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宮主的簫聲嗎?”


    雨身旁坐著趙崇誌,兩人也是一夜未眠,坐在屋頂上觀賞著星空黑夜,一壺淡酒放在兩人的中間,冷風吹亂了額前的墨發,卻是帶起了一段如此美妙的簫音。


    “是吧,如此簫音,除了宮主,誰能吹出?”


    趙崇誌笑著點了點頭,將一瓶酒壺從懷中拿出,豪邁地飲了起來,大口咽下之後,呼出一口熱氣,擦了擦嘴唇旁的酒跡。


    “明聖清已經走了,煙台頌仁還是沒仗打,留在他的將軍府裏整天曬太陽練武,古通殘還是一如既往地忙著宮閣的生意,明明一切都一如既往,隻是王妃卻再也回不來了,而宮主卻越走越遠,變得比以前還要冷,若是這樣吹簫能讓宮主的心情好些,那麽也讓我老趙過把耳朵癮。”


    趙崇誌臉上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將整個身子躺在屋頂的瓦磚上,閉上眼睛,細細聆聽著這美妙的簫音,以暫時掃除心中那股揮之不去的陰晦。


    “你知道這是什麽簫音嗎?”


    雨嘴裏輕輕說著,似不是在問著身旁躺下的趙崇誌,而是問著天上那些閃爍著光芒的破曉之雲,簫聲中透著一股霸氣浩瀚,聽在耳裏澎湃四起,卻是透著淡淡的情傷,思念之意。


    這簫音,讓人腦海禁不住浮現出這一幕,即將踏上戰場的武將,在城門口注視著自己夫君騎馬背影的將軍夫人,黃昏的落日拉長了那道魁梧的身影,也將這一幕完全印刻在婦人的心中。


    “我想,這是為王妃吹的蕭吧,以前我聽宮主說過,這首簫音,名字叫做鳳於九天。”


    趙崇誌緩緩答著,眸子始終沒有睜開,像是在為自己找一個答案,之所以說出來,是因為趙崇誌聽到了雨的疑惑。


    也是為了給自己解決一個疑惑。


    “鳳於九天……”


    雨嘴裏低低呢喃著,恍惚之間,雨記起了這熟悉的旋律,雖然和那亂七八糟的簫音不符合,聽在耳裏並非澎湃,而是透著一股好笑,亂通一氣,這是自己被王妃抓去當觀眾聽到的簫音,那一天,雨知道她拚命學的那首簫曲,也叫做鳳於九天。


    王妃曾經笑著說過,她要學會這首曲子,以後天天吹給宮主聽,因為這首曲子,是他第一次吹給她聽的簫音,她要學會永遠留作紀念。


    蒼血月,聽到了這種簫音,你還舍得這樣睡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我可不認為你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


    太陽,終於升了起來。


    隨著一聲雞鳴報曉,懶洋洋的太陽光照耀著大地,透著窗兒,照在了蒼血月的睡顏上。


    那一道淺淺的痕跡,曾經是一個最不可能哭的男人為她而流。


    窗口,剪紙依舊。


    燕子飛過,飄起了幾道金黃色的落葉,彌漫了鍾樓上那男子負著手的身影,卻是無法將那永遠看不透的心,激起一絲漣漪。


    數個月過去了,冬季也到來了。


    漫天的雪花飄灑於天地之間,白花花的一片,整個世界好像已經成為了銀白的主宰,在這主城中悠然飄灑著,化為一條細細的冷流。


    隻是今天,主城的氣氛很糟糕,往日那熱鬧的集市不複存在,家家戶戶緊閉著家門,最近蒼月的災害越來越多,弄得人心惶惶,朝廷的捐款始終發不下,弄得百姓們怨聲滔天,對如今的蒼月紛紛處以敵視的態度。


    王府裏的花兒樹木已經被雪所覆蓋,雖然曾經那麽拚命地綻放著,終將還是要歸於大自然的定律中沉入冬眠,院子裏,幾棵梅花樹迎雪綻放,那孤傲清冷的花瓣,是一種精神的象征。


    內房裏,四處點著暖爐,將這個空間烘托得暖洋洋的,蒼血月身上被套上了白狐裘衣,整個人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躺在金絲漣漪的床上,臉色紅潤,嘴唇微微抿起,似是在做著一個美夢,舍不得醒過來。


    軒轅謹臣身穿黑色狐皮裘衣,腰間用一條明珠玉帶束起,頭頂用一個紫金龍冠將墨發纏繞其中,形成一個頂,其餘的墨發柔順地灑下,薄唇溫潤,眸間暖意不減,手上拿著白色手絹,細細擦拭著剛剛為蒼血月喂下流食的痕跡。


    一改平時那種冰冷的模樣,整個人猶如在雕刻著一個畢生精華的藝術品,專注無比。


    而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宮主,雨有事稟告,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軒轅謹臣收起白色手絹,淡淡地回應著,隨著話音一落,木門被緩緩推了開來,雨邁著步子走了進來,隨手忙把木門關上,不讓外麵的冷風吹進來,擾亂這內房的一絲一毫。


    “有什麽事情?”


    軒轅謹臣將蒼血月身上的被子再次蓋地嚴嚴實實的,將墨發梳理於耳旁,收起一旁的碗筷隨意放在旁邊的檀木桌上,站起身子,負著手冷冷說著。


    “宮主,剛剛宮裏有人來稟告,說軒轅青要你入宮見他,請求宮主指示。”


    雨半蹲在地上低著頭說著,睫毛微微垂下,漣漪看向那床上白色簾紗下人兒的隱約身影,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讓他滾。”


    軒轅謹臣毫無感情的話傳入雨的耳朵裏,接著又見軒轅謹臣落下了蒼血月床上的白色簾帳,踏著紫色貴金鞋,踩在檀木板上,緩緩繞過了雨的身旁。


    “宮主,可是來信的人說,軒轅青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你,懇求你去見他。”


    軒轅謹臣的手剛剛搭在木門上,沒有推開,接下來的動作沒有繼續,而眉頭,卻是微微一挑。


    那老頭懇求自己?嗬嗬,真是可笑,想當初,還不知道是誰想要殺了自己,現在就想對我下跪了?


    軒轅青,你這皇帝,當的還真是懦弱。


    “宮主,看來軒轅青是知道我們宮閣最近的動向了,如今蒼月民心動蕩不安,齊齊將意向投入宮閣,兵權已經有八成落入宮閣的手裏,財務已然充分,最近我們賑災救民,在民間有了很大的聲望,想必……”


    雨抬眸看著軒轅謹臣的背影,隻感覺一股巨大的氣勢像是一座小山壓在自己的雙肩,讓自己動彈不得,細細的冷汗在雨的額頭上彌漫出來,明明還是冬天。


    宮主,他又變了……


    “雨,和崇誌好好守著王府,切記保護好月兒,既然那老頭都懇求我了,若是我不去,豈不是會被天下人恥笑。”


    軒轅謹臣冷冷的聲音傳入雨的耳膜,比冬季的冷風更加寒冷,輕輕推開了木門,冷風瞬間刮入溫暖的房間內,卻無法讓雨的心寒得幾分。


    “是。”


    雨的聲音不知道有沒有傳到軒轅謹臣的耳旁,他隻知道眼前的男人走了很遠,自己已經跟不上,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曾經被自己當做天一樣崇拜,護著的男子,最終永遠成了天。


    雨曾經有那麽一瞬間認為,他和軒轅謹臣是真正意義上肝膽相照的兄弟,即使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主子和部下,但是軒轅謹臣對待部下的態度如何,他們都清楚,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追隨著軒轅謹臣的腳步,從不離棄。


    蒼血月在的時候,這明明已然成為了大家心中的真實,隻是現在,不複存在了。


    而如今,軒轅謹臣對他們的態度沒有變,變的隻是他的本身,是他們還在原地踏步,跟不上快步前進的軒轅謹臣了。


    雨將眸光望向床上的蒼血月,閃過一絲受傷,緩緩走到床旁,神色盡是迷茫。


    “王妃,你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太監總管在冷風裏被凍得瑟瑟發抖,手裏拿著白絲做成的手杖,身上套著一件又一件保暖的衣服,一臉皺紋的老臉擠成了苦瓜,也抵擋不住外麵寒風白雪的入侵,他已經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了,腳也麻了,卻還沒人來傳信。


    若是平時囂張氣焰的太監總管,早已破口大罵回到皇宮稟告皇上了,自己肯來鬼王府都嫌黴氣,這軒轅謹臣還敢讓他獨自一人在寒風中被吹得冷落,隻是現在,他敢嗎?


    就連皇上都親自說懇求了,這些月來,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勢力開始分割著蒼月的國體,起先還沒有注意到,等到了發現,蒼月的兵權早已被分割得四分五裂,將近八成落入了這股勢力的手上。


    加上最近民心不安,各種湧動出現,甚至還有暴亂,諸如此類的消息,將皇上弄得應接不暇,快埋入道道奏本中,短短幾個月,原本還烏黑的頭發竟數變白,眼神憔悴,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軒轅青了。


    今天叫太監總管來這裏找軒轅謹臣,以他的老辣,直覺那股勢力與軒轅謹臣有關,數個月前的那場宴會上軒轅謹臣逼的皇上遲遲不敢對他動手,定然是因為這股勢力,倘若真是軒轅謹臣做的,如今蒼月大部分兵力在手,民心已有,起兵造反定能成功,自己還要好好巴結才是,哪敢有平時那一點囂張的樣子。


    而此時,一直緊閉的王府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


    軒轅謹臣緩緩邁著步子走了出來,一雙黑瞳望了望在門口被冷風凍著的太監總管,嘴角抿起一絲冷笑。


    ------題外話------


    女主很快會醒過來的,親們不要著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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