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點鍾就到了電影院,時間最近的一場電影在八點鍾,於是我買了兩張票,選了兩個靠後靠邊的座位。


    文慧在7點五十的時候到了電影院,她有提前跟我發短信,說路上堵車,要晚幾分鍾到,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我回她說約會遲到是女生的特權。


    她見了我,又是淡淡地一笑。


    我說,很高興你能來。


    她白了我一眼說,可是我不高興。


    電影放的什麽內容我完全地不記得了,我大概根本沒有看,從開場到電影結束,我像一直黑夜裏的貓,用發著光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文慧的臉,她笑我就笑,她表情嚴肅我也跟著嚴肅,她傷心我也跟著傷心。


    我那時候很憎恨一部電影為什麽隻有短短兩個小時。


    電影結束,放映廳的燈光亮起來,我的心卻暗下來了。


    文慧站起身來,笑著問我:


    “好看嗎?”


    “好看!”我說,同時心裏又說,“我一分鍾沒看,鬼知道好不好看?”


    她看著我,發著亮晶晶的光芒,然後笑開了,像一朵花,在她臉上綻放了:


    “我是問你,我好不好看?”


    “好……好看啊!”我一直以為我在黑暗裏的眼睛躲藏得很好,現在知道她原來早發現了,心裏有種賊見了光的感覺。


    “看了兩個小時也該看飽了哈!”


    我沒有回答,隻是心裏說,看兩輩子隻怕也看不飽!


    出了電影院,我追著她說:


    “餓了吧,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她笑著說:


    “可以啊,親,不過先給個好評!”


    “好評?”


    “是啊,陪你看電影的好評!”


    “啊?”


    “你現在心情愉悅了,總該原諒我了吧。”


    “當然”!


    她突然湊過來,耳朵放到我的嘴巴:


    “不會再攛掇你那老頭子兄弟我敬愛的教授同誌來收拾我這麽一文弱又嬌美的小女子了吧。”


    她說完了,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


    然我我卻不好了,她湊在我耳邊說了這一句話,她的話連同她呼出來的氣一齊進了我的耳朵,弄得我耳朵癢癢的,又灌到了心裏,如同美酒一般湊效,差一點又要像那天一樣暈倒在地。


    我怔住了。


    “飯還是留著以後再吃吧,”她說,“當然,前提是有以後。”


    她叫了輛出租車,我癡癡地望著她,心裏失落落的,隻見她剛拉開車門,人還沒進去,又退了回來,向我走過來,而且帶著滿臉的笑容。


    我喜出望外,以為起死回生的奇跡出現了,心裏禁不住因為喜悅而索索亂顫。


    她走到我的跟前,對著我說:


    “你要回去,再和那老頭子說我的壞話,那我就,我就做鬼也不放過你!”


    說著她真得向我拌了個鬼臉,我從沒有見過如此可愛和漂亮的鬼,我聽話地點著頭。


    她似乎很滿意,再次轉頭走向出租車,再次拉開車門,這一次,她坐了進去,再沒有回頭,出租車走遠了,隻剩下我還在那癡癡地站著。


    那時候是四月份,上海的天還有點涼,晚上再起了風,涼颼颼的,竟大有冬意,地麵因為涼,顯得格外潔淨,格外蕭索。


    我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隻知道,走的時候,整個腿都麻得不能動彈,而眼淚卻不爭氣地被風吹了一臉。


    我其實並沒有真正看到她進出租車時的表情,但我卻知道,她那時候的表情是決絕的,她不會再見我,永遠也不會再想見我。


    我後來給她發了很多條短信,她都不回複我。


    可是我對她的思念卻是一刻剩過一刻。


    有一天,我實在忍無可忍,就到她的學校去打聽她,我終於在她的宿舍樓門口碰到了她,她見了我,剛開始一臉的驚訝,但馬上又緩和了,走過來向我打招呼:


    “你好!”


    “你好!”


    她帶著我在她的校園裏散步,她走在前頭,我跟著她,時不時踏出腳來,在她的影子上怯怯地踩上一腳,又忙縮回來,心裏竟然又害怕又竊喜,我問她:


    “為什麽連條短信也不回我呢,難得我連做你普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嗎?”


    她聽了,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望著我,笑著說:


    “你捫心自問,你心裏想的隻是做普通朋友嗎?”


    我還沒有回答,她接著說:


    “如果是的,我隻要不忙,都可以回你信息!”


    我想了想說:


    “我有和你說過,我們不是要做普通朋友嗎?”


    她噗嗤一聲笑著說:


    “那是我想多了嘍!”


    我點著頭說:


    “是!”


    不料她的表情卻突然嚴肅起來,眼睛裏泛著煌煌如太陽的光,射到我的身上,我瞬間變渺小了,她說:


    “你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我不回你信息,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隻是一時被熱昏了頭,覺得你心裏有多喜歡我,多愛我,我不理你,你過幾天熱勁一過,就又回歸到你自己的生活裏去了,相反,如果我像朋友一樣搭理你,到時候,你要真得是個瘋子,越陷越深,我還反成了你的罪人了。”


    我聽了,心裏已經痛起來,但還咧著嘴笑著說:


    “你搭理我,為什麽要想著成為我的罪人,就不能想著成為我的恩人。”


    “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你不搭理我,怎麽知道不可能。”又加了一句,“什麽事都有可能!”


    她聽了,朝我走過來,立在我的眼前,逼視著我:


    “我不想你傷心,但我要告訴你,什麽事都有可能,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她說得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從心裏蹦出來,又蹦進我的心裏,如同一根一根的刺,一針一針地紮著我,讓我痛徹難當。


    我本來還勉強笑著,現在那笑如同凍在臉上,再也動不得。


    她再一次走了,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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