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林筱姍的話道:


    “你終究還是沒能硬下心腸來。”


    林筱姍笑道:


    “我聽說真正壞的人能拋棄一切感情,親情、友情、愛情都可以,其實這三樣,我一樣都拋棄不了,所以我一直不能壞得徹底。”


    我道:


    “你的壞是無辜的,是被迫的。”


    林筱姍苦笑道:


    “那又怎麽樣,還不是壞人一個,既然是壞人,做了壞事,就要承擔做壞事的後果,又有誰管這壞是怎麽來的呢,而且就算有人管,最多能多一份同情,可同情不能挽回做壞事帶來的惡果。”


    頓了一頓,她又說:


    “不過從那以後,我心裏的恨總算冰釋了,我剩下的是愛,對李小治的愛,我對自己說,我必須要找到他,因為他是我對未來的唯一憧憬,然而說來奇怪了,不論我動用了多少關係,委派了多少人去找,幾乎把這個城市裏叫李小治的人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時候救我的小男孩,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笑道:


    “你就沒懷疑過,他可能去了別的城市。”


    林筱姍道:


    “沒有,我的直覺總是告訴我,他還在這個城市裏的某個地方,我還想,他可能也在找我呢,不過現在,那不過是自作多情而已。”


    我說:


    “不要這麽說。”


    林筱姍笑道:


    “我說得可也是事實,那家夥早已經忘了我了,不過我當時傻傻地期待著呢,雖然不管我用了什麽手段,就是找不到他,但是我從來不放棄,我一邊找著李小治,一邊陪在我爸爸身邊幫他打點道上的生意,我爸在那個團體裏越混越好,到後來除了輝哥,其他人都得聽他的,再後來,輝哥突然失蹤了。”


    我驚道:


    “失蹤了?”


    林筱姍道:


    “對,失蹤了,輝哥經常會獨自去做一些事,獨自去見一些人,他做的這些事似乎很神秘,從來不帶任何人,有一次他又獨自出去,卻再也沒有回來,我們猜測他應該是被人做掉了,然而卻也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屍首,輝哥失蹤後,我爸爸就做了輝哥的位置。”


    我苦笑道:


    “原來她沒猜錯,你爸還真是黑社會老大。”


    林筱姍道:


    “嗯,不過我爸做了輝哥的位置後,腦子卻突然清醒起來,他明白了這是一條不歸路,遲早要出事的,他對我說,‘你還年輕,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他不再讓我幫著他做事,又給我托人找了一份國企的工作,要我重新做好人,然而,其實早已經遲了。”


    林筱姍說‘其實早已經遲了’的時候,語氣裏充滿了無奈,這無奈讓我心裏酸楚,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去安慰她,大概我其實也同意她說的——其實早已經遲了。


    我聽林筱姍繼續說:


    “我進了國企上班後,見到了你,老公,我第一眼見到你,看你的眼神,和小時候的小男孩真得很像很像,我的心劇烈地跳動,你大概沒有發現,我紅著臉去和你搭訕,問你的名字,我那時候緊張地快要喘不過氣來,然而你還是讓我失望了,因為你說你叫劉治,不是李小治,可是你和他真得太像太像了,舉手投足,都有著小男孩的影子,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邊瘋狂地愛上了你,一邊又刻意地去壓抑自己的愛,告誡自己我隻可以愛李小治,然而在愛麵前,那種告誡是無能為力的,蒼白地像沒有血絲的膚色,我有很多次像鼓起勇氣向你表白,然而終不敢開口,後來我聽其他同事說,你愛一個叫文慧的女孩子,我心如刀割,心裏想這一輩子都不會向你表白了。”


    林筱姍緩了一緩,繼續說:


    “不料,那一次台風“hy”襲擊三亞,我家出去做事的一條漁船不幸在台風中失聯,南海救助隊派出了飛機救援,我爸爸怕南海救助隊的人搶先搜到漁船,發現船上不能曝光的東西,所以,明知道海上飛勢依舊緊張,還是決定打著漁民自發組織搜救漁船的幌子冒著極大危險出海搜索失聯的漁船。”


    我心裏歎道:


    “怪不得我當時也覺得奇怪,正常漁民一定知道台風過後海上的危險程度,不至於貿然去冒這個風險。”


    林筱姍道:


    “因為我知道台風後出海的危險,擔心我爸爸的安危,所以我堅持要和她一同出海,在出海前我心裏想著你,心裏想萬一自己永遠回不來了,那麽我到死你都不知道我一直喜歡著你,不想留下遺憾,便鼓著勇氣給你打了表白的電話,卻不料這個電話打出後,也不知道你是著了什麽魔,一定要和我們一同出海,本來我爸爸是堅決反對的,一是出海確實很危險,二是我爸爸也擔心你在船上發現我們出海的真正目的,然而你一再堅持,而且我那時候有了私心,我很想你在危險的時候陪在我身邊,並且我想,是你讓我愛上了你,是你讓我對不起李小治,是你讓我陷入愛與不愛的漩渦裏,就算你真正在海上遇到了危險,大不了我賠你一條命,那樣至少我能對得起對李小治的愛了,於是我向我爸保證,我和你的危險我們自己承擔,並且如果你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我第一個將你推到海裏去。”


    我聽到這裏,身子瑟瑟發抖,忍不住說:


    “你可真狠!”


    林筱姍道:


    “是的,因為我想好了,如果我把你推下去,我自己也一定跟著跳下去,我和你死在一起。”


    我又有幾分感動,然而心裏又想,林筱姍這種舉動是極端的,是一個賭徒的行為,聽她繼續說:


    “後來我爸爸同意你和我們一起出海,接下來的事你應該知道了。”


    我說:


    “是的,出海不久,我們就遇到大風浪,你家漁船翻了,我們都掉到了海裏,然而我身上的救生衣拉不開,於是我一點點失去意識,一點點沉到海裏去了,後來呢,我怎麽被救起來的?”


    林筱姍停了一停,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過了半天,她開始講那天我沉海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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