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冷的空氣裏洋溢著清幽的芬芳,讓蟑螂強一時間疑心雪花也會飄香。墨鏡女人嘴角微微上揚,輕輕移開他那還僵在人家胸前的手臂,悠然離去,而那股幽香似乎竟也隨之而去。


    蟑螂強這才恍然大悟,轉身望著女人的背影,喃喃地說:“老板地頭出現的女人就是不一般,連身上的味道都是那麽與眾不同。”


    大雁聽罷眼中閃過一絲妒忌的光芒,哼了一聲,道:“一個中國人,裝什麽外國雞,滿嘴的鳥語。”接著她又對蟑螂強吼道,“還有你!拜托你別再在我麵前說你的日本英語。”


    餐廳裏,鄧氏兄妹見丁瑞妍已走,也準備離開。


    這時鄧浩然忽然接到龍熙蕊的電話:“蟑螂強正帶著我們在醫院救過的那個女孩從正門往你那裏去,先別打草驚蛇,不要讓他發現你。”


    說話間,鄧浩然已經遠遠望見蟑螂強等人進入餐廳,於是他隨手從一旁的書欄裏抽出一本雜誌,展開後擋住自己的臉。


    “哥,你幹嘛?”不明所以的鄧莞爾問道。


    “噓!別讓你身後的人看到我。”見鄧莞爾本能地想轉身一觀究竟,他急忙製止,道,“別回頭!”


    鄧浩然心裏也在納悶蟑螂強為何會又回到了風月宮,而他完全可以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上前拘捕蟑螂強,救出女孩,但顧及到這裏是風月宮的地盤,更重要的,是龍熙蕊叫他不要操之過急,所以他也隻好稍安勿躁。


    透過書角,鄧浩然斜眼盯著蟑螂強等人一步步走近,忽聽蟑螂強大笑起來,道:“沒想到崎少大駕光臨啊!咦!怎麽剛剛有人對你不敬嗎?在風月宮的地盤怎能讓崎少你受欺負?什麽人幹的?我可對他不客氣!”原來他發現了樊路崎那身被丁瑞妍先後兩次潑了紅酒的白色西裝,所以發問。此時已有兩個waiter在打掃地麵上的碎玻璃。


    “沒什麽,小事情而已。”樊路崎一臉無奈應道。


    話音未落,隻見大雁滿懷風情扭著火辣的腰身走了過去,竟一屁股坐到了樊路崎的膝蓋上,她高大的身材雖然略顯魁梧,倒也不失豐滿。隻聽她柔聲細語道:“怎麽了?崎少,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話,我再給你介紹幾個學生妹,相信總有合你味口的。”


    “不好意思,雁姐,我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樊路崎說著伸手輕輕把大雁推離了自己的膝蓋。


    “既然崎少喜歡安靜,那我們也不便打擾。”大雁說罷向蟑螂強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向餐廳裏麵走去。


    等到蟑螂強從自己身邊經過,鄧浩然對著手機跟龍熙蕊說道:“蟑螂強進去了,可是沒看到那個女孩啊?他身邊倒是有一個大個子的女人。”


    “女孩在他們拉著的箱子裏。”


    “原來如此!接下來怎麽辦?”


    “又有一夥人進去了,這些人看起來有點兒古怪,似乎風月宮最近有情況。”龍熙蕊望著一輛加長版的白色林肯城市駛入停車場,從車上下來一眾男人,其中幾個樣貌奇特,周圍的人更是對其畢恭畢敬,於是她對鄧浩然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


    很快,一行人走進餐廳,當先引路的男人把身後幾人讓到一張較大的多人餐桌,落座的是三個樣子怪異的男人,其餘幾人則分列於三人座椅背後。引路的男人看來是風月宮的人,他吩咐waiter奉上茶點,隨後對落座的三人道:“幾位慢用,等我進去通報一下。”


    “原來是顯博會的四大大人!”鄧浩然驚訝地說。


    “顯博會?四大大人?”鄧莞爾聽得不明就裏,倒頗覺有趣。


    “你知道國內*業最繁榮的地方在哪裏嗎?”


    “還不是有錢人聚居的京上廣幾個地區?”


    “嗯!據統計,*利潤最高的還得數廣東地區,而顯博會正是壟斷廣東地區*業的幫會,*、賭馬、實業賭場,他們無所不營。幾年前我曾經配合廣東警方短期追查過這個組織,可惜最後隻打到了一些蝦兵蟹將。顯博會的會長餘連勝號稱中國的南方賭王,在黑白兩道也算根深蒂固,所以有些風雨難撼。”


    “那四大大人呢?”鄧莞爾似乎對這個別號更感興趣一些。


    “簡單講,四大大人就好比餘連勝的左膀右臂……”


    “應該還有兩條大腿吧!”


    “你比我更會比喻!”鄧浩然反諷道。


    鄧莞爾又向那邊望了一眼,說:“那現在是四大大人三缺一呀!可是,哥,他們幾個看起來也不是個個人高馬大嘛?”


    “怎麽?四大大人就要馬大人高嗎?那你對四大大人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邊坐著的是四大大人裏的劉大腦袋、陳大耳朵和李大屁股。”


    “嘻嘻!”鄧莞爾聽了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原來他們搞*的喜歡起這類低級趣味的外號呀!不過說真的,還是挺逗的,也很形象。讓我猜猜看,我想我已經可以把他們逐個對號入座了——那個頭發少得可憐,腦袋卻大得跟鳥叔有一拚的人,肯定就是劉大腦袋啦!”


    鄧浩然點了點頭,說:“他叫劉巨骰。”


    “瞧他左手邊的那位,耳廓豐滿,耳垂肉實,兩隻耳朵呼扇起來簡直就像蝴蝶的一對翅膀一樣,不用問,他就是陳大耳朵。”


    鄧浩然再次點頭,道:“正是,他的名字叫陳戴爾。”


    在廣東的粵語方言中,“大”字發音為“戴”,所以“戴爾”叫起來猶有“大耳”之意。


    “那麽剩下那位不用猜,就是李大屁股了,雖然從我這裏看不見他的下半身,但剛剛有waiter給他換了一把沒有扶手的椅子,想來是他屁股太大,坐不進去帶扶手的椅子嘍!”


    鄧浩然笑著點頭:“還真有你的,沒錯,他叫做李碩定。”


    “誒!哥,那除了他們三個,最後一個大人叫什麽——噢!應該問那一位身上哪裏大才對。”


    “另一個……這個……我也不知道,當時在廣東,分局的同事也隻是向我介紹過他們三個而已。”


    “噢!這麽說,我對四大大人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你對四大大人是隻知其三,不知其四嘍!”


    “嘿呦!看來我妹這大學算是沒白讀啊,至少學會出口成章了!”


    隻見鄧莞爾莞爾一笑,道:“那是!也不打聽打聽,想當年,你妹妹我也算是法學院裏數一數二的才女了。”


    正在這時,鄧浩然的手機振動起來,隻聽電話那頭的龍熙蕊說道:“又有一夥人進去了。”


    轉眼間,一眾男人又從風月宮當前唯一的入口——風華月貌的正門走進了餐廳,隻見居中的兩個男人穿著單薄的淺色t恤,那顯然是與外麵萬裏雪飄的北國雪景不合時宜的夏裝。但看樣子眾人對這兩人是恭敬有加。


    鄧浩然隻偷偷一瞥,臉上即刻變色,驚道:“居然是他們!”


    “誰?”鄧莞爾邊回頭邊問道。


    “玉河寨的張氏兄弟。”


    “怎麽黑社會也有山寨版的啊?”


    “別小看他們,在中國境內流通的毒品絕大多數是由位於東南亞的泰國、緬甸和老撾邊境地區組成的金三角流入,而雲南玉河寨的張氏兄弟卻另辟蹊徑,自己栽植罌粟,從種到收,提煉製毒,包裝銷售,已經建成了獨立自主一條龍式的毒品產業鏈,而且據說他們還擁有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他們不是山寨版的黑社會,他們可是山寨裏真正的黑社會。你看那兩個穿t恤的,略微有點兒駝背的是哥哥張之弓,旁邊比他高出半頭的是弟弟張之長。”


    “那他們倆現在是幹嘛?選了個第一場雪的日子到我們這裏來個他們雲南當地的夏裝秀嗎?”


    “的確非常奇怪!按理說,販毒可是個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的行當,所以張氏兄弟從不同時拋頭露麵,以免犯事後一網成擒。可是今天?——看來熙蕊說的對,風月宮裏有事情要發生。”


    “對呀!如你所說,顯博會的四大大人是涉賭的,玉河寨的張氏兄弟是販毒的,而風月宮又是出了名的澀情場所,如今黃賭毒的大亨齊聚一堂,這裏肯定有大事發生。”鄧莞爾說著眨了眨圓框眼鏡後她那雙古靈精怪的眼睛,又道,“誒!哥,既然他們都是不法之徒,也難得齊聚於此,你何不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妹妹,虧你也是個法學院畢業的,證據呢?告他們黑社會開會呀?現在他們連非法集會都算不上!再說,他們這些真正的黑社會狡猾得很,既然敢明目張膽地來到風月宮,自然有恃無恐。所以,我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暗中監視,靜觀其變。”


    正說話間,張氏兄弟已經與先到一步的三大大人相互寒暄起來。


    龍熙蕊通過鄧浩然身上的竊聽器聽著兄妹倆的對話,腦中也不禁畫起了問號——這些勢力範圍在南方的黑社會突然一齊跑到北方的風月宮來,不知有何勾當?


    她坐在車裏,手裏擺弄著鄧浩然的墨鏡。原來,之前在蟑螂強麵前險些跌倒的女人便是龍熙蕊。她遠遠聽到蟑螂強和大雁的對話,知道那女孩又落入了風月宮的魔掌,卻又不便即時對女孩出手相救,於是急中生智,刻意把自己的長發紮成馬尾,又從車裏翻出鄧浩然的墨鏡,那墨鏡雖是男款,但唯一的好處是奇大無比,幾乎可以擋住龍熙蕊大半邊的臉。簡單易容後,她假意在蟑螂強麵前跌倒,借他出手相扶之機,把微型監視竊聽器安放到了蟑螂強襯衫最上位的紐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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