建中的壞話,還不是對他嚴重不滿嗎?難怪張建中總想擺脫你們國資辦的束縛。


    “行了,先考慮怎麽解決目前麵臨的問題吧!”


    示威隊伍已經出現在拐彎的街上,幾百人浩浩蕩蕩。


    平時,總是人讓車,現在是車讓人,一輛輛車停下來,任他們橫穿大街而過,有的司機甚至惡作劇地鳴起喇叭。


    這邊第一梯隊是,苗主任帶著國資辦、糖廠、製造廠的十幾人站在鐵門前來陣以待,第二梯隊是市政府辦的人圍著林副市長站在鐵門後。


    “冷靜,大家冷靜。”


    苗主任拿著手提喇叭,大聲叫,除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糖廠的工會主席和製造廠的廠長,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們發現,走在隊伍前麵的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人。


    ——打倒腐敗!


    ——尊重我們的勞動果實!


    ——還我們的血汗錢!


    這都哪跟哪?味道完全不一樣了。


    苗主任問:“你們是哪個企業的?”


    根本沒人理他。


    國資辦一位同誌說:“好像是煉鋼廠的。”


    苗主任這才看清,前麵這夥人穿灰白工作服的左胸印有煉鐵廠的字樣。雖然,江市不具有煉鐵的天然條件,但在大躍進全民煉鐵時期,趕時髦也創建了一家冶煉廠。


    開始,還可以砸鍋煉鐵,很快就沒有了後繼的原材料,煉鐵廠還可以在計劃經濟中半生不死地生存,工人們還能靠財政準時領取工資,改革開放全麵放開,房地產第一撥浪潮掀起,煉鐵廠的當權者認為發跡的時機到了,利用江河從北方運進鐵錠,鑄煉建築鋼筋,供應房地產市場。


    那知,這麽倒騰,價格比建築商直接從北方運進建築鋼筋還要貴,產品都堆在廠區裏。


    當權者一根筋,還寄希望於計劃經濟那一套,認為中央國務院總有一天會出台政策遏製北鋼筋往南調,總有一天,南方的房地產隻能用南方生產的鋼筋,因此,依然高成本大批生產,甚至於,在銀行貸不到款的情況下,向工人們集資,發動工人們把辛苦積攢的血汗錢投入幾千度的熔爐裏。


    政策出台遙遙無期,北方的鋼筋更加順暢南調,堆在廠區內的那麽產品越來越多,不得不醒悟時,當權者已經退休安享晚年,後續者為了擺脫燃眉之急,低價拋出,產品大銷,也隻能應付工人按時發放工資,銀行貸款利息,終於,把清倉完畢,算盤一打,才發現,銀行的本金沒還,工人的籌資款沒還。


    接下來的日子,風雨飄搖,後續者再一個調離,再後續者隻得觀天望月長歎自己倒黴。


    真正倒黴的是工人們積攢的血汗錢都打了水飄。每天上班無所事事,每月發放百分之五十的工資買米吃飯填肚子。


    這天,見示威的隊伍從廠門前過,先是看熱鬧,再一衝動,便加入進來了。他們走在最前麵,他們高喊著自己的口號,再一次改變了示威的內容。


    “趕快打電話給煉鐵廠,叫他們廠長馬上趕過來。”苗主任對手下下達命令。


    煉鐵廠距離最近,早就接到國資辦要求各企業領導到市政府大門集合的通知,正副廠長,包括工會主席,七八個人坐著麵包車趕了過來。他們在苗主任前麵又樹起了一道屏障。


    “凡是煉鐵廠的到左邊集中。”左邊不遠是一小公園,廠長在前麵帶路,幾個副廠長工會主席推推扯扯,遇到自己的親戚,或者是自己的徒弟、師兄弟,動作更粗暴。


    ——你們到這來丟什麽臉?


    ——有事不能在廠裏解決嗎?


    ——回去扣發你們一個月工資,下個月,你們一家老小都喝西風。


    “呼啦啦”走了一些人,煉鐵廠的人看看前麵左右,都是不認識的,剛才還很有底氣,這會兒變得孤單了,副廠長工會主席再過來第二次勸。


    ——知道他們為什麽到市政府來嗎?


    ——不知道湊什麽熱鬧?


    ——人家出車禍死了人,來討賠償,你家死人了嗎?


    又有一些人去左邊小公園集中,剩下的人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垂頭喪氣跟在後麵。


    各廠的廠長們也趕到了,拿著手提喇叭大聲叫自己的人,某某廠的到這邊集中。有集中的,也有害怕挨批評受懲罰偷偷溜的。


    苗主任要製造廠的廠長把死者家屬叫過來時,卻怎麽也找不到,也不知是這會兒離開的,還是發現隊伍越來越大,怕自己成了組織者,早早離隊了。


    (鮮花有木有?打賞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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