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我是不是至少應該回家一趟,同林筱姍和我的父母照個麵再走!”


    文秀急道:


    “千萬不能,林筱姍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你懷疑她家漁船的事了,你回去了,就算她舍不得對你下什麽狠手,也一定將你軟禁起來,你根本再也出不來。”


    我說:


    “那我父母呢,見個麵總可以麽?”


    文秀道:


    “也不行!”


    我不解地問道:


    “為什麽?”


    文秀囁嚅道:


    “我,我也說不好,我總覺得你父母聽林筱姍的,況且,我估計現在林筱姍已經在滿世界找你了,你剛才電話一直在響,我想一定是林筱姍的吧,你現在回去,我們還哪還有時間逃跑。”


    “逃跑?”我道,然而又馬上笑起來,“對,我們確實是在逃跑,可是我們逃到哪去?”


    文秀笑著說:


    “我是有備而來的,早準備好了!”


    四個小時後,飛機抵達上海,又乘飛機飛往長沙,又坐汽車到衡陽,再做汽車到h縣,從h縣到h鎮,坐摩托繞山路到了虎山村。


    這一路我們扔到了身上的手機——算是扔掉了一切通訊工具,從此逃離從前的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


    文秀一路上很開心,到了h鎮上,她自己騎摩托載我,她的聲音和她的秀發一起在前頭飛舞:


    “劉治,你記不起這是哪裏了吧!”


    我笑著衝前頭喊:


    “我記不起了,但我猜到了,這是你的家鄉,是我小說裏寫到的虎山村。”


    文秀笑道:


    “是的,我帶你走的,正是你當年你來追尋我姐姐的路線,唯一不同的是,當年,你們打摩托車回家,現在是我載你回家!”


    我笑道:


    “你姐姐沒你的本事,她不會騎摩托車。”


    她反轉頭來,洋裝怒道:


    “不許說我姐姐的壞話!”


    我無辜道:


    “這也算壞話,啊,看路,看路!”


    摩托車進了山路,彎彎曲曲地前行,文秀放慢速度,用手指著遠方的銀霧嫋繞的山說:


    “你記得那裏不,你小說裏寫道的,我姐姐和你說過,那裏有一顆神仙樹。”


    我說:


    “我知道。”


    文秀突然帶著悲傷的口吻說:


    “我姐姐現在就在那裏,和我媽媽在一起。”


    我聽她一說,心裏禁不住一痛,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一會,我又說:


    “如今這山路是不是拓寬了,不像我小說裏寫得那麽像腸子一般窄了。”


    文秀笑道:


    “一呢,六年過去了,山路確實也拓寬了,二呢山路本來也沒有你寫得那麽窄,你是故意拿我們的貧窮做玩笑。”


    我舉起一隻手發誓:


    “絕對沒有!”


    車輪碰到了石頭,猛然間蹦跳了起來,我忙縮回手,抱住了文秀的腰。


    文秀在前頭笑道:


    “還發誓麽?”


    我道:


    “方向盤在你手裏,你想它像兔子一般蹦著走,還是像馬一樣飛奔,全由你說了算。”


    文秀得意洋洋:


    “你知道就好!”


    我說:


    “可是現在我抱著你,你怎麽走,我就怎麽走,我們是一樣的步調,一樣的方向。”


    文秀樂不可支,大聲地喊道:


    “風太大,風吹到耳朵上,話已經被全吹跑了!”


    於是我又伏在她耳朵上說了一遍,我說:


    “話進了耳朵,灌進了心裏,風吹不跑了。”


    到了文秀的家裏,才發現房子和小說裏的房子也截然不同了,二層樓的房子,外頭鑲嵌著黃的和白的瓷磚,雖然說不上豪華,然而至少不能說破舊了。


    我問文秀:


    “從前的破舊的房子被推翻重建了?”


    文秀說:


    “從前的房子也還在,這邊的房子是新建的,從這房子裏穿過去,就到了從前的房子裏頭了。”


    我說:


    “我大概心裏還是喜歡從前的那房子,我小說裏寫的那房子。”


    文秀笑著說:


    “還好沒推翻,不然要讓你失望了。”


    到了房子裏頭,文秀的爸爸見了我,很激動,但更多的是意外,他顫抖著聲音對文秀說:


    “怎麽?”


    文秀說:


    “爸,是他,劉治,他現在是我的男人。”


    我以為他會生氣,心裏盤算該如何向他解釋,然而我多慮了,他很高興,我才想起來,文秀說過,她媽媽的遺願希望我和文秀在一起,他自然聽她媽媽的。


    我又問文秀:


    “你奶奶呢?”


    文秀伏在我耳朵上低聲說:


    “奶奶去年過世了,不要說,我爸爸會傷心!”


    我一驚,就是說,這偌大的房子裏,現在就住著文秀爸爸一個人,他不孤單,不寂寞,不害怕麽?


    穿過新房,果然到了舊房子的灶屋裏,還是舊的灶台,舊的八仙桌,文秀的爸爸給我倒來白開水,依舊用白瓷碗裝著,他說:


    “你喜歡喝白開水的!”


    我愣上一愣,隨即說道:


    “是的,是的!”


    灶屋的邊上是堂屋,堂屋中間的神龕上掛著幾幅黑白像,我的心一痛,從上麵猜出了文秀的爺爺奶奶,文秀的媽媽的遺像,然而沒有文慧的。


    我疑惑道:


    “怎麽沒有文慧的。”


    文秀小聲地說:


    “姐姐走的年紀算是夭折的,我們這裏的講法是不吉利的,上不了神龕。”


    我歎了一口氣,心裏有幾分失落與不平。


    到了晚上,夜已經靜了,文秀坐在床頭,燈光下的臉紅撲撲的,她半帶嬌羞地說:


    “劉治,我怎麽有一種,今晚便是我們的新婚之夜的感覺。”


    我愣了一愣,笑著說:


    “我們早有了夫妻之實。”


    她低著頭,咬著嘴唇說:


    “還不是你壞,在巴厘島的沙灘上迫不及待地奪走了我的……”


    她說不下去了,臉紅得像喝了酒,那樣更增添了她的嬌豔。


    過了一會,她又說:


    “可是,前幾次我們都太衝動了,像被人催著一般地著急,像被人瞪著一樣得不安,不像今晚,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我們心安理得,我們可以仔細地端詳對方,可以對彼此說心裏一直想說卻一直沒有時間說的話,甚至我們可以點上一根蠟燭,我們慢慢地談,總之,我們有的是時間,也不怕任何人來打擾我,因為這間大房子裏,就隻有你、我,我的爸爸,爸爸已經睡下了,隻有我和你還醒著,我們的思想,我們的心都還醒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遲來的愛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城夢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城夢雪並收藏遲來的愛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