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一片亂,要從之前柳茗到果親王府通知,柳夫人病重開始說起。


    文定侯府


    柳夫人病重,自從上一次生病,巧兒一旁伺候後,柳夫人的病一直不曾好,也就一直臥床休息,可這病症卻不是臥床休息就能好的,於是又一次加重了,而如今柳夫人卻已經是危在旦夕,請來的大夫都說柳夫人熬不了幾日了。


    本來這也是件正常的事情,但是如今卻是不正常,問題就出在,所有文定侯府的子侄輩都回到文定侯府,在柳夫人跟前守著,就連到京城郊外養老,已經完全不問世事的太侯爺和太夫人都回來了,卻有一個應該回來的人,沒有回來。


    芙美人也刻意請了旨到文定侯府,而皇帝自然是因為知道柳蓉重感情,所以也允許芙美人回文定侯府,為的就是讓柳蓉同皇宮有牽扯,而這種牽扯恰到好處,又不會影響到皇族。


    其實意思就是,又想占便宜,又不想給真正的好處。


    隻是這對文定侯府的人來說,是皇恩,所有人都要感恩戴德,於是一家人行了君臣之禮,才靜坐下。


    芙美人對著府邸裏的人詢問了一番柳夫人的病情,故作傷心的擦了擦眼角:“這好好的人,怎麽就這麽病重了。”


    說話間,芙美人看向一旁守著柳茗,對著柳茗安慰了幾句。


    柳茗麵無表情的應著,當初都還是當姑娘的時候,柳芙在文定侯府的地位哪裏及得上她,而如今,她卻要向柳芙行禮,這種反差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芙美人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勾起,卻是用手絹掩飾了自己的表情。待得說了一會,才掃了一眼周圍,見在的人中沒有柳蓉,眉頭不禁微微皺起,對著一旁陪著的柳茗再次開口:“柳蓉呢,即便是過去有些怨恨,如今大夫人都病成這樣了,也該回來看看才是吧。”


    “再說,以她那神乎其技的醫術,說不定能救下大夫人也說不準。到了這會她竟然都不回來,這也太不應該了吧。”


    “你們怎麽也不早些同我說,若是柳蓉真一絲孝道都不尊,我便稟了皇上,即便是逼著,也不叫她做出這樣有敗文定侯府門風的事。”


    芙美人的話一出,屋子裏的人眉頭都忍不住微微皺起。


    也是這日子漸漸過下去,文定侯府的人才發現一個問題,那便是如今的文定侯府能夠如此安生的過下去,靠的就是柳蓉。


    以前柳茗不明白,可經曆了皇宮的事情後,她已經徹底醒悟,所以聽到芙美人這麽說話,也不禁有些不高興,沒了柳蓉,文定侯府恐怕就不知道要被那些貴族擠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這會還說這樣的話,這豈不是想文定侯府的日子更難過嗎?


    再想到芙美人如今拿捏著宮中嬪妃的勁,心底就更不喜了。


    人都是看著以前同等地位,如今卻比自己地位高上很多,這樣的事情不爽的,這個時候在柳茗的心中,相比柳芙,竟還是柳蓉順眼一些,再加上利害關係牽扯,出乎意料的開口,替柳蓉說起話來:“這不是柳蓉也得了會傳染的病症,怕回來傳染了我娘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芙美人眉頭微微皺起,:“哦,怎麽和我聽到的消息不一樣呢,我聽到的可是柳蓉如今正在研製一種藥物,不得有人打擾呢,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文定侯府的人麵上一沉,還有那不經事的麵麵相覷,隻是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麵色都不大好。


    卻說鍾姨娘之前聽到柳蓉得病便想去看柳蓉,還是因為文定侯府的事情實在是多,才留下來的,如今聽到芙美人的話,也忍不住眉頭皺起,如今這狀況可是對柳蓉不利,若是這樣的話傳出去,說不定傳著傳著就變了味。


    到時候定會說柳蓉因為以前的不合,如今柳夫人病重,竟是連孝道都不顧及,不願意回來看病重的嫡母。


    若是這樣的話,再傳到當今聖上耳中……


    聖上可是延續先皇的狀況,以孝道治國的。


    鍾姨娘忍不住咬住下唇,擔心自己的女兒會因此受到懲罰。


    就在芙美人說完話,伺候芙美人的宮女似乎想到什麽一般,走到芙美人跟前低聲說了幾句話,這宮女正是永成郡主替柳蓉去太醫院請假當日,去太醫院給芙美人取補藥的宮女,也就是說,正是親眼看到永成郡主推脫不讓院史去給柳蓉看診的那個宮女。


    芙美人聽了宮女的話,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隨即仿佛遇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但是看向屋中的人時,麵上又變成擔心的模樣:“當然,我聽得消息可能不正確。”


    芙美人說著微微一頓,看向鍾姨娘:“說起來,既然柳蓉生了病,你們可去看過?若萬一也是個重症……文定侯府怎麽就這般命苦,這般一直出事。”


    芙美人說著,用手帕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淚。


    鍾姨娘的心跟著芙美人的話,提了起來。


    說來,這幾次派去果親王府的人,還真就沒有人親眼看過柳蓉的狀況,再想到柳蓉是個孝順的,說不定就是因為病重,擔心自己擔心,所以吩咐了永成郡主,不讓人看到自己的狀況。


    想到這裏,鍾姨娘已經有些站不住。屋中病著的是文定侯府的主母,這般守著是道義,可這道義哪裏有自己女兒重要。


    芙美人看到鍾姨娘平日裏淡定的神情,變得慌亂不安時,嘴角的弧度勾起,隻是這弧度恰到好處的被手帕給遮住了,旁人看著芙美人低下頭,還倒是她在替文定侯府這多舛命運難過呢,可事實上,卻是因為她看到了柳蓉的把柄。


    說不定能拽柳蓉下雲端的把柄,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認繼續捧柳蓉了,她才是文定侯府出去的,過的最好的女兒。


    芙美人這般想著,卻是恰到好處的站起身,說了句離宮不能太久,便先回去了。


    文定侯府的一群人又是一陣忙碌的跪安,而二老夫人則是芙美人親點的,讓送她出門的。


    文定侯看著一行人那氣派的背影還有些後悔,怎麽當初就讓父親那般將家給分了,若不然府邸裏有個後宮嬪妃,他們就是皇親國戚,而如今雖然沾親帶故,卻總是遠了一層。


    柳茗看著這般排場,卻是有些嫉妒,又有些歎氣,本來以為是入宮嫁給先皇的,瞧如今卻是這般福氣,不過想到自己在宮中過的那段可怕的日子,柳茗卻是打了個激靈。


    選上妃嬪又如何,也不過是個美人,宮中比美人地位高的,這次可是選出了不少。說到底,最有福氣的,還是柳蓉,果親王府捧著,大皇子愛護的不行,整個京城的達官貴人,一個個恨不得能和柳蓉關係不錯,這種福氣,哪裏是一個關在宮中,地位也不是定高的金絲雀比得的。


    柳茗轉身看到自己父親的表情,有了這段日子的曆練改變,她自然也能看出父親的想法:“爹,真要是和皇宮沾染上關係才不好呢,外表鮮亮,但後宮傾軋那麽厲害,什麽時候將外麵的人牽連進去都不知道,那才是最危險的。”


    “而我們現在這樣,才是最安全,最好的。”


    太侯爺太夫人聽到柳茗的話,眼睛也是一亮,隻是隨即又可惜柳茗,這入宮選秀一趟,卻是整個人都明理了,可惜這明理來得晚了那麽多。


    柳茗轉頭,正好看到太侯爺和太夫人眼中的讚賞,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眼光,突然之間,柳茗有些感激柳蓉,是柳蓉讓她有機會變得不一樣,若還是像以前那般懵懂,再沒了母親,這日子恐怕沒法過了。


    而二老夫人送著芙美人走到外麵,芙美人卻是拉著二夫人走到一旁囑咐了幾句,二老夫人眼中明顯露出訝異和遲疑:“為什麽一定要盯著這些人呢,這……這恐怕不好吧。”


    芙美人臉上一沉:“我知道我是個沒有母親的,所以你們都不疼我。”


    “如今我本事了,提個要求竟然還是推三阻四,如此也好,我本就覺得以前那般日子如此苦過來,連一個庶出的女兒都比不上,還要因為大房的一個庶女被送進寺廟,後來若不是我機敏,主動要求替換九姑姑,如今恐怕已經在寺廟變傻了,或者早就不再人事了。”


    “反正你們也不曾幫過我什麽事情,我也就不用在宮中努力後,還想著幫襯著家裏了。”芙美人說完,看也不看二老夫人的臉,就向外走。


    二老夫人麵上一陣青一陣紅,但想到自己兒子的前程,以及孫子的前程,一咬牙,追上了前:“雖然娘娘貴為後宮妃嬪,但是也是老身的孫女,這件事情娘娘請放心,老身一定辦好,監視好。”


    聽了二老夫人的話,芙美人麵上才露出笑容。


    她如今已經是妃嬪,她可不要她一個美人,還不如一個當大夫的庶堂妹,特別還是讓她過過一段苦日子的庶堂妹。


    而芙美人離開不久,鍾姨娘終於忍不住對著太夫人告了假,離開文定侯府去果親王府看柳蓉。


    鍾姨娘上了馬車離開文定侯府不久,後麵便出來個小廝打扮的人,快速綴在後麵。


    而這會,果親王府也糾結,上官煜都離開京城四五日了,可是如今卻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探子送回來的消息,也是說上官煜一開始和董護衛一起,而後來為了能快點找到柳蓉,卻是帶了兩個人,先行向前了。


    如今的結果就是,柳蓉不見了,能派上用場找人的上官煜也不見了。


    永成郡主看著這些消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也沒有辦法,如今留在京城的人,已經不能少了,她還需要左庭軒幫忙,劉老和冬兒則是好應付太醫院的人,楊少敏穩定那些因為事情被隔離的商人,以及商人的家屬。


    所以按照如今的狀況,京城裏的人已經是缺一不可。


    可這拖延的事情,能拖延一日,拖延兩日,七八日,可到底不可能拖延太久,若是到下半個月就慘了,萬一再拖延到太醫院的一個月病假到了……永成郡主隻覺得想到這些東西,頭都大了,畢竟現在離柳蓉被擄走已經過了八日了。


    正當永成郡主想著,便聽丫鬟在外麵通報,鍾姨娘來了。


    永成郡主騰的站起身,慌亂的竟是將茶幾上的茶杯都帶倒了,一旁的丫鬟趕忙上前收拾。


    而一旁的冬兒聽到鍾姨娘來了,臉上也是一白。


    兩個人對視一眼,卻還是迎了出去,對於兩個人來說,一個是閨中好友的母親,一個是自家主子,兩個人說什麽都要迎出去的。


    隻是兩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都不知道該如何向鍾姨娘被擄走的事情,畢竟柳蓉是為了救她們一群人,才會說自己是上官煜未過門的妻子,最後被擄走。


    雖然兩個人害怕著,但是路到底是有盡頭,最終還是到了會客的大廳。


    鍾姨娘卻是由著珊瑚扶著站在會客廳中,待得看到永成郡主來時,鍾姨娘忍不住快步移上前,但是看到永成郡主身後跟著的冬兒時,麵色卻是一變。


    永成郡主是迎著上前的,自然將鍾姨娘的臉色收在心中,咬著牙上前。


    “蓉兒究竟出什麽事情了?”知子莫若母,若是柳蓉沒生病,那麽這會應該迎接她來了,而若是柳蓉病了,冬兒也應該是在跟前照顧,而不會是跟到這裏,這隻證明一件事情,那便是柳蓉出事了,出了和生病無關的事情。


    鍾姨娘想著心都在顫,是她太不關心女兒了,若不然聽到好多人找柳蓉,可都沒見到柳蓉,就該知道出問題了的,她卻現在才知道。


    永成郡主見鍾姨娘這麽快就猜出來了,趕忙讓廳中的人全都退下,這才將事情的經過情況,全都說了一遍,自然也將她們隱瞞真相的原因也說了一遍,繼而擔憂的看向鍾姨娘。


    鍾姨娘雖然心中擔心難過,卻也知道這已經是果親王府能做到的最好的狀況了,最後忍不住問了句:“可有把握將蓉兒救回來?”


    待得看到永成郡主和冬兒不好的臉色,鍾姨娘手帕忍不住緊了緊,最後低下頭:“你們做的很好,我替蓉兒謝謝你們了。”


    說完,不等冬兒請罪,便說府中還有事情,帶著珊瑚腳步踉蹌的離開了。


    永成郡主同冬兒心中難過的要死,心中隻期盼著柳蓉趕緊回來,若不然,她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這世上,最難過愧疚的,不是被人指責,而是明明覺得應該被指責,而來人卻什麽都沒說。


    卻說那跟著鍾姨娘到果親王府外的小廝,在果親王府外沒等多久,便看到鍾姨娘出來,看到鍾姨娘不好的臉色,便暗暗記下,轉身離開。


    而芙美人回宮後不久,便來了個小宮女,將鍾姨娘臉色不好的事情對著芙美人說了一遍,芙美人麵上露出猙獰,繼而散去,又恢複淡淡溫和的模樣,吩咐宮中的人,去禦書房看皇上。


    由於芙美人是得了皇上的準許去的文定侯府,回來之前也說好,探了病回來會說說文定侯府的情況,所以芙美人到禦書房並沒有被攔著。


    而她進到禦書房之時,大皇子也在禦書房中。


    芙美人看到大皇子,眉頭不禁皺了皺,還是恭敬的行了禮,在皇上問及文定侯府的時候,將文定侯府的事情一一的說給了皇上聽,最後仿佛不經意般提及柳蓉在柳夫人這般病重的狀況下,竟都沒有回文定侯府,當然,後來還好心的說了句可能柳蓉得的病症確實嚴重。


    皇帝聽到這些話,眼底卻是沉了沉。


    畢竟芙美人都知道柳蓉研究藥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院使可是親自到他這邊說過,若是柳蓉研究的東西成了,就要讓賢與柳蓉。


    而一旁的大皇子也是心中一緊,他可是確切知道具體情況的,這會他也忍不住看向皇帝,隻擔心自己的父皇發現什麽不應該發現的東西。


    若真是如此的話,柳蓉恐怕就危險了。


    可往往越是擔心什麽事情,什麽事情就越是容易靠近。


    皇帝不是傻子,聽了芙美人的話,自然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如果是生病,為何對宮中卻說研究藥房,若是沒病,為何不回文定侯府看病重的嫡母,還說自己得了重症,傳染的病症。


    皇帝眼睛眯了眯,麵上沒說什麽,卻是淡淡的撥過這件事情,待得大皇子和芙美人離開後,卻是對著李公公下了令,讓仔細查柳蓉現在在果親王府的情況!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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