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辦公間裏,隔著煙頭散發出來的嫋嫋青煙,龍熙蕊和鄧浩然兩人對視無言。


    望著鄧浩然臉上那令人難堪的沉默,龍熙蕊還是先開口道:“問吧?鄧警官,你想知道些什麽?”


    鄧浩然依舊沒有說話,左手摸出那枚在命案現場找到的龍幣,用拇指和食指夾著遞到龍熙蕊麵前。


    哪知龍熙蕊右臂一揮,出手如電向那枚龍幣抓去。


    事出突然,加上鄧浩然很清楚龍熙蕊的身手,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左手再想閃躲為時已晚,索性拇指向上一彈,於是那枚龍幣翻轉著朝上空飛起,結果讓龍熙蕊一把抓了個空。


    鄧浩然正自得意,攤開手掌想接住下落的硬幣,但他嘴角的微笑即刻凝住,因為硬幣在落入手心之前卻忽然改變了方向,幾乎橫著朝龍熙蕊那邊飛去。


    他這才恍然大悟,腦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龍熙蕊的喚龍匣。


    沒有等龍幣入匣,龍熙蕊竟已提前輕探右手兩指,穩穩地將那枚龍幣夾於指間。


    “鄧警官,既然你懶得開口,不如我們玩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吧!”龍熙蕊說。


    “怎麽玩?”鄧浩然收起一臉的尷尬,終於開口說道。


    龍熙蕊右手一伸,用食指把那枚龍幣立著按在桌麵上,隨即拇指和中指一彈,龍幣便如陀螺一般飛速旋轉起來。


    “有龍的一麵屬你,帶花的一麵歸我。”龍熙蕊說,“硬幣停在桌麵上的時候,誰的那麵朝上,誰就可以向對方提問,而對方必須據實回答。”


    鄧浩然輕蔑一笑:“我從小就是一個喜歡說真話的人,再說,既然你一個私家偵探敢玩,我一個國有的皇家警察難道會怕你?”


    話音未落,龍熙蕊已“啪”的一聲,把那枚旋轉著的龍幣拍停在桌麵上,接著手掌一開,硬幣朝上的一麵是花。


    dy-first(女士優先)!”鄧浩然故作紳士地說。


    “你相信那個把警方掌握的案情透露給媒體的人是我?”龍熙蕊盯著鄧浩然的眼睛,一臉嚴肅地問。


    鄧浩然低下頭,微微點了點頭。


    “用真心話回答我。”龍熙蕊的聲音比她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


    鄧浩然猛地抬起頭,大聲道:“是!”


    龍熙蕊右手一彈,又轉起了龍幣,隨後單掌一拍,這一次朝上的那麵依然是花。


    “你相信是我欺騙了你?”龍熙蕊第二次發問。


    “這好像和剛才是同一個問題。”鄧浩然說。


    “那你就再回答我一次。”


    “好吧!是,我是那樣認為的。”


    硬幣再次轉了起來。這次沒等龍熙蕊出手,鄧浩然搶先一掌把它拍停在了桌麵上,結果朝上的一麵仍然是花。


    其實,龍熙蕊憑借超凡過人的眼力和神乎其技的手法,隻要她願意,可以讓硬幣每次朝上的一麵都是花,而對於鄧浩然來說,硬幣哪麵朝上,則完全是隨機的,結果隻跟概率50%的運氣有關。


    龍熙蕊輕歎一口氣:“你相信我會為了錢而出賣你?”


    “你還有完沒完?”鄧浩然很是不耐煩地說,“難道你覺得,叫我反反複複地說‘相信’,就會讓我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嗎?”


    說著,鄧浩然也轉起了硬幣,這次他一掌拍下去,硬幣朝上的一麵終於變成了龍。


    “既然你那麽喜歡那個問題,我也不妨問你一次,是你把警方掌握的案情透露媒體的嗎?”鄧浩然問。


    “不是。”龍熙蕊斬釘截鐵地說,似乎她早已在等待著對方問出這個問題。


    鄧浩然沉默了下來,眼中多出幾分懷疑的神色,卻不知他是在懷疑龍熙蕊,還是在懷疑他自己。


    正在這時,耳邊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門一開,史明珠走進來說:“頭兒,我查到死者陳思死前那晚曾經去過光年酒吧附近的水楊街上的一家夜店。”


    轉眼看到龍熙蕊,史明珠又閉起了嘴,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你說你的。”鄧浩然道。


    史明珠繼續說道:“從他的手機裏,還發現好多他跟一個叫脫脫的女人的微信通話記錄,而且內容很肉麻。”


    “查過那個叫脫脫的女人了嗎?”鄧浩然問。


    “剛剛查過,她是經常在那家夜店出台的技女,所以看起來陳思那天尾隨樊路崎的真正原因,跟時珍所說的計劃性的跟蹤有些出入,倒更像是陳思在夜店嫖娼後和樊路崎的一次偶遇。頭兒,我已經把那個脫脫帶到警局裏來了,她現在就在外麵。”


    “案情似乎另有隱情。”鄧浩然站起身來,出門向警局辦公大廳走去。


    見史明珠冷冷地盯著跟在他身後的龍熙蕊,鄧浩然說:“龍小姐是案發現場的目擊證人,是我叫她來協助調查的。”


    脫脫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焗成粉紅色的長發用幾個五彩繽紛的發夾盤在腦後,滿臉的胭脂水粉倒是給她那叫人不敢太過恭維的五官加分不少。她身上的低胸透視裝則可以令人的目光從她臉上那鮮豔的色彩迅速過渡到下方若隱若現的軀體上麵,隔著隱隱約約的歐亙紗,的確讓人浮想聯翩。她下身的黃色短裙實在短得驚人,一對超高的紫色過膝長靴又是長得出奇,幾乎把她的雙腿裹得嚴嚴實實,更像是一條褲子。


    龍熙蕊隻覺脫脫看女人的目光總是透著幾分不屑,而看男人的眼神卻總是帶著些許誘惑。


    “身份證。”鄧浩然麵無表情地說。


    “叫我脫脫好了。”脫脫盯緊鄧浩然的眼睛,嗲聲嗲氣地說。


    鄧浩然冷然道:“我知道,但請給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證,謝謝合作。”


    脫脫把紅紅的嘴唇一撅,從肩上挎著的精美小包裏翻出身份證,氣哼哼地往桌子上一扔。


    鄧浩然拾起一看,隻見上麵的照片還是個一頭黑色短發的青澀女孩,旁邊的姓名是李四妹,他感覺實在難以把眼前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跟身份證上這個略顯土氣的鄉下名字聯係到一起。


    “看夠了沒有,你們這些當警察的怎麽對人家的**那麽感興趣啊?”脫脫撒嬌一般埋怨道。


    鄧浩然把身份證遞還給脫脫,指著桌上電腦屏幕上陳思的照片問她道:“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好像見過,又好像沒印象。”脫脫用天真的眼神望著鄧浩然。


    “請你正經一點,李小姐。”鄧浩然說。


    “正經一點?”脫脫咯咯笑道,“那我可以理解成‘正點’這兩個字嗎?我的很多朋友都說我脫了衣服以後最正點。”


    “李四妹,這裏是警局,不是夜店,你放尊重一點兒!”史明珠怒斥道。


    “李小姐,我也勸你收斂一下你的黃色幽默。”鄧浩然麵沉似水道,“那個男孩昨天夜裏被人槍殺了。”


    看到脫脫臉上表現出吃驚的表情,鄧浩然繼續說道:“所以,現在李小姐你可能被牽涉進了一起關於謀殺的刑事案件,如果你不配合警方的話,我們絕對有權力去調查你的一切**,就好比我們現在已經很清楚地了解到了你工作的性質和地點,如果你不告訴我們你應該告訴我們的東西,我們就不得不進一步去了解你更多的**,包括你都曾經為哪些人服務過,到時候你很可能會從一個協助警方破案的熱心市民,變成一個被警方起訴的犯罪嫌疑人。”


    “行了,阿sir,你不用說了,我說,我認識他。”脫脫手指電腦屏幕上的陳思道,“昨天夜裏在夜店蹦迪的時候遇上的,當時可是他主動搭訕我的,我們聊得比較投機,他還請我喝了幾杯。”


    “後來呢?”鄧浩然知道那些技女說話往往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於是出於經驗追問道。


    “後來?他就拉我去開房嘍!”脫脫以無辜的語氣說道。


    “再後來呢?”鄧浩然又問。


    “那個家夥有點兒怪,居然在小肚子上紋了個單立人的紋身,像個毛筆字,我覺得難看死了。”脫脫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桌子上寫著那一撇一豎。


    “床上的細節就不要說了。”鄧浩然擺手道,“你們是幾點分開的。”


    鄧浩然覺得那紋身跟案情毫無關係,但龍熙蕊卻一下子聯想到了那神秘莫測的伊人社。


    “別提了!”脫脫回答道,“事情沒做完,他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個外國人打來的,因為他說的是英語,我聽到他叫對方edward(愛德華),之後他就匆匆走了。”


    “電話的內容你聽到什麽沒有?”鄧浩然問脫脫。


    “我的英語是因為應酬過幾個外國客人學到的,隻能聽懂個別的常見詞,好像我聽到了photos(照片)、flight(航班)、lotus(蓮花)這幾個詞。”


    “照片、航班、蓮花?”鄧浩然翻譯著那幾個英文單詞,又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還記得你們分開的時候是幾點嗎?”


    “看在他出手闊綽的份兒上,我當時在窗台給他發過微信。”脫脫說著,從小包裏掏出手機,“這上麵顯示的時間是1點12分。”


    “窗台,那你通過窗口看到什麽了嗎?”龍熙蕊插話問道。


    “噢!有,他出了夜店,路邊停著一輛紅色寶馬車,一男一女好像站在車外等他。”


    “那一男一女長什麽樣?”鄧浩然追問道。


    “夜裏天黑,路邊燈光又太亮,結果不明不暗的看不太清。男的倒是又高又壯,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九吧,女的好像是一頭金發。”


    “紅色寶馬,edward(愛德華)和lotus(蓮花)。”龍熙蕊自言自語道。


    鄧浩然轉身看著她,道::“你想說什麽?”


    “還記得咱們在龐貝古城咖啡屋遇見的德州大白豬和拜金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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