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郝小萍交代辦公室主任訂吃飯的房間,又打電話給兩位副部長,告訴他們請方常委吃飯,要他們也參加。兩位副部長遲遲疑疑,最終還是答應了。


    到了酒店,一位副部長卻打電話來說,肚子突然不舒服,還是下次再找機會吧!一會兒,另一位副部長的電話也來了,一開口就連連道歉,說差點忘了,今天老婆生日,不能陪常委們吃飯了。


    郝小萍明知他們說假話,又奈何不了什麽。


    自從,當這個常委,就感覺兩個副部長小看自己,跟他們商量工作,總提出一大堆問題,這也難,那也難。向他們提出自己的工作思路,總提反對意見,以前不是這麽幹的,下麵各單位也未必支持。好像最好什麽都不幹,成天呆在辦公室裏看報紙。


    這次提出下去走訪,他們倒沒一點兒意見。


    “他們也帶隊去企業走訪,人家可能請他們吃飯。”辦公室主任說。


    郝小萍非常不快,衝著辦公室主任發牢騷。“吃飯也要看看那個重要,陪方常委吃飯不重要嗎?請方常委吃飯那麽容易嗎?”


    辦公室主任笑著說:“到這來陪方常委吃,他們是小字輩,要中規中矩,但企業請吃飯,他們就是大哥大,怎麽高興怎麽吃。性質不一樣。”


    “這吃飯也是工作嘛!”


    辦公室主任說:“我再給他們電話。”


    “算了,不用了,吃飯還要請三請四!”郝小萍說,“以後,他們兩個請人吃飯,你不要太好人,叫他們直接請示我。”


    你們跟我玩心眼?我跟你們玩,你們合夥也不是我的對手,把你們的接待權收了,以後,你們想不回家吃飯都不行。


    手機響了,是方常委打進來的。


    “到了嗎?”說話電話,郝小萍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滿麵春風,“我下去接你。”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推開門,差點跟進來的方常委撞個滿懷,忙退了半步,方常委卻刹不住,直撲過來。


    “我正要開門,你就把門打開了,搞得我收也收不回。”


    方常委像是扶住她的肩才刹住腳步,郝小萍臉紅了紅,說:“我正想去接你呢!”


    “這還用接嗎?都到門口了。”


    方常委見房間裏隻有兩個人,笑著說:“你這是擺空城計嗎?”


    郝小萍笑了笑,說:“其他同誌都去忙其他事了。”


    於是,便向他匯報南區緊急會議的情況,她如何要求要求宣傳部全體分組去各企業走訪。方常委說:“你們的行動很快,方法也很對頭,我們就是要抓好各單位這支宣傳隊伍,引導他們,依靠他們。”


    郝小萍對辦公室主任,說:“你去點菜,菜些精的。”


    把他支開,郝小萍才開始轉入正題。


    “有件事,想要你幫個忙。”


    方常委看了郝小萍一眼。


    “是這樣的,昨晚,喝醉了,本來是讓小張來接我的,就是我那女婿,湊巧他出差了,所以,就叫我家老李的一個戰友來接我。結果,半路撞了人。”


    “怎麽會這樣?”


    “當時,急著要送我,所以,也沒怎麽認真處理,結果,今天送去醫院,那人死了。”郝小萍說,“這些都與我無關,問題是,圍觀人的知道我在車上,他們並不認識我,更不知道我是誰。老李那位老戰友,也沒說。但有人添油加醋,說他跟我喝的酒,說我與他有曖昧關係。”


    “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現在,國資辦的苗主任竟然也相信,一定要那位老戰友坦白交代,他還是挺義氣的,死都不說,苗主任就要處分他。”


    “有這麽糊塗的嗎?”


    “所以,我希望你證明一下那位老戰友的清白,叫苗主任別再追問下去了。”


    郝小萍並沒提示威的事,兩件事扯開來,方常委更願意幫這個忙。


    方常委問:“那位戰友叫什麽名字?”


    “王解放。糖廠的副廠長。”


    方常委心兒跳了一下,問:“王解放?今天示威的事……”


    郝小萍搖了搖頭說:“這和今天示威無關,那些工人是借題發揮。”


    “書記市長都很關注這事!”


    “他們關注的是工人示威,這是兩碼事。”


    辦公室主任推門進來,兩人同時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忙又退了出去。


    “這事可大可小。”方常委說,“當時,就叫你別叫人來接你,你就不聽,如果,我送你,就不會惹那麽多麻煩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有用。”


    “今天,書記市長專門召開了一個會議,跟你們南區那個緊急會議差不多,其中還有一項內容就是,一定要查清事故的真相。一定要弄清楚,車上的女人是誰,苗主任一定要王解放交代,並不是他個人的意思。聽說,當時開車的並不是他,為了保護那個人,他自己把所有的責任都攬上身了。”


    郝小萍說:“那司機是他兒子。”


    “沒駕駛證嗎?”


    “不可能,他兒子是廠裏的貨車司機。”


    方常委定了神地b視郝小萍。為了可以低聲說話,他們坐得很近,郝小萍不禁後移了移腦袋。


    “你還有什麽瞞著我?”


    既然是王解放的兒子開車,又有駕駛證,王解放為什麽連兒子也不說呢?他完全可以在不供出郝小萍的狀況下,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沒有瞞你任何事。”


    “他可以讓兒子證明自己的清白啊!按正常邏輯,老子在外麵跟女人鬼混,總不會讓兒子知道吧?他為什麽連兒子都說出來?”


    “他擔心兒子害怕,把我供了出來,所以,一瞞不如兩瞞。”


    “問題越搞越複雜。”


    “所以,才要你幫忙。”


    “如果,這隻是一場車禍,如果,今天沒有發生示威,事情就簡單了,我一個電話,苗主任就不會再追查下去了,但是……”方常委說,“我也有我的難處,你能理解嗎?”


    理解得屁!郝小萍真想一巴掌搧過去,不是你叫我去吃飯,不是你b我喝酒,會發生那樣的事嗎?現在,你有難處了?現在,你要我理解了?我的難處呢?誰又理解我?


    方常委見郝小萍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知道她強忍怒火,心裏暗喜,就是要把你b到這個程度,否則,你怎麽知道我要付出的代價啊!把你弄到現在這個位置,你一點兒表示也沒有,還想要我幫你?


    這次,不把你壓在身下,你別想我幫你解圍!


    “這事要考慮清楚,苗主任那不能問題,問題在書記這邊。”他要讓她知道,他不是不幫她,而是要幫得更巧妙,“先要摸摸書記的底。”


    誰去摸書記的底?你郝小萍當然不行,還得我方常委親自出馬。


    “吃完晚飯,我去見見書記,摸摸他的底,如果,他追得不是那麽緊,我就給苗主任電話,如果,書記態度堅決,就要多做工作了。”


    郝小萍上鉤了,說:“你別把王解放的兒子透露出去了。”


    方常委說:“看情況吧!如果,可以打消書記的懷疑,把他兒子供出來也沒關係。總之,一個原則,不把你供出來就行。”


    “這也關係到你。”郝小萍並不傻,“你剛到江市,把手下灌成那樣,影響也不好。”


    此話正中方常委下懷。他說:“現在我們在一條船上,不僅是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所以,你放心,我會盡量幫你。”


    郝小萍吃了定心丸,便電話告訴王解放,方常委會處理這事。


    言下之意,要他放心,別怕苗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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