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領和老飛固然明白,若真性命相搏,自己這邊無一人是對方敵手,即便用了十人陣,怕也難已奏效。


    這些江湖弟子的武功實在是太高了,就算大將軍來,也不一定能勝的過其中一人!


    自己這邊無人死亡,實在是對方宅心仁厚,不願與自己對戰而已。


    自己這邊又何嚐不是不願與他們為敵!軍人,就應該在戰場上,跟軍隊搏殺,而不是用來剿滅這幫江湖人,何況是一幫頗具俠名的江湖人!


    可是軍令已下,自己又哪敢違抗?這樺林必須過,可要過這樺林,就必須打退這幫黃衣青年,這些年輕人卻個個正氣凜然,寸步不讓,這仗該如何打?


    眾人各懷心思,手中武器雖不斷進攻,卻已無殺氣。


    張老實心中一寬,心道人心畢竟是肉長的,再拖些時候,這些黑衣人自感無望進軍,也可下令退兵了吧?


    卻在這時,隻聽林外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人大聲喊道:“馬明哲,這麽長時間你居然還在這樹林之中!讓我們來替你們攻下此地吧!”


    馬頭領心中一緊,長歎一聲說:“屠千人,我們營中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


    屠千人冷哼一聲:“將…大頭領有令,晌午必須攻入山頂,這時辰馬上就到了,你們這些開路兵卻還是龜縮在這山腰,擋我大軍道路,延誤了時機,你擔當的起嗎?兄弟們,給我殺!”


    隻聽林外喊殺聲震天,無數黑衣人手持長矛進入樺林,瞬間就把盾甲營和弓箭營的兵士擠到了一邊,向黃衣弟子們挺矛便刺。


    馬明哲看了看老飛,兩人同時歎息了一聲。


    這步兵營頭領屠千人,是出了名的好戰分子,嗜殺成性,真的是名副其實!步兵營一旦參與,這些黃衣青年隻怕今日落不得好了!


    果然,顏無垢一對上長矛,心中便一陣激跳。


    矛上傳來的濃濃殺意是在戰場上日積月累而形成的,一杆長矛不知道已沾了多少人的鮮血!


    饒是自己武功高強,也被這股殺意侵的有些失神。


    這一愣之間,已有數把矛頭近身,顏無垢大吼一聲:“蓮升水蕩,迫塵劍法!”


    十八名持劍青年身體同時一旋,在敵人的包圍下如水中白蓮一般破圍而出,手中利劍哢哢砍斷攻來之矛,不退反進,長劍唰的一聲,逼的一幫黑衣人連連後退。


    張善也大聲叫道:“水漫蓮荷,蔽日刀訣!”


    二十七名使刀青年突然同時不見了。其實並不是不見了,而是他們手中揮舞的長刀太過密集,全身都籠罩在一片銀色刀光之中!


    圍攻他們的黑衣人隻覺的手中一輕,眼見刀光襲來,嚇的連連閃退,等刀光消失了才發現,自己手中竟隻剩下一截木棒!


    這一輪反攻,讓屠千人的數百步兵營兵士亂成一團,與隨後湧進的一大批人撞在一起,狼狽不堪。


    馬明哲和老飛冷笑一聲,你屠千人不也衝不過這四十多人的防線!


    心中也暗暗有些驚懼,這些青年武功實在高的離譜,就剛才這兩種劍法刀法,用在自己身上,不死也重傷!


    步兵營仗著人多勢眾,身輕腳快,善於遊戰合圍,這才僥幸沒事,隻是兵器受挫而已。


    當然也是人家故意放生,沒下殺手,傻子都能看出來如果那劍刺的是心口,那刀砍的是人頭,這一番攻擊,步兵營最少得躺下近百人!


    四十五名黃衣青年如一道金色銅牆,兀自屹立在林邊,冷冷的看著越來越多的黑衣人。


    這小小的樺林,眨眼間擠進了上千人,要不是列陣整齊,人連站的位置都沒有了。


    不過再多的人,也隻能靠近林邊,無一人能突破樹林,因為隻要前進一步,就會被四十五人的堅固防線給逼退!


    屠千人黑著臉,雖然沒有聽到馬明哲和老飛的譏諷聲,卻似乎還是感覺到了他們那嘲笑的目光。


    怪不得老馬和老飛在此耽誤了半天,原來這些武人果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戰場上,兩軍對壘,拚的就是勇氣戰誌,如今這區區四十幾人的意誌竟如有形城牆一般佇立當前,自己這個上慣戰場,手中站滿鮮血的人都有些震驚,毋論普通兵士了!


    可是海口已經誇下,這樺林又是上山畢經之路,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要拿下了。就不信這四十幾個人能殺的了多少兵士!


    念至及此,屠千人喝了一聲:“沉舟陣,後退者斬!”


    沉舟陣,是取破釜沉舟之意,以人肉之軀做進攻之刃,前方兵士死了,後方兵士立即頂上,一直到攻破敵人防線為止。


    數百黑衣人聽到命令,立即齊步向林邊走去。


    顏無垢臉色一變,迫塵劍法再次施展,劍尖削斷前排兵士矛尖,卻依然看到敵人眼神中如赴死一般的戰意,心下一橫,青菱劍連連舞動,數名黑衣人雙腿依然中劍,剛躺在地上,便被後麵的黑衣人淹沒了,另有人補上空位,繼續向前湧來。


    不少弟子的臉色變了。無論自己如何阻攔,都不能擋住這些黑衣人的腳步,可是自己已無退路,再退,就會退出林外,到時候大軍直驅山頂,自己如何麵對即將受辱的師門弟兄姐妹!


    四十五名黃衣青年彼此深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拚死之意。大家齊發一聲喊,仗劍持刀衝入敵陣之中!


    以四十五對陣千人,本就是一場兵力懸殊,無疑自殺的戰鬥。加上眾弟子不忍痛下殺手,對方隻是一時被利用的護國兵士,所以大戰開始,就已經是險象環生。


    眾兵士若單兵作戰,無一人是淨水蓮座弟子之敵,但是長年征戰所練成的不屈鬥誌,加上森嚴軍法軍令,使他們也拋卻了一切顧慮,如潮水一般席卷樺林。


    戰鬥中,心慈者永遠是敗方。所以眾弟子一旦心軟,敗相便呈。


    張善一把斬鬼刀上下翻飛,斬的卻是敵人長矛,無一刀砍在人身上。可是敵人長矛斷了,就用矛棒攻擊,矛棒也斷,就徒手上前。


    斬鬼刀連劃數人手腕,鮮血灑了一地,敵人竟毫無退意,即便是受傷者,也是猙獰呐喊,伸出雙臂向自己撲來!


    張善呆了一下,心知如不下重手,這幫人很難心生恐懼,當即把心一橫,長刀橫切一人脖頸,那名軍士手中長矛已斷,再無兵器抵擋,就算有兵器在手,眼前黃衣人的雷霆一擊也非自己所能抵擋的住,幹脆把眼一閉,口中悲吼一聲,張開雙臂向黃衣人衝去。


    隻聽“叮!”的一聲,張善手中長刀被一劍架住,耳邊傳來顏無垢驚怒的聲音:“十二弟不可!”


    張善心中一軟,長刀回轉,竟用刀柄向那名兵士撞去。那兵士死裏逃生,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剛想罷手,卻被身後同伴一撞,再次衝了過來,一下子抱住了張善!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數支長矛已然攻到,那兵士大急,張嘴大喊:“他無心殺我…”


    卻已不及,張善雙臂被他抱住,施展不開,眼見長矛刺到,避無可避,隻好把雙眼一合,閉目等死。


    突聽耳邊一聲大喝:“休傷我十二哥!”一人飛身撲來,卻已不及格擋,一身護在張善和那兵士身前,隻聽“噗噗”幾聲,長矛已深刺入他的胸口肋下!


    “順子!”張善悲嘶一聲,推開胸前兵士,扶住順子身體。


    順子嘴角溢血,看著張善強笑一下,低聲說道:“十二哥,那騰馬木雕,我是看不到了…”


    張善虎目中溢出淚光,雙手捂住順子身上的傷口說:“看得到,回去十二哥就拿給你,你撐住!”


    順子咳嗽一聲,鮮血濺了張善一臉,喃喃說道:“記住師父的話,不可殺人…”腦袋一歪,溘然已逝。


    “順子!”張善仰天長嘯,雙眼怒視著黑衣兵士,眾弟子已看到這邊戰況,全都不顧一切的聚攏過來,團團圍住順子屍身,齊聲悲鳴!


    黑衣士兵一時之間也怔住了,紛紛掩住自己耳朵,數十人齊嘯,如龍吟一般,震的頭頂樹葉都紛紛飄落!


    一幫兵士臉色大變,手中長矛都幾乎掉落地上,卻見四十四名黃衣弟子立於林邊,眼睛中噴出懾人的寒芒!


    屠千人知道此時不能退縮,一退之下軍心避散。遂沉聲叫道:“破釜陣,殺!”


    上千兵士眼中一陣猶豫,卻不得不硬起心腸,舉著長矛大喊一聲:“殺!”向黃衣青年潮水般湧去。


    太陽已到林頂,林中戰鬥已接近尾聲,地上躺滿了受傷的士兵,在哀嚎呻吟,可是還是沒有一人能突破黃衣防線。


    二十幾名黃衣青年渾身浴血的與黑衣弟子廝殺在一起,不時有一名黃衣弟子被刺中身體,萎倒在地。


    老飛雙目中隱含熱淚,看著兀自奮勇抗敵的黃衣人喃喃說道:“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可是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眾人已陷入了瘋狂的境界。顏無垢長劍再次戳中一人胸膛,卻在進入身體的刹那又收劍回去,那兵士本是皮肉之傷,也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眼睛卻看著顏無垢,露出感激與愧疚的目光。


    又有幾人衝來,顏無垢正想仗劍迎戰,耳邊突聽山頂傳來一陣柳笛聲,神色一變,立刻跳出戰圈,對師弟們說道:“師父有令,撤!”


    黃衣弟子們一聽,手中一滯,不可置信的扭頭看他,卻見他雖有不甘,神情卻甚為堅決,不由齊聲喝道:“四師兄,不能撤啊!”


    顏無垢麵容一板,沉聲說道:“帶著犧牲的兄弟,撤!”語氣堅決,無半點商量的餘地。


    張善等人長歎一聲,眼睛狠狠的盯著黑衣士兵,俯身抱起地上受傷的兄弟,飛身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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