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日,淨水蓮座熱鬧非凡。


    犧牲弟子入葬,柳老爺子沉澗閉關,柳如風接任新掌門之位。前來助拳的江湖豪客們在彩霞山逗留了整整三天,才相繼散去。


    拜仙閣內,柳如風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手舞足蹈的對射日弓王和第一劍聖說:“奇跡!真的是奇跡啊!拙荊一夜之間,寒毒盡消,連腹中胎兒也安然無恙,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柳家一脈,不忍斷絕啊!”


    射日弓王看著他如孩子一般的雀躍,不禁笑著皺眉罵他:“看你這個樣子,哪有一點第一大派掌門人的樣子!”


    柳如風頓時醒覺,想今後再不能靠父萌庇護,而是武林第一大派的掌門人了,臉上也肅然起來,坐回椅子,微微一歎:“是啊,我現在已經是掌門了。可是,我實在無心做這個掌門之位,有何規矩也真是不懂,兩位大哥不若留在淨水蓮座,如風若有不足之處,也有個人能提醒一番。”


    第一劍聖連忙擺手說:“別找我,我可待不住!彩霞山雖美,也不能久住,這天下多少好山好水等我去覽去遊,仗劍江湖,快意人生,比你這一派掌門可快活的多!”


    射日弓王笑罵:“你就是一隻剁了尾巴的猴子,永遠也坐不住!”


    第一劍聖瞪了他一眼:“有你留在這不就行了?”


    柳如風也一臉期盼的看著王射日說:“大哥,不若你就留在彩霞山吧。反正這裏環境適合你練功,有彩霞逐日,正好對你的‘一箭定乾坤’箭法練成大有幫助!”


    射日弓王哈哈大笑,點頭說:“我是要留在彩霞山,練‘一箭定乾坤’還不是主要的,而且為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柳如風和第一劍聖同時詢問了一聲。


    想這射日弓王年近四十,卻一直未曾成家,難道此刻看上了淨水蓮座哪個女弟子了?


    第一劍聖揶揄道:“看來我一時半會還走不了,說什麽也得喝完這杯喜酒才行!”


    柳如風也哈哈大笑:“大哥看上了誰,我定親自做媒!”


    射日弓王老臉一紅,沒好氣的看著兩位結義兄弟,皺眉大罵:“你們胡思亂想些什麽!我是為小彈弓留在彩霞山的!”


    “小彈弓?”第一劍聖和柳如風不禁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這老大哥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射日弓王點頭說道:“我看此子雖資質奇特,武功雖然平平無奇,但是眼力獨到,腕力奇強,心沉手穩,臨危不亂,正是連箭的好材料!”


    柳如風大喜:“原來大哥是找到衣缽了!這個好辦,等下便可叫小彈弓改投大哥,想來以大哥威名,他正好求之不得!”


    射日弓王微笑搖頭:“那倒不必。等他以後有所大成,再配上淨蓮心法,功力隻怕我都難相棄背。”


    第一劍聖撇嘴說道:“那就兩位師父唄!”


    柳如風沉吟半響,拍手點頭:“好,就允他兩位師父!這小子前世不知積了多少福,竟有如此造化!”


    莫仙林裏,小寶手扶著一棵已掉光樹葉的老樹,歎息著說:“老樹精,我要走了,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看到你了。”


    想正因為自己誤食了七霞寶曇,才導致這一片原本生機盎然的千年古樹眨眼功夫葉落枝枯,再無半點生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砍了當柴燒了,心中一陣愧疚。


    蝶軒左手拉著雀舞,右手拉著蔚兒,快步走到小寶身後,叫了一聲:“喂,傻小子!”


    小寶回過頭,看著三女笑道:“你們不是有事商量,這麽快就已經決定下來了?”


    蝶軒白了他一眼:“我們決定了,跟你一起走!”


    “啊?!”小寶瞪大了眼睛,看著三女說:“你們都要跟我去福州城?”


    蝶軒瞪著眼睛說:“怎麽?你不願意嗎?”


    小寶剛與三女水乳交融,肌膚相親,自是不舍得分開,當下點頭說:“願意是願意,可是這長途跋涉,風餐露宿,我怕你們身體承受不起…”


    雀舞盈盈一笑:“那也不怕。我們本就是江湖兒女,吃點苦算不上什麽的!”


    蔚兒走過來,依偎在小寶懷中,紅著小臉說:“蔚兒已是哥哥的人了,哥哥去哪,蔚兒就跟到哪!”


    小寶拍著她的柔肩說:“隻怕師父未必能答應。”


    蔚兒仰臉說:“爹爹會答應的。如果不答應,蔚兒就偷跑下山!”


    蝶軒有些吃味的看著相擁的二人:“同意不同意,我們現在去問問不就得了!反正明天就出發了,正好跟師兄弟們辭行。”


    拜仙閣內,柳如風背負雙手,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官營神像。好半天才沉聲說:“你已經決定了?”


    身後小寶躬下身子:“是的師父。小寶明日就下山。”


    柳如風轉過身來,輕歎一聲,看著小寶說:“既然決定了,我就支持你。我雖不知道你此行所為何事,但是什麽時候想回來,淨水蓮座山門永遠敞開!”


    小寶抿了抿嘴唇,顫聲說:“謝師傅!”


    柳如風走上前來,拍了一下小寶的肩膀問他:“你在淨水蓮座已滿六年了吧?”


    小寶點頭:“六年零三個月。”


    柳如風歎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要走,我不攔你。你我雖無師徒之實,卻有朋友之誼。明日一別,再見已不知道何時。為師知你非池中之物,他日成就難以預測。臨別也沒什麽能贈送與你,隻有兩句話,第一句是‘俠者身擔天下事’你可明白?”


    小寶茫然的搖了搖頭,旁邊雀舞笑著說:“師父的意思是,身為俠義之人,當以天下事為己任,路有不平,拔刀相助。”


    柳如風點頭說:“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淨水蓮座雖不問江湖事,卻非與世隔絕。江湖有難,我等身持一技,應鼎力相助。”


    小寶琢磨了半響,點點頭說:“我記下了。”


    柳如風微一頜首,接著說:“第二句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寶立即回應:“這個我明白!”


    柳如風語重心長的說:“這兩句話是淨水蓮座的修武宗旨,看似矛盾,卻蘊含無限奧義,理解不難,做到不易,你要慢慢琢磨。”


    小寶口中默念:“俠者身擔天下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師父,小寶謹記!”


    柳如風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說:“我相信你能做到。江湖風險,一入不由人,不比淨水蓮座自有高簷大瓦為你遮風避雨!舞兒軒兒自幼在彩霞山,我待她們如蔚兒一般,小寶你要照顧好她們,勿有閃失。”


    雀舞和蝶軒同時眼睛一紅,跪在地上低聲齊叫:“師父…”


    小寶鄭重說:“師父放心,小寶會全力保護她們!”


    柳如風看了一眼三人說:“你們的關係我心中清楚,今日就在此挑明。小寶,舞兒和軒兒既跟你一起,也便成了你的人,你不可負了她們。我知你年紀雖小,卻遵誠守諾,行事穩重,極有分寸,她們跟了你,我放心!”


    雀舞和蝶軒又齊齊叫了一聲師父,不過這次卻似在撒嬌一般,再看二女也個個臉如紅霞,嬌羞低頭不敢見人。


    蔚兒在一旁著急的說:“爹,還有我呢!我也要去的!”


    柳如風皺眉衝她說:“蔚兒你年紀還小,不宜下山。我知你心意,等過兩年再讓小寶來接你,豈不是更好?”


    蔚兒急的頓足哭叫:“不!我就要跟小寶在一起!我就要現在下山!”


    柳如風臉色一板,衝她喝罵:“不得胡鬧!人多反添小寶負擔,你武功不好,又難以自保,如果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向你娘交待?”


    小寶一聽師父並不同意蔚兒跟自己一起下山,不由扭頭看著蔚兒,眼中流出萬分不舍的神色。


    蔚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抱著小寶說:“蔚兒不要離開小寶!”


    柳如風還待嗬斥,隻聽門外一人柔聲說道:“如風,就讓蔚兒去吧,你留的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隨著話音,一名麗人款款而入。


    蔚兒癟著小嘴,叫了一聲:“娘!”轉身撲到水戀月懷中。


    柳如風趕緊走過來扶著愛妻胳膊,攙到旁邊椅子上坐下:“你寒毒才消,又跑來做什麽!”


    水戀月疼愛的撫摸著蔚兒的頭頂,柔聲說:“我已經沒事了,終日躺著也是煩躁,起身走走還好。蔚兒想去江湖磨練,就隨她去吧,有小寶照顧,不會有事的。”


    柳如風一向愛妻心切,也清楚小寶雖然不會武功,所擁技法卻比任何武功都要強悍,留下蔚兒其實也是私心作祟,畢竟是淨水蓮座掌門人的女兒,無名無份的跟著一個男孩子滿世界跑,恐被別人恥笑。


    現在既然愛妻已發話,看蔚兒與小寶的感情也是難分難舍,隻好長歎一聲:“好!我同意蔚兒下山。小寶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們三人,如有危急,要在第一時間向淨水蓮座報信,我當派人過去解救。”


    蔚兒這才開心起來,擦幹臉上淚水,抱著水戀月的胳膊,衝柳如風甜甜的叫了一聲:“謝謝爹!”


    柳如風轉身走到文案旁邊,取出筆紙。蔚兒乖巧的跑過去拿出硯台,為父親磨墨。


    柳如風邊寫邊對小寶說:“我這有幾位朋友,算是同門師兄弟,在江湖上也是大大的有名。你們這一行路途遙遠,遇到他們也算有個接應照料,你拿著這幅帖子,到時候他們會幫助你的。”


    寫完之後,蔚兒已拿了過來,裝進信封,放在自己身上:“我拿著。給小寶裝著又搞丟了,可不好。”


    柳如風和水戀月相視一眼,搖頭笑笑,這丫頭,還怕阿爹翻悔不讓她下山,先給自己找個托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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