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偉努力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但是還在駕駛汽車的他已經感覺到車窗外的景物都開始扭曲變形。事實上,從他再次駕車到現在,他的車一直在道路上左右搖擺,隻不過他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逐漸有車自任偉的後方駛來,並且快速超過他的車,有幾輛車還險些與他相刮蹭,留下一路罵聲。


    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出事是早晚的,隻不過若是能在出事之前離開格林鎮的話,已經是任偉最大的幸運了。而且任偉還不知道,就算他一路上沒有出交通事故,但是如果他的車速不夠快,他的處境一樣好不到哪裏去,究竟如何,就看他自己能做到什麽程度了。


    可惜,這件事很快就變得沒有懸念,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一輛倉惶行駛的suv從右側超車,正好趕上任偉的車往右側打晃,兩輛車的車頭發生劇烈地碰撞。suv在頂開了任偉的車之後,絕塵而去。而任偉原本意識就不是很清醒,加上劇烈的撞擊,使得他根本就無法掌握方向盤。失去控製的汽車直直衝向路邊,撞進了一家服裝店的玻璃櫥窗裏。


    好在車速不快,任偉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害。掙紮著爬出了警車,任偉撲倒在地幹嘔了數聲,隨後抬頭四下望了望,隻不過眼前陣陣發黑,頭暈目眩,什麽都看不清楚。


    即便求生欲望再強烈,身體超出了極限的話,也沒有辦法做到更多了。任偉心中陣陣絕望,但是意識在模糊中依然控製著身體,向離開格林鎮的方向爬去。


    在這個過程中,任偉所在的這條道路上,不斷經過的車輛漸漸匯成車流,並且一刻不停地向鎮外移動。


    不少車輛在離鎮的時候都不斷的鳴笛,以此來驚醒了沿途的鎮民,讓那些沒有能夠被政府官員通知到的區域的居民,雖然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至少知道有危險來臨,可以盡早逃生,多一些活命的機會。


    從空中俯瞰,整個格林鎮由西到東開始變得燈火通明。


    “爸爸!爸爸!那裏有個叔叔,他還動呢。”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嗯?是不是從西邊過來的人?好像出了車禍?開警車,還穿著防彈衣。是警察麽?黛西,你抱孩子先上車,我把這人扶過去。”一個男人說道。


    接著,任偉感覺到有人把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半扶半拽地帶著他前行。片刻後,任偉覺得自己躺到一片非常舒服柔軟的區域上,身體的保護機製使他瞬間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燃氣門站。


    原本緊閉的鐵門被悍馬車以強橫的姿態硬生生撞開,扭曲地倒在一邊。悍馬車停到了門站樓前,樓裏值班的門衛已經被他們嚇走,艾薇兒正準備進樓,卻被霍頓一把拉住。


    艾薇兒很是詫異地回頭看了霍頓一眼,問道:“霍頓,幹什麽?”


    “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霍頓沉聲道。


    “什麽?”艾薇兒的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瞬間變為一臉怒氣,厲聲說道:“霍頓,你胡說什麽!”


    “聽我說。”霍頓深吸了一口氣。“‘守望者’隻剩下我們三個人了,不能全部折在這裏,我隻是個莽漢,而隊長和你活著的話,會比我能做到更多的事情,‘守望者’還有可能重建。我留下來布置引爆器,你們趁這個時間離開。以你的車技,半個小時多半可以開到足夠遠,那時我再引爆門站,爆炸從門站開始擴散的話,應該還有一段時間讓你們來得及逃出格林鎮。”


    “不可能,要走我們一起走,我絕不會同意讓你這麽做的。”艾薇兒堅決地說道。


    “在隊裏,你我最多平級,就算你不同意也沒有權利命令我。”霍頓說完,提著裝滿彈藥的拎包,頭也不回地往樓裏走。


    艾薇兒這才注意到從他們爭執開始到現在,車裏的查爾斯一直都沒有說過話,吃驚之餘看過去她才發現:查爾斯斜靠在後排,雙目緊閉,胸口很平穩地起伏著。


    “霍頓,你站住!”艾薇兒見查爾斯暫時沒事,不及細想,急忙向霍頓追去。


    “剛剛來門站的途中,隊長堅持不住,要了一針止痛劑,但是我給他注射的是鎮定劑。他的身體情況容不得他再戰鬥下去了,現在他沒有了自保能力,你就必須要承擔起保護隊長的責任。”霍頓回身插上了門站前大門,對艾薇兒交代道。


    “霍頓!你這個混蛋!你早就計劃好了是嗎?”被隔在門外的艾薇兒用力敲的著大門,聲嘶力竭地喊道,淚水沿著她的麵頰滴落。


    “再見了!”霍頓做了最後的告別。


    艾薇兒看著霍頓的背影,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表情堅毅地說道:“想當孤膽英雄,不會讓你得逞的。”說完,轉身跑回車上,檢查了一下查爾斯身上的安全帶,然後發動汽車,直奔門站大樓的前門撞去。


    “嘭”的一聲,樓體的前大門應聲而碎。


    霍頓聽見身後的巨響,霍然回身,見到眼前的情形,勃然色變。情緒激動地吼道:“艾薇兒!你瘋了嗎?”


    艾薇兒以同樣大的聲音回擊道:“你才瘋了!你這個懦夫!殺害兄弟姐妹的凶手還沒找到!大仇還沒得報!你卻想一死以求解脫?告訴你!我們的性命現在都不屬於自己,我們是背負了所有已逝‘守望者’的信念而活著,誰都不可以輕易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你……”


    “閉嘴!你不用再解釋什麽!我意已決!如果隊長現在清醒的話也一定會同意我的說法,你根本也清楚,否則之前不會使用那樣的手段。”艾薇兒堅決地說道。


    “呼——”霍頓籲了一口氣,知道艾薇兒的決定無可更改。“走吧,抓緊設置引爆裝置吧。”


    就在兩人開始準備前往送氣樞紐管道的時候,艾薇兒無意間看到整個門站的布局圖,上邊一處寫到“plc中控室”。


    艾薇兒眼睛一亮,喊住霍頓。


    “等等!霍頓,我有了更好的辦法。”


    “什麽辦法?”霍頓問道。


    “我沒想到格林鎮的門站使用的是可編程邏輯控製器。”艾薇兒指著“plc”的字樣對霍頓說道。“這樣我們就能修改管道壓力閥值,使它自己不斷給管道加壓,當管道承受不住壓力的時候,管道就會爆裂,天然氣溢出後,遇到明火就會爆炸。我們不需要再花時間設置引爆裝置了。”


    “你會使用這個係統嗎?”霍頓又問道。


    “了解過一些,應該可以做到。這樣,我們分頭行動。如果嚐試失敗的話,我會馬上下來與你會合,再一起安放引爆裝置。”艾薇兒提議道。


    “好。”霍頓也不多言,立刻行動起來。


    艾薇兒再次查看了一遍中控室的位置,確認自己記憶無誤後,也迅速地前往目標地點。


    來到二樓的plc中控室,艾薇兒兩槍打碎門鎖,一腳踹開中控室的門,然後走到控製台前,開始試著操作控製係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艾薇兒的額頭上不知不覺也開始往下流淌汗滴。


    在十幾次的嚐試之後,艾薇兒終於摸清了設定方法,開始一條一條管線更改壓力閥值,讓管道不斷加壓……


    “霍頓!”艾薇兒一邊往送氣樞紐的方向跑,一邊大聲呼喊著霍頓的名字。


    “我在這兒。”霍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艾薇兒的視線裏。“你那邊怎麽樣?”


    “我們快走!”艾薇兒的表情非常急切。


    霍頓一見,顧不上詢問原因,大步奔向悍馬車。


    兩人坐上車,艾薇兒熟練地將車倒出門站大樓,緊接著一甩車頭,悍馬車隨即飛馳出了門站。


    這時候,霍頓才開口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雖然修改了閥值,但是我沒有辦法控製燃氣的加壓速度,它的速度會變得越來越快,現在我也不知道它會在什麽時間導致管線爆裂。最讓我擔心的事是,由於管線分布的區域我來不及查看,我怕我最先修改一號管線的是位於東邊的管線。那樣的話我們的退路反而是最先可能爆炸的地方了,所以我才這麽緊張。”艾薇兒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


    “原本你的發現就讓我們炸掉門站後的生存幾率提高了很多,更何況你最後這個擔憂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會發生,哪怕我們再重新來一次都不可能做得比現在更好了,這已經值得拿命賭了。”霍頓聽罷很坦然地說道。


    “希望我們能賭贏,現在就看剩下的哪個點先承受不住,會形成火牆。但願我們做的這一切是值得的,能夠挽救更多的人。”說道最後一句,艾薇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雖然明知道犧牲是難免的,但這樣做無疑會使很多人由於爆炸的原因而導致死亡或間接死亡,這些人都算得上因她而死。哪怕她有再正當的理由,也無權決定其他人的生死。


    同樣是生命,孰輕孰重,難道真的是以數量來衡量嗎?第一次,艾薇兒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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