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筱姍去單位請假,我又把度蜜月的事說給父母,大家都很支持——這是我早猜到的。


    第三天我們飛往新加坡,從新加坡又飛往巴厘島。


    下飛機的時候心情空曠,如同逃離了一個世界,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又如同初生的嬰兒,有重新活一次的希望。


    天是藍的,大概與三亞的天並無分別,然而我又覺得這裏的天似乎要藍得徹底一些,海和天在遠處接壤,混成一片,是藍色的不可捉摸的世界,沙灘是軟而且細的,放到手裏,輕輕地漏下去,漏下去,風吹過來,飄向林筱姍,密密麻麻地插在她一根根的頭發裏,她一邊“哎唷”一邊跳起來抖頭發,笑著罵我:


    “沒見過老公這麽壞的。”


    我說:


    “我這是幸福的沙漏,飄到了你身上,注定你要和我一起幸福。”


    她聽了,高興得了不得,舍不得把沙子抖出來了,到了晚上也不願意洗頭發,我說:


    “你不洗頭發,怎麽睡覺?”


    她想了一個辦法,把沙子從頭發上撥弄下來,一粒粒地裝進一個空的飲料瓶裏,又放到行李箱裏藏起來,我見了,哭笑不得,心裏也感動不已。


    我從沒有在另外哪一個地方,見過像巴厘島如此之多的寺廟,數以千計的寺廟一座一座地在我眼前堆疊,並且向遠方不斷延伸,無比鮮活——這大概和島上的人相信處處有靈魂有關。


    我們來到了善惡之門,我指著那窄窄的門說:


    “林筱姍,你知道嗎,相傳當年巴厘大神為了大眾出行方便,將擋在前麵的大山劈成兩半,被劈開的山向兩邊移開,讓出了路,於是形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善惡之門。”


    林筱姍眨巴著眼睛聽我講,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我接著說:


    “然而,這扇門並非人人都可以通過的,據說壞的靈魂通過時,兩座山又會重新合並起來,把壞的靈魂夾住。”


    林筱姍笑著說:


    “那我可不敢過了,我有壞的靈魂!”


    我說:


    “你的靈魂是純潔的,是善良的,是一心一意的。”


    她聽了,似乎有點感動,呆呆地不說話,過了一會,竟然紅了眼眶,似乎還要掉下眼淚來,我嚇了一大跳,忙說:


    “不至於吧,不過誇你一句而已。”


    我不說還好,一說她真哭了,她說:


    “老公,至少我對你是這樣的,我對你是純潔的,善良的,一心一意的。”


    我忙去擦她的眼淚,摸著她的臉蛋說:


    “好了,好了,好好地出來玩,你哭鼻子幹嘛,別人見了,一定以為我欺負你。”


    我又伸手去捏她的鼻子,她終於破涕為笑,拉著我的手說:


    “老公,我們一起去過那扇門吧。”


    結果那扇門太窄,不能兩個人一起並排通過,我笑著說:


    “要是我以前的身材,兩個人一起過是沒問題的,現在胖了,不行了。”


    林筱姍說:


    “那老公你在前麵拉著我的手,你先過,我跟著你來,萬一我被門夾住了,老公還能拉我出來。”


    我“哈哈”地笑著說:


    “你還真信那些編出來的神明啊,如果真如傳說裏說的那樣,這扇門可不知道吃了多少壞人了,而且這扇門就算真得能吃壞人,也是吃我,不是吃你。”


    林筱姍堅決地說:


    “它要是吃你,我也把你拉出來,老公,你就拉著我的手,好不好?”


    我說:


    “好。”


    一會我們從門裏一前一後地穿了過去,我說:


    “你看,怎麽樣,沒吃咱兩吧,說明咱兩的靈魂還算不上太壞。”


    林筱姍看著我,不說話,過了一會,眼淚出來了,我忙問:


    “怎麽了,好端端的,老是哭什麽,我又哪裏惹你不開心了?”


    她忙說:


    “不是的,不是的,老公對我很好,可是,老公,你知道嗎,剛才在過那扇門的時候,我真得很害怕,我害怕那門會突然夾過來,將我夾得血肉模糊。”


    我疑惑地看著她: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她低著頭,咬著嘴唇,過了半響,不說話,我說:


    “走吧,別胡思亂想。”


    她卻說了:


    “其實,老公,你知道嗎,你是一個沒有任何心眼的人,你表麵上喜歡裝壞人、喜歡裝深沉,然而你的心是簡單的,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什麽樣的人,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有些人表麵上單純簡單,然而心裏卻複雜得很,喜歡在背地裏做壞事。”


    我聽了,嗬嗬地笑道:


    “你今天還真是奇怪,難不成被一扇門把你的內心的震懾住了,要把你內心裏的惡魔抖出來給我看麽,然而,你的小心髒裏能裝什麽惡魔呢,是你畫在我們家牆上的那隻灰太狼麽?”


    我邊說邊朝她吐舌頭,做鬼臉,像個八歲的孩子。


    她見了我的樣子,頓了一頓,“撲哧”一聲笑出來說:


    “對,我就是灰太狼,我要保護你這隻羊,我怕你被別的狼叼走吃掉,才讓你活在我的狼窩裏。”


    我說:


    “哎唷,原來你是我的保護傘,我還驕傲地以為是我為你遮風避雨呢!”


    她笑了,很開心,很爽朗,然而又似乎帶了幾分不能明狀的狡猾。


    我們在草莓小站喝草莓汁,草莓小站後麵的花園裏養了各種品牌的兔子,養得滾圓,不像兔子,倒像是豬。


    然而林曉珊說它們肥得可愛,折了草喂它們,一個個喂過去,一隻也不落下,我說:


    “你喂個一兩隻不就行了,還全喂了個遍。”


    林曉珊撅著嘴說:


    “我不忍心看到它們伸長脖子而落空的樣子,你不知道,它們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我笑說:


    “動物的眼神我還真沒研究過。”


    林曉珊說:


    “它們比人單純。”


    我們在岩石上等日出,林曉珊靠著我,清晨的海風吹過來,掠過鼻尖,有幾分涼意,我把外套脫了,披在林曉珊身上,林曉珊又批回我身上,自己把頭鑽進我的外套裏,笑嘻嘻地說:


    “這樣比較好。”


    天色漸晚的時候,我們坐在亭子裏聽海浪的聲音,“嘩……啦”,由遠至近,一點點地送過來,是最美的旋律。


    我們躺在沙灘上看天空,那天是青而且藍的,如同初生的嬰兒的眼睛,明亮、閃動充滿對整個世界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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