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李媽媽,我是不是要死了!”聽到二夫人的話,二奶奶忍不住萬念俱灰。隻覺得那襲來的疼痛更加猛烈。


    李媽媽趕忙握住二奶奶的手,老淚縱橫:“不會的,二奶奶一定會沒事的。”


    “我不想死,我想要我的孩子!”二奶奶仿佛囈語般的說著,隻聽的在場的人心都跟著一顫。


    李媽媽心碎直希望受難的是自己。救助的抬頭掃向眾人,所有人都忍不住別過頭去。


    “乳娘,乳娘,我好難受……我的孩子……”


    李媽媽終於忍不住對著二夫人太夫人跪下。


    “老奴知道自己的懇求過分,但我給你們磕頭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就讓蓉姐兒試試吧!”李媽媽說著話,腦門向地上撞去!


    “碰!碰!碰!”


    實打實的額頭碰青石板聲,聽得柳蓉胸口悶著一口氣,怎麽都透不過來。


    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上最揪心的不是你努力救人失敗,而是一個大夫,明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救下一個病人,留下兩條鮮活的生命,卻被強製不能救人,隻能看著自己的病人的生命一點點的流失。


    “太夫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陳媽媽忍不住幫腔。


    “小孩子不懂事胡鬧,你也跟著胡鬧不成!別說禦醫說剖腹取子根本不可能成功,就是能成,蓉姐兒也絕不能做這樣的事情!隻要她是我們文定侯府的姑娘一日,她便不能做這樣的事情!”太夫人嚴厲道。


    柳蓉微微一愣,抬頭仔細看向太夫人,太夫人就像泥塑的觀音菩薩,明明眉目慈祥,實際卻是冰冷異常。再看二夫人,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拒絕被外物所侵。


    柳蓉仔細的回想太夫人和二夫人的話,突然腦海一陣通明。


    對這些人來說,二奶奶的性命根本不重要,或者說二奶奶的命在她們心中根本比不上侯府女兒的聲譽、男人的前途。


    柳蓉忍不住攥緊拳頭,她不要,她不要李媽媽再做這樣的無用功!這幫人無論是為了侯府女兒的名譽,還是為了二爺的仕途,根本不會在她們苦苦哀求下答應這件事情,又何必再狗眼乞憐。


    “李媽媽,站起來!不要再磕了!”柳蓉拽住李媽媽,不讓李媽媽再磕頭,那忽隱忽現的額角,血紅一片。


    柳蓉心中更酸:“別再磕頭了,太夫人和二夫人根本不會答應的!”


    李媽媽抬頭滿臉茫然。


    柳蓉心中一痛,難不成因為這幫人不會同意就這麽放棄?這何時變成了她柳蓉的風格!


    柳蓉一咬牙抬頭看向太夫人:“太祖母,蓉兒自請出族。”


    一句話短而鏗鏘有力,震的所有人都是一呆,一時之間竟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膽,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好一會,劉大奶奶才最先嗬斥道,隻見她目光掃過太夫人,見太夫人氣的臉色鐵青,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暗喜。


    柳蓉卻不看劉大奶奶,隻定定的望著太夫人,也不管太夫人的臉色難看,直接問道:“太祖母,如此,您可願意讓我現在救治二嬸?”


    李媽媽感激的看向柳蓉,要知道一個姑娘,特別是一個侯府的姑娘,如若沒了家族的庇護,不說找不到好人家,就是以後的生計也會萬分艱難,而為了得到一個救治二奶奶的機會,柳蓉卻做到這種程度!


    大夫人和二夫人更是眼露訝異的望著柳蓉,前者是感歎柳蓉的決斷,和無知者無畏。後者卻是訝異這府邸裏的姑娘,竟有這樣有魄力之人存在。


    站在門口的柳博不禁撇撇嘴,這所有人裏麵,也隻有他最不喜歡二奶奶生下子嗣,雖然年紀差距大,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妨礙,可父母皆愛幼子,以後對他的事情也就不會再那麽放在心上。所以望著柳蓉,他既覺得無聊,又略感厭煩。


    站在他身旁一直玩味的看著事情發展的少年,在這一刹那卻是迸出一絲驚豔。


    他見過各種女人,為了父親專寵,用盡心機的,為了保持地位努力經營的,還有那故作自傲,卻實則卑微到底的,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這樣,這樣讓他無法找到一個形容詞去形容的女子。倔強,堅持,鎮定,心計,全都不是為了自己。


    “太夫人不是說,隻要不是文定侯府的女兒,就能救治貴府的二奶奶嗎?”少年忍不住開口插手。


    二夫人聽到聲音一驚,隨即瞪了柳博一眼,責怪他怎麽如此不懂事,竟將太子世子帶到產房這種地方來。


    要知道產房是髒汙之地,對男人的氣運可是會有所影響的。太子世子不懂,這可以理解,可柳博周圍伺候的人不可能不告訴柳博,如此竟還領著進來。而今又將家醜曝了出去,如何叫她不驚怒。


    “太子世子?”太夫人聽到聲音一愣,看到說話之人卻是一驚,要知道她是命婦,每年都要入宮參拜,平時有什麽喜事更要去往太子府,如何能認不出太子的長嫡子:“小祖宗,您怎麽跑到這地方來了,陳媽媽,還不趕緊將太子世子領出去,這髒汙的地方,怎麽能髒了太子世子的眼睛。”說著,太夫人對著身旁的陳媽媽使用眼色。


    柳蓉在產房突然聽到男人的聲音一驚,當見對方言語之間偏向自己不禁望向說話之人。


    說話之人大約十三四歲年紀,麵目俊朗,一身月牙白的蘇繡長袍,腰間係著棕黃色腰帶,腰右側掛著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


    再聽太夫人的話,知道眼前之人身份不低,柳蓉眼珠轉動,搶在陳媽媽領太子世子離開前開口道:“太祖母,今日您縱然能阻止我,可如此多的人在場,難保不會有人向外透露口風,說二嬸嬸之所以會出事,全是因為太夫人和二夫人的阻攔!”


    說著話,柳蓉對著太子世子眨眼,心中卻是緊張,擔心這個突然出現,幫他說話的人不會繼續幫她,又擔心對方有心幫她,卻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見柳蓉表情如此豐富,本來還稍稍有些擔心柳蓉的太子世子上官辰不禁一笑,直到柳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才故作驚訝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太夫人眉頭皺起。


    “這?”二夫人見太子世子詢問,不禁著急,內宅不寧,對於朝堂官員來說,是一大弊端,會影響他們的仕途,如今太子世子詢問,萬一傳到幫助皇上監國的太子耳中……


    二夫人倒抽一口氣,之前的淡漠淡定全部消失,唯有著急映在麵上,想要開口,卻又顧著之前的麵子和太夫人的麵子無法開口。


    一時之間,隻為自己之前不答應柳蓉剖腹取子之事後悔不已。


    二夫人不開口,太夫人也不開口,產房之中便隻剩下二夫人略急的呼吸聲。


    柳蓉心急萬分,麵上卻不露出來:“太夫人,人們都喜歡聯想猜測,添油加醋。二奶奶因為您阻止而活活難產致死,想必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來找原因。”


    柳蓉說著話,又加上一棒:“侯府之前便出過寵妾滅妻之事,到時候隻怕旁人對二叔也隻會往那方麵猜測。畢竟有先例在。文定侯府一連發生兩件這樣的事情,門風怕都毀了。可憐二叔本來仕途風順,也可憐姐姐妹妹親事未定……”


    柳蓉微微歎息搖頭,不再多說。


    一開始是二夫人眉頭皺緊,聽到後麵大夫人也忍不住跟著著急。


    她本就不同意太夫人支持大爺抬劉姨娘,這會倒好,不僅影響到女兒的婚事,現在妯娌怕也要怪罪她連累到對方家兒子了。


    “即便我同意你施手,萬一出了事情,恐怕侯府也摘不幹淨吧?”二夫人終於沉不住氣,不管太夫人的想法開口詢問。


    她家老爺本就庶出,她最在意的便是家中男人的仕途,柳蓉這一段話可謂切到她軟肋。


    聽到二夫人的問話,柳蓉忍不住舒一口氣,因為願意這樣問,那就有轉圜的餘地。也就是說,她有機會談判成功。


    如此一想,柳蓉腦子裏快速轉動:“有李媽媽再,您擔心什麽!”


    “哦?”


    “二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二奶奶!李媽媽如何不感激,若二奶奶和孩子安然無事,您便等著二奶奶娘家傳您的好。”


    柳蓉越說思路越清晰,說的也就越快:“即便沒救下,李媽媽同樣感激,到時候自會為二夫人說話!”說著柳蓉看向李媽媽:“李媽媽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蓉姐兒說的是!”李媽媽趕忙回道。


    二夫人依舊有所遲疑。


    “二夫人,時間不多了,再不救治,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柳蓉壓下最後一根稻草。


    二夫人心中一緊,一咬牙,不再管太夫人的想法,自己做下決定:“今日我便做主了,你立刻準備需要的東西,現在就救二奶奶!”


    柳蓉麵上一鬆,喘出一口氣。


    李媽媽趕忙走到二奶奶身旁,可看到二奶奶麵色慘白,眼睛緊閉之時,不禁一驚,趕忙用手探二奶奶鼻尖。


    “蓉姐兒,二奶奶……二奶奶她沒氣了……”


    柳蓉心中一緊,再顧不得其它,趕忙快步走到二奶奶跟前,雙手交錯放置在二奶奶胸骨中下半部,有節奏的擠壓:“二嬸嬸,二奶奶,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柳蓉一邊問,一邊擠壓,又將頭側到二奶奶麵前,沒有呼吸。


    柳蓉眉頭緊皺,如果這裏有專門心髒複蘇的除顫儀就好了。


    “二嬸嬸,你甘心嗎?立刻就能得救,孩子也有救了,您這樣甘心嗎?”


    “你這樣放棄,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出現了!”


    看著柳蓉瘋狂的動作,所有人都覺得柳蓉瘋了,就是太夫人和二夫人也不覺退後幾步。


    “蓉姐兒,二奶奶已經去了!”陳媽媽忍不住提醒。


    柳蓉卻不管別人的反應,一下一下做著心髒複蘇,間隔著人工呼吸。


    “二嬸嬸,如果你都不堅持,就真的沒人能救你的孩子了!”


    二奶奶手指一顫。


    柳蓉不禁鬆一口氣:“李媽媽,過來,照著我的動作繼續!”


    待得李媽媽接過手,柳蓉立刻走到放置烈酒的盆子前洗了洗手,繼而走到匕首和爐火的地方,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將匕首烤熱,快步走回二奶奶身前:“李媽媽,可以停止了!”


    說著話,當著所有人的麵對著二奶奶腹部縱向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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