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崽兒罵抽煙女本是想替龍熙蕊出出氣,可龍熙蕊聽了以後心中怒氣卻絲毫未減,臉上隻剩沉默,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的不言不語也令華崽兒火大,正想再罵幾句,耳邊又傳來附近那幾個正在談論《中國聲優》冠軍歸屬的男人的聲音。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賠率又跌了!1.31了!”


    “你打算下注多少?”


    “我都買過了,你們還沒到我就投了十萬,那時候賠率還1.35呢!算下來等節目一結束,就該變十三萬五了。”


    “看來我也該出手了,waiter(服務生)!”


    利興賭城的服務生是隨叫隨到的。


    “十萬,買猴兒哥兒姐姐。”


    服務生接過籌碼,在掌中的電子儀器上按了幾下,打印出一張票單,遞給投注人。


    “不用總是我怎麽買,你就怎麽買吧!來來來,我補倉,再來十萬,猴兒哥兒姐姐。”


    “越玩越大了!難道你就不怕看走了眼?”


    “看走眼?我跟你講,猴兒哥兒姐姐今晚要是不奪冠,我明天就改行耍猴兒去。”


    “衝你這句話,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waiter,十五萬!……我能借你吉言,孤注一擲了!猴兒哥兒姐姐要是不奪冠,那我也改行,我改行當觀眾看你耍猴兒去。”


    “嘿嘿嘿!呸呸呸!我說你們倆別老提猴兒哥兒姐姐不奪冠行嘛!還是商量一下贏錢以後去哪兒快活吧!”


    “這不廢話嘛!想溜冰、約炮的話,還用得著離開這裏嘛?”


    “說的沒錯,哪兒的貨也沒這兒的正點,妞兒就更不用說了,都是傳承風月宮老字號的,一如既往地好。”


    “行啦!別光顧著暢想了,還是快看節目吧!看猴兒哥兒姐姐怎麽一騎絕塵最後通關吧!”


    幾個人在那裏你一言我一語,卻說得華崽兒心裏直癢癢。


    “waiter!”她一麵喊,一麵在衣兜裏翻著籌碼,同時盤算著應該下注多少才合適。


    “等等!”遲姍姍叫道,“這場賭局好像不太對勁。”


    可是她話音未落,隨叫隨到的服務生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華崽兒身邊:“小姐,您的注碼要下在猴兒哥兒姐姐身上嗎?”


    “那還用問!雖然我跟猴子的仇不共戴天,但看在錢的份兒上,我沒的選擇。現在的問題是該買多少。”華崽兒躊躇不定地用雙手遞給服務生兩大把籌碼,想想又道,“是不是少了一點兒?不行!再多下一點兒!”


    說著,她又把一大把籌碼塞在服務生手裏。


    “謝謝!您的注碼一共是九萬三千元。”服務生神速點出了籌碼的金額。


    “好吧!就這麽多吧!”華崽兒接過服務生打印出來的票單,隨即道,“誒!你再幫我算一下等會兒我能贏多少吧!”


    “好的!按照現在的賠率1.30,到時候連本帶利,您會得到十二萬零九百,純利的話,應該是兩萬七千九。”


    “哇噻!一轉眼就能賺兩萬多,真過癮!”華崽兒幻想著一會兒籌碼塞滿腰包的喜悅情景,臉上已經眉開眼笑了。


    “喂,你們倆不買點兒嘛?”華崽兒問龍熙蕊和遲姍姍,“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等會兒猴兒哥兒姐姐一奪冠,你們可就沒機會了!”


    “你不該下大注的!”遲姍姍麵露焦急說道。


    龍熙蕊本不讚成華崽兒賭錢,更覺華崽兒如此下注過於草率,可惜華崽兒出手太快,而效率奇高瞬間便收錢出票的服務生已經被別人的一句“waiter”給叫走了。


    “情況真的不對!”遲姍姍搖著頭說。


    “有什麽不對?”華崽兒對她的大驚小怪頗不以為然,“猴兒哥兒姐姐奪冠,已經是大家的共識了。”


    “正因為這樣,才不對!”遲姍姍扶了一下她那厚厚的眼鏡說道。


    華崽兒眨了眨眼睛:“這我可就聽不懂了。”


    遲姍姍說:“你想想,現在幾乎所有的人一邊倒地都把注碼壓在猴兒哥兒姐姐身上,如果猴兒哥兒姐姐奪冠,結果就是人人賺錢,也就是說,閑家都賺大錢,隻有莊家賠大錢……”


    “所以莊家把奪冠大熱門猴兒哥兒姐姐的奪冠賠率設得很低,而且一直在下調,好少賠一點兒。”華崽兒自以為是地說,“剛才人家也分析過,這賠率本身就暗示猴兒哥兒姐姐是應該奪冠的。”


    說話間,第一季《中國聲優》的總決賽已經進入最後一關,此時寬敞的休息區裏幾乎座無虛席。轉眼猴兒哥兒姐姐與邢陸的配音節目表演完畢,鏡頭對準了主持人阿娛。


    “現在,觀眾和媒體人,以及四位評委老師投票的最終結果就在我手上的信封裏。”說到這裏,他故作神秘地停頓了一下,隨後緩緩道,“由double-beauty獨家讚助的第一季《中國聲優》的年度總冠軍,是……”


    “猴兒哥兒姐姐!猴兒哥兒姐姐!猴兒哥兒姐姐!”大屏幕前已經有人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而且一呼百應,後來似乎大家覺得“猴兒哥兒姐姐”幾個字叫起來有點兒蹩嘴,幹脆反複喊著:“猴兒哥兒!猴兒哥兒!猴兒哥兒!”


    “看吧!猴兒哥兒姐姐奪冠可是眾望所歸的。”華崽兒一臉得意地對龍熙蕊和遲姍姍說,然後也跟著別人振臂高呼起來。


    龍熙蕊略帶緊張地盯著大屏幕,遲姍姍卻搖著頭歎了口氣。


    “由double-beauty獨家讚助的第一季《中國聲優》的年度總冠軍……是……”阿娛故弄玄虛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終於一字一字大聲道,“邢——陸!”


    他的聲音很大,卻依然被觀眾們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掩蓋了下去,但他用手展開的信封裏那張紙上的名字已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願看到大屏幕上鏡頭切換後冠軍得主邢陸欣喜若狂的樣子,更不謀而合的,是所有人迅速閉起了嘴,休息區裏即刻變得鴉雀無聲了。


    大家漸漸從心裏接受了自己對冠軍預測錯誤這個事實,但接下來想起投注失誤,壓在猴兒哥兒姐姐身上的重金瞬間已分文不剩打了水漂,整個休息區便炸了鍋一般,人們七嘴八舌,有抱怨評委不夠公正的,有臆測唯利是圖的媒體人收了黑錢的,有譏諷投票觀眾品位太低的,更有破口大罵猴兒哥兒姐姐發揮失常的……


    “看來我跟猴子們的血海深仇得延續到下個世紀去了!”華崽兒摸著臉上剛剛痊愈的傷口說,“害得我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輸進去九萬多塊。”


    “我早說過這賭局是暗藏玄機的。”遲姍姍靜靜說道,“莊家刻意把奪冠熱門猴兒哥兒姐姐的賠率壓低,與對手的賠率根本不成比例,實際上具有明顯的誘導性,加上外界對奪冠熱門的追捧,很容易造成眾多閑家一邊倒地進行投注,這樣一來,莊家就有了明確的操作取向。好比股票在大盤全麵飆紅的牛市階段,如果那些連股票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阿婆、主婦都賺大錢的話,就是一個危險信號。”


    “你想說,人人都賺大錢,隻有莊家賠大錢,這本身就有悖於高危投資行業的基本規律。”龍熙蕊接話道。


    “對,因為那些資金富可敵國的真正的莊家始終是處於主導地位的。”遲姍姍說,“當股價抬高到一定程度,利潤空間形成以後,那些大莊家就會拋空手中持有的股票,於是失去了莊家的炒作,股價沒了支撐,就會狂跌。”


    “哎呀!我現在是跟猴子結仇,你們倆怎麽又扯到股票上去了!”華崽兒有些氣急敗壞地抱怨道。


    “其實比賽結果跟猴兒哥兒姐姐關係不是很大。”遲姍姍說,“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投注對象過於一致。”


    “聽起來好像我們都輸給了自己。”華崽兒眼中閃著莫名其妙的光芒。


    “馬克思說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遲姍姍沒有正麵應對她的話,“資本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但是一旦有了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


    “所以,在二選一的賭局中,閑家投注過於一致,就等同於給莊家提供了一個可以帶來高額利潤的操作環境。”龍熙蕊分析道,“大家都買猴兒哥兒姐姐奪冠,那麽隻要她不奪冠,莊家就一定狂賺一筆。”


    華崽兒一邊聽一邊轉著眼珠,等慢慢理會了遲姍姍和龍熙蕊話裏的意思,怒不可遏地把投注的票單撕個粉碎,歇斯底裏嚷道:“沒想到賭博裏麵還有著這麽肮髒的貓膩!”


    “是誰在這兒發這麽大的脾氣啊?”


    三人應聲觀看,說話的正是慢慢走來的鄧浩然。


    “咦!剛剛你身邊那個三-of-bitch呢?”華崽兒覺得輸錢是件丟臉的事情,故意岔開了話題。


    與此同時,龍熙蕊開口道:“問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她隻給了我一個數字,808。”鄧浩然回答道。


    “房間的門牌號。”遲姍姍說。


    華崽兒哼了一聲:“你不是打算去被潛規則吧?”


    鄧浩然目光掃過龍熙蕊的眼睛:“有沒有人願意陪我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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