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滿地散落的輸液瓶碎片,發出磨牙般“咯咯吱吱”的聲響,突兀的劃破著這死寂般房間裏的沉靜;窗外的清風吹拂著暗色的窗簾,房間裏的光線忽明忽暗地更迭著房間裏的殘敗:斜倒地桌凳,淩亂的被褥,失色的鮮花,牆上的血跡斑斑,還有到處都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好看的小說)秦佳佳覺得自己不是在走進一個病人的病房,而是通往幽冥的黃泉之路,幽怖的毛骨悚然。


    視線越過床欄,秦佳佳已經能看見那個蜷縮在角落的他,停下腳步盯著他那藏在暗光之下的背影,這等光景下的他,可憐?他配不起這兩個字,畜生是不需同情的,憎惡感一點點凝在胸口,嚴清哲你應該是下地獄,而不是被困在這裏享受。


    “嚴清哲,你怎麽還沒有死?!”


    秦佳佳有些啞然的嗓子,在空寂的病房裏劃出了聲響,像細小的針尖挑破了手指上的水泡,頓時能看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有了反應,隻是忽明忽暗的光線讓秦佳佳看得不太清楚,他是在發抖?會害怕?秦佳佳真想揚聲大笑一番。


    你該害怕,看見過蘇淺滿身滿裙子的血吧,你怎麽不會害怕?


    角落裏的嚴清哲,突然有了大的動靜,縮著的身形從抖動著,慢慢直起來,一次,兩次,三次……似乎是想扶著床欄站起來,床梡受力不均發出的刺耳摩擦聲,像尖刀磨在磨刀石上。聽著他搞出地動靜,秦佳佳知道這個畜生多半是沒力氣站起來,可還是執著的,義無反顧的朝秦佳佳站立的位置用力的靠攏,心中凝聚已久的憎惡感湧上來,秦佳佳一聲嗬斥再次打破這裏氣氛的平衡,她不是來探病的,嚴清哲你不用這麽熱情,我是想看看你死了沒有。[.超多好看小說]


    “別過來!”


    秦佳佳的無情,將嚴清哲勉強支起身體定格在窗欞邊,泛著青筋的手心死死的扣在窗邊的鐵栓上,借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借著風吹開窗簾投進來的光線,秦佳佳看清了眼前這人的形容:頭發像一堆雜亂無章的野草,臉頰兩邊的腮梆子因為消瘦的緣故已經凹進去了,一片青白之色愁雲慘淡地浮在麵部,沒有一點活人的血色,胡子拉碴,深深的眼袋伴著一對灰蒙蒙的眼睛,和自己正四目交接,是驚恐多一些還是期望多一些,他那雙失神的眼睛已經表達不出來了。


    嚴清哲的身體又試著向前靠近一點,這樣的妄想被秦佳佳一口勒製住了。


    “叫你別過來,你聾了?!再靠近,我絕對讓你死在我手上!”


    順著心中的怒氣,秦佳佳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如山洪爆發般咆哮而來。


    “你不是要求死嗎?怎麽還沒有死,啊?!怎麽還沒有死!是個男人就痛快點,我有刀,來的時候我磨了好幾遍了,夠一刀斃命,試試啊,試試啊。”


    黑白的光線交替在嚴清哲的臉上,那泛白的嘴唇在瑟瑟發抖;要死要活,嚴清哲你現在沒有這個資格!你欠下債的人,要是發起瘋來,比你要瘋幾千萬倍。


    “嚴清哲,別在這裏裝可憐,裝無辜,你這個畜生配嗎?你在這裏鬧騰半天,不就是想知道我妹妹蘇淺被你弄死沒,好,我告訴你!肚子裏的孩子五個月大了,你一腳下去差點一屍兩命,子宮壁破損大出血,孩子沒了,人還在醫院到死不活的躺著,滿意了吧,嚴清哲!”


    “噢,這些對你來說還不夠,知道那家破醫院的醫生怎麽對我說?淺淺這輩子怕是不能生育了,聽清楚沒有,那個庸醫說淺淺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他媽的,什麽世道啊,淺淺才26歲啊,26歲啊,就被你這樣毀得徹徹底底的了,你要我怎麽跟她說這些?說妹妹,這輩子你不能有孩子了,你怎麽這麽蠢,遇上了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糟蹋了自己一生!”


    懷揣著激動的心情,秦佳佳劈裏啪啦的將心中的憤恨宣泄而出,滿意了嗎嚴清哲;隻是這樣的宣泄,眼淚也是奪眶而出,劃破了眼角的圍欄。直視著窗邊靠著的嚴清哲,一隻手無助的捂住心口,口中急促的喘著大氣,那原本灰蒙蒙的眼珠子泛起了層層水花,怎麽也抑製不住的往眼眶外湧,像一場突來的暴雨把他那原本空洞的眼睛,洗出了一片深邃。


    嚴清哲抓著心口,撕心裂肺的從口中發出絮絮破音,抑揚頓挫,聲聲淬血,秦佳佳的話,像一把鈍刀在他心口壁上來回劃著,痛不欲生。


    秦佳佳哭的如一束梨花雨後抖落的雨滴,啞然無聲,她知道知道自己還沒說完,還不是失控的時候。


    “你說你愛蘇淺,我現在才明白,你愛你媽個p,滿口都是甜言蜜語的謊話!那丫頭太傻了,她在你心中算個什麽,你心中隻有你自己,還有那些追求了一輩子的權利和勾心鬥角。噢,對了畜生,我忘了告訴你,原來你的狼心狗肺都是遺傳你那父親,倒是不用驗dna就知道你們是父子,什麽為了你媽慕容素蘭討公道,都是他媽哄人的鬼話!為點錢和權勢把自己八輩子的祖宗都賣了的不孝子孫,你姓嚴姓的舒坦吧,林清哲!你姓什麽你還記得嗎?”


    秦佳佳話裏突來透露出的玄機,讓嚴清哲更是氣急不止,那混沌不明的目光在淚水迷眼中閃爍,抓在窗欞鐵栓上的手一軟,整個人就萎焉在牆邊,死死的看著秦佳佳,口中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為了我手中的這本東西,蘇淺那傻丫頭不想你蒙在仇恨的骨子裏,還是去找你了,結果呢?還是和李師師那賤人一起把淺淺給害了,你們這對狗男女真夠心狠手辣的。不明白我說什麽?我想我說的你當然不明白,那我給你解釋清楚,把你耳朵豎直了嚴清哲,你不是想幫你那冤屈的媽要回個公道嗎?那你就去向你那個給嚴家當了一輩子狗女婿的爹要債去吧!毀了你媽一輩子不是別人,正是和你一樣豬狗不如的父親,林振海!”


    秦佳佳把手中的那本手劄,仍在了嚴清哲麵前,一臉冷嘲的譏諷,一群權利下的奴隸,害人又害己!這就是報應,到頭來你最大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這樣的結局對於你來說,秦佳佳覺得是最好的懲罰。


    連串的刺激,嚴清哲突然匍匐在地上,抓頸扣胸,幾時未能修剪的指甲在裸露的皮膚上劃出深深的血痕,眼淚,鼻涕,抽搐的身體,秦佳佳對於這樣情形倒不是太訝異,毒癮來了,有得你難受了,嚴清哲。


    現在你不僅要受毒癮的折磨,還要接受心的煎熬,不要怨怪天不公,這是你的報應!要計算起來,那我妹妹蘇淺找誰要公道?


    可奇怪,在這個毒癮迸發之際,嚴清哲還是在堅持著向前一點點地挪,一點點的爬,那本他母親的手劄不過距離他一個健步的距離,卻像隔著千山萬水一般。你的執著,也是害了你一輩子的原因之一,嚴清哲。


    終於,嚴清哲像抓住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把那本手劄抓在手邊,揉進懷裏,瑟瑟發抖。而秦佳佳的眼睛裏,沒有半點對這個人的同情。


    “嚴清哲,你記住了,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受折磨,你沒資格在別人麵前要死要活的。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對我妹妹蘇淺,還有那個孩子的贖罪,這是我替我妹妹蘇淺轉達你的。還有,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淺淺的視線裏,即使偶然遇見了,你也要變成瞎子,變成聾子,變成啞巴,你隻有把自己釀的苦果往肚子吞的份,沒有申辯的權利。你剛才到現在,變成了啞巴的樣子,真讓人舒坦,就一輩子變啞巴吧,算是贖你萬分之一的罪孽。”


    嚴清哲顫微微的抬起自己滿是汗水的頭顱,望著秦佳佳那最後鄙夷的笑容,她一個決然的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了這肮髒的房間,讓人窒息的空間;嚴清哲抽搐的手掌,想向前伸去,卻敗給了自己失控的身體,留不住在秦佳佳身後消失的光芒,一點點隨著那合上的門縫,變成了灰暗。


    合上門那一刻,秦佳佳莫名其妙的潤濕了眼睛;滿心的恨,在自己的一通言語毒惡的發泄後,心口還是那麽的堵。


    原來恨,真的讓人一點都沒快樂的感覺,而我們還是要固執的繼續下去,何時才能停休啊?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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