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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老人身著著用油黑發亮的鴉羽製成的長衣，嫩白如孩童那般的手掌指了指自己下的綠色棋子。
“彼方來生。”老人說道：“生圍死滅，死在生留，傷至生滅，生旁傷好，傷存死至，死在傷存。”
“複雜。”淩雲收起劍，慢悠悠的走到棋盤前，看了一會，想了一會：“生殺死，死殺傷，傷殺生，生救傷，傷救死，死救生，圍則為殺，旁則為救。”
“百格能殺？”淩雲皺了皺眉頭。
“能。”老人肯定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邊來一局吧。”淩雲笑了笑：“不過，棋子太過無趣……”
“無趣？莫非你是想賭？”老人啞然：“你可沒有賭注。”
“不，我認為我有。”淩雲微微笑：“我贏你一子，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是輸我一子如何？”老人說道：“你不會想說沒這種可能吧。”
“不，我輸你一子，同樣回答你一個問題。”淩雲說道。
“你真是自信。”老人笑道：“那就開局吧。”
兩人心知肚明，事實上老人想要問的問題絕對遠遠少於淩雲。
這盤棋，野心大，淩雲的意向太過狂妄。
淩雲是個新手，老人從淩雲的第一個子便看出來了，不過第十個子落下，淩雲便差點被吞了一個子。
“差一點，可惜，可惜。”老人歎了口氣：“棋下太快，眼角便會沉迷。”
淩雲笑了笑，不說話。
“如此說來，我的第一個子。”不多一會，淩雲便從棋盤上拿下了整盤棋的第一個子。
那是一個生子，在棋盤戰鬥激烈之處轉了一圈棋盤之後重回起點之時被淩雲殺掉。
“我師父，葉孤雲曾經到底是個什麽人？”淩雲問道。
“你真是急，或者下個棋子我便贏回來了。”老人淡定的下了一個棋子。
“如今的葉孤雲又是誰？”淩雲又下了一子，再次從棋盤上拿起一子。
“這……”老人眉頭一皺，然後總算是看出端倪了。
“你至少還會被我吞掉十五個子，你輸了。”淩雲噠的一聲又是一個棋子。
老人沉吟不說話。
過了良久，老人終於出聲了，他歎了口氣，翻手撤了棋盤，上了一桌草本飲料，執起一杯，獨自潤喉。
“葉孤雲……曆史上的葉孤雲是個遭人恨的家夥，但是，我等活下來的老人，卻幾乎都曾經成為過他的座下。”
淩雲微微動容，但是臉色卻依舊沒有動容，直到老人說出下一番話的時候，他才真正露出了動容的神色。
“葉孤雲，第二紀元生於一個小家族，天資逆天的他在第二紀元結束的時候成功地終結了眾神之戰，成就了最強之名，登頂神域，成為了諸神之王！”
“什麽？！”淩雲曾經聽過老頭子說過關於他自己的曆史，但是他卻從不提起這些具體的事情。
可惜，神王已經死了。
淩雲瞬間便想到了以前的種種，心中卻已有了一些了然。
“可惜，葉孤雲辜負了我等。”老人放下杯子，笑道：“他竟然想要實現【眾生平等】，並且在不知不覺中布置了很多東西，但好在，最終被人發現。”
“他想要犧牲眾神，以眾神之血打開所謂的【眾生平等】的大門！”
“神域因此天翻地覆，最後，神域被【眾生平等】肢解，眾神死傷無數，葉孤雲被殺死。”
老人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刻意的控製了不去說太多，也不敢說太少，卻是點滴都帶著激昂的情緒，身上鴉羽扇了一陣微風。
“所以，葉孤雲隻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老人終於平靜下來，喝掉一杯，又斟一杯，獨自沉思。
兩人坐在巨樹之下，卻是不言不語，淩雲在消化老人的話，而老人則是目光迷離間想到了許多過去了久遠時光的事情。
“如今的葉孤雲呢？”淩雲說道：“葉孤雲已經死了，我遇到的又是誰？”
“你遇到的那個葉孤雲有沒有跟你說過這樣一句話。”老人淡淡的說道：“孤星劍聖隻有一個。”
“你應該能夠聽懂這裏邊的玄機，隻是沒有或者不敢往那個方向想而已。”老人笑道。
“葉孤雲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隻是一個傳承物，一把劍，一個執念罷了。”老人說道：“所以，你活下去，他便會真正的死去。”
“我懂了。”淩雲說道。
所以，那些人才會這樣追殺他，才會這樣想要毀滅掉他，雖然過去了如此之久遠的時光。
“我還有很多問題，希望你也能為我一一解答。”淩雲說道。
“你今日的來意並不是問問題吧。”老人笑了笑：“當然，我還欠你十三問，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詐你。”
“事實上，我在花朝的魔法塔上得到過其他人的幫助，知道了很多關於上古文明紀元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找到了你。”淩雲說道：“但是，無論是【諸神目錄】還是其他的書從來都不會提及毀滅掉以往紀元的戰爭的原因。”
“所以，你想要問我為何以往的紀元會被毀掉，為何我們要這麽做對吧。”老人歎了口氣：“這不是你應該觸碰的領域，至少其中的原因不是現在的你應該知道的。”
“至少，我希望自己能夠稍微了解一點點。”淩雲說道：“第二紀元之後為何還會發生眾神之戰，第三紀元又是為何覆滅的！？難道這不足以讓我感興趣嗎？”
“我不欺你，隻是你知道了，可能……”老人說道：“我上麵的人卻不想你知道太多。”
“太多？”
“第三紀元太過慘淡……在此之後，我們分成了兩個派係，然後仇恨開始積累，直到那個大門打開，大戰更加激烈了。”老人不多言，含糊其詞說了幾句。
但是，僅僅是這幾句話其中的信息量便已經讓淩雲皺起了眉頭。
“兩個派係是哪兩個派係？”淩雲問道。
“混亂與秩序。”老人笑道。
事實上，淩雲所不知道的是兩個派係在不久以後就會公布開來，玩家們開始加入各個派係，真正的開始融入這個世界。
“兩個派係有什麽分別嗎？”淩雲試圖從這裏敲打出一些秘密。
“混亂主張強者當立，秩序主張公平正義。”老人像個答話機器一樣，但是卻一直很注重話中的分寸，從不多說。
“你也看出來了，如今的騰龍大陸是秩序方掌控著大部分的地域。”
“那麽，能否告訴我南部荒原屬於那一部分呢？”淩雲更加疑惑了。
“中立。”老人淡淡的說道。
“你們怎麽可能容忍中立方的存在？！而且，別忘了你現在就呆在了所謂的中立地域內。”淩雲笑道。
老人的解釋太牽強。
“是的，我現在所在的就是中立地域。至於，我為何可以停留在此，可是專門為了你而來的。”老人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太陽：“從世界的背麵。”
“……”淩雲沉默了。
“你們上麵的人是誰？”淩雲問道。
“我們上麵？你說的包括了哪些【我們】？”老人抿了一口杯中水。
“混亂和秩序。”
“混亂之上為【輪回天】大人和【大羅天】大人，而秩序之上則是【至聖天】和【普世天】。”老人花中有著對前兩位大人的尊敬，卻對後兩位大人物隻是保持了至少的尊敬。
“他們到底是什麽來曆，竟然能夠成為你們的大人？”淩雲疑惑的問道。
“諸天是母神的孩子，難道你沒有從那些曆史書上看到這些句子？”老人笑道。
“不，我要問的是為何他們會成為你們的大人，還指引你們的行動？”
“混亂和秩序便是第三紀元末期由他們提出來的，正是因為他們的指引，眾神才得以停止了戰爭，世界才在支離破碎的邊緣被挽救了回來。”
“……”作為一個天神，一個真正的上位者，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淩雲不由得對諸天感興趣了。
“也就是說他們就是毀滅掉第三紀元之後的紀元的元凶對吧？”淩雲撇了撇嘴，似乎已經猜出了老人的回答。
“不是。”老人淡淡的說了這兩個字，不願意再多說。
“【諸神目錄】上有一位神明，其名為雅典娜，你知道她的來曆嗎？我是說我想聽更加具體的。”
“英勇的女神，挺身而出拯救蒼生於危難中。就像諸神目錄上所說的那般。”老人說道：“與中立神係的大人關係親密，在中立神係中的位置與我差不多。”
“中立神係？！”淩雲竟然沒想到這一點上。
“沒錯，中立神係便是混亂中立和秩序中立的支持者。”老人說道：“你應該也能猜到了，中立神係的大人是【琉璃天】大人。”
“原來如此，所以才有中立神係的存在。”淩雲想了想，問道：“我想知道神位的階級以及神格的作用。”
“神隻是一個稱號，一般都是用來稱呼那些通過【神格】獲得了神力蛻變的人。”老人說道：“神明分為下位神，上位神，主神這三大階級，其下細分無數，很難說盡，一般神係都不會為神明細分的階層賦予名號，我便不說了。”
“那天神呢？！”淩雲聽完老人說的，突然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老人並沒有把天神列入神明的行列。
“天神？嗬嗬，天神可不是神。”老人神秘的笑了笑：“神是蛻變之後的人，而天神……是另一種高等生物，如今你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何必深究呢？”
“一旦天神出手，就算是神明也得束手就擒，更何況是你。”老人看著淩雲說道：“所以，你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就算你知道了天神的階層如何細分又如何？”
“這個問題便算我不便回答吧。”
“我師傅被誰所殺？”淩雲突然問道。
“這是個千古疑問，每個神王的死去都是一個千古謎題。”老人歎了口氣：“既然成為神王，你認為有幾個人能夠殺得死他們。”
“但是，神王不死，時代又怎麽會有所改變？”老人看著天空。
天空上有十三輪明月，淩雲曾看到強者們在書中安靜的寫下十三輪明月便是十三個巨大的悲哀。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曆史，當他真正的了解到曆史的真相的時候，那巨大的悲哀便如在眼前。
一個個紀元過去了，活著的人依舊在爭鬥，依舊在創造新的月亮，依舊在無知中繼續著仇恨與被恨的路。
“難道兩代神王的死亡都是同一個人殺的？”淩雲想到了這個可能：“真是一個巨大的局。”
“或者有人會知道。”老人這樣說道：“但是，他卻不願意或者不敢說出來。”
“誰？”淩雲詫異的問道。
“工匠之神。”
“一個普通的神明？”淩雲皺了皺眉頭，不敢相信。
“不，他是天神中的神。”老人笑道。
他的笑帶著別樣的意味，淩雲看不懂，看不清，他的話倒是讓淩雲震驚了。
天神的神？！
“天神的神？！”淩雲失聲低吟。
“嗬嗬，名義上他該被如此稱呼。”老人道：“至少，在神王未亡之時。”
“……”淩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進入遊戲時候的那個等待室。
在等待室裏，有十三幅壁畫，曾經深深的震撼了淩雲。
“那工匠之神到底是……”淩雲想要再問，卻被老人打斷了。
“你已經問夠了十五個問題了。”老人說道：“那這段便過去吧。”
淩雲看了老人一眼，這樣問道：“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結個善緣罷了。”老人說道：“相信你也知道，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仇恨你，否則那時候大人們吩咐下來，便不會隻有天神來追殺你了。”
“你是相信我未來能夠成長起來，可以這樣說嗎？”淩雲說道。
“沒錯，就是這個原因。”老人說道：“無論你以後如何站隊，到最後我都是結下了善緣，況且你未必不能給我帶來好處。”
“就像你今日來找我一般，難道不正是給我送來好處的嗎？”老人笑道。
“沒錯，我今日是來跟你商議關於建立神國的事宜的。”淩雲歎了口氣。
“你要什麽代價？”老人問道。
“庇護帝女花，助我離開這片大陸，同時，我會讓帝女花助你成就神國。”淩雲說道。
“可以。”
“你就沒有其他的條件了？”淩雲有點詫異。
“你其實並不清楚神國建立的真正意義，對吧。”老人笑道：“何況，就依我之前所言，助你成長起來，也是在幫助我們自己而已。”
“你還真是自信。”淩雲說道。
“就當是我自信吧。”老人笑了笑。
“在世界壁的阻攔下，能夠離開這個大陸的方法有兩個。”老人喝了口茶，說道：“其一，我知道你到過了北方魚人國度了吧。”
“難道那個海的盡頭的傳說是真的？”
“不，事實上那是個傳言罷了，但是在百年前，盤踞在魚人國度更北方的鯊魚人部族中有強者偷偷在世界壁上打開了缺口。”老人像是對這件事十分的了解：“他們藉此在其他都大陸建立了魚人國度，當然，這已經是幾百年前發生過的事情了。”
“魚人國度的創始者你應該也知道是誰了，她曾經是葉孤雲的女人，最後一戰中因為葉孤雲的死亡而陷入了沉睡，你卻在不久前喚醒了她。”老人說道：“所以，隻要通過她，你就能借用那條鯊魚人的通道。”
“可是，我在魚人國度中得知的情況卻是鯊魚人已經背叛了他們的母親。”
“不，鯊魚人從未背叛，到時候你便會知道了。”老人說道。
“……”淩雲想了想，然後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第二個方法很簡單，卻又很困難。”老人說道：“找到石巨人便可。”
“石巨人？”
“沒錯，相信你也曾經看過類似的傳說，便是那不斷的前行的石巨人，隻要攀爬到石巨人上麵，就可以跟著一起離開這片大陸了。”老人說道：“等到我捕抓到石巨人的蹤跡之後，我會讓人通知你的。”
“不用其他措施嗎？”淩雲謹慎的問道。
“不需要。”
“石巨人竟然可以衝擊世界牆？！”淩雲麵對這個事實有點驚訝。
“好了。我們之間該說的也說完了，你該是時候離開了。”老人說道：“可能你來時太過匆忙，有件事你尚未知道。”
“什麽事情？”
“花諦死了，花朝整片消失了，變成了類似於巨人盆地那樣的一片領域。”老人笑道。
“什麽？！”淩雲驚訝的站了起來。
“你沒聽錯，所以，接下來你可能很忙了。”老人說道。
“那，看來我要走了。”淩雲說完轉身，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被強行傳送來的。
“我把你送回去吧，也讓你朋友等急了。”老人手指稍微指了前方，一道銀白色的傳送門便出現在了淩雲麵前。
“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淩雲轉頭走向傳送門。
“等一下。”淩雲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老人。
“事實上，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淩雲說道。
“什麽問題？”
“你認識……”淩雲用手遮住了臉，然後如拉開帷幕一般，他的手慢慢拉下來，一點點的將他的臉顯露了出來：“‘我’嗎？”
“！？”老人一點點看著淩雲露出的臉，然後臉色如熱水融冰一般一點點地變化了，等到徹底看清了淩雲的臉之後，他更是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老人悠遠的歲月裏很少很少如此失態，如果被其他混亂神係的神明看到這一幕，估計他們都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剛才跟淩雲說起第一第二紀元那些曆史的時候，老人也沒有如此舉動。
彷如煙花匆匆一閃，淩雲又迅速拉起了手罩住臉部，模糊再次遮住了淩雲的臉。
“琉璃……不對。”老人失神了好一會，最後眼神慌張不定的又看了淩雲好幾眼：“難道琉璃大人真的穿越了世界之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他不是琉璃天，他一定不是……到底哪裏不對……”
老人抱著頭思考了好久，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自己可以認可的答案。
“你，與一位天大人很相似。”老人歎了口氣，手顫抖地扶起一杯茶水，放到嘴邊抿了兩口。
“中立神係的琉璃大人，你與琉璃天大人神似！”老人又看了一眼淩雲那模糊的臉：“這簡直不可思議！”
在老人震驚和思考的這段時間裏，淩雲隻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切。
他的思考裏，無數的信息開始匯總到一起。
他想到了很多，包括外麵巴芬島上的那台超級計算機——母神！
一瞬間，他似乎將所有東西都聯係起來了，但是，仔細一想卻又毫無頭緒。
他隻是想通了一點點東西。
“為什麽不說是他長得像我呢？”淩雲微微笑道。
“這……”老人愣住了，然後也想到了很多。
曆史總是如此離奇，生命總在撲簌迷離，沒人說得清自己是怎麽走來的，或者在闌珊處便有多少無知在等待著你。
“我走了。”淩雲轉頭走向傳送門。
老人沒說話，隻是他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淩雲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在心頭，久遠的時光裏，他終於再次體驗到了這種感覺，很新鮮，很美好。
兩人頭上的巨樹突然開花了，一瞬間花開花落花如雪，花飛花舞花成海。
淩雲抬頭笑看如雨花瓣，轉頭看了一眼笑看著他的老人，一腳踏進了傳送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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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身著著用油黑發亮的鴉羽製成的長衣，嫩白如孩童那般的手掌指了指自己下的綠色棋子。
“彼方來生。”老人說道：“生圍死滅，死在生留，傷至生滅，生旁傷好，傷存死至，死在傷存。”
“複雜。”淩雲收起劍，慢悠悠的走到棋盤前，看了一會，想了一會：“生殺死，死殺傷，傷殺生，生救傷，傷救死，死救生，圍則為殺，旁則為救。”
“百格能殺？”淩雲皺了皺眉頭。
“能。”老人肯定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邊來一局吧。”淩雲笑了笑：“不過，棋子太過無趣……”
“無趣？莫非你是想賭？”老人啞然：“你可沒有賭注。”
“不，我認為我有。”淩雲微微笑：“我贏你一子，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是輸我一子如何？”老人說道：“你不會想說沒這種可能吧。”
“不，我輸你一子，同樣回答你一個問題。”淩雲說道。
“你真是自信。”老人笑道：“那就開局吧。”
兩人心知肚明，事實上老人想要問的問題絕對遠遠少於淩雲。
這盤棋，野心大，淩雲的意向太過狂妄。
淩雲是個新手，老人從淩雲的第一個子便看出來了，不過第十個子落下，淩雲便差點被吞了一個子。
“差一點，可惜，可惜。”老人歎了口氣：“棋下太快，眼角便會沉迷。”
淩雲笑了笑，不說話。
“如此說來，我的第一個子。”不多一會，淩雲便從棋盤上拿下了整盤棋的第一個子。
那是一個生子，在棋盤戰鬥激烈之處轉了一圈棋盤之後重回起點之時被淩雲殺掉。
“我師父，葉孤雲曾經到底是個什麽人？”淩雲問道。
“你真是急，或者下個棋子我便贏回來了。”老人淡定的下了一個棋子。
“如今的葉孤雲又是誰？”淩雲又下了一子，再次從棋盤上拿起一子。
“這……”老人眉頭一皺，然後總算是看出端倪了。
“你至少還會被我吞掉十五個子，你輸了。”淩雲噠的一聲又是一個棋子。
老人沉吟不說話。
過了良久，老人終於出聲了，他歎了口氣，翻手撤了棋盤，上了一桌草本飲料，執起一杯，獨自潤喉。
“葉孤雲……曆史上的葉孤雲是個遭人恨的家夥，但是，我等活下來的老人，卻幾乎都曾經成為過他的座下。”
淩雲微微動容，但是臉色卻依舊沒有動容，直到老人說出下一番話的時候，他才真正露出了動容的神色。
“葉孤雲，第二紀元生於一個小家族，天資逆天的他在第二紀元結束的時候成功地終結了眾神之戰，成就了最強之名，登頂神域，成為了諸神之王！”
“什麽？！”淩雲曾經聽過老頭子說過關於他自己的曆史，但是他卻從不提起這些具體的事情。
可惜，神王已經死了。
淩雲瞬間便想到了以前的種種，心中卻已有了一些了然。
“可惜，葉孤雲辜負了我等。”老人放下杯子，笑道：“他竟然想要實現【眾生平等】，並且在不知不覺中布置了很多東西，但好在，最終被人發現。”
“他想要犧牲眾神，以眾神之血打開所謂的【眾生平等】的大門！”
“神域因此天翻地覆，最後，神域被【眾生平等】肢解，眾神死傷無數，葉孤雲被殺死。”
老人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刻意的控製了不去說太多，也不敢說太少，卻是點滴都帶著激昂的情緒，身上鴉羽扇了一陣微風。
“所以，葉孤雲隻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老人終於平靜下來，喝掉一杯，又斟一杯，獨自沉思。
兩人坐在巨樹之下，卻是不言不語，淩雲在消化老人的話，而老人則是目光迷離間想到了許多過去了久遠時光的事情。
“如今的葉孤雲呢？”淩雲說道：“葉孤雲已經死了，我遇到的又是誰？”
“你遇到的那個葉孤雲有沒有跟你說過這樣一句話。”老人淡淡的說道：“孤星劍聖隻有一個。”
“你應該能夠聽懂這裏邊的玄機，隻是沒有或者不敢往那個方向想而已。”老人笑道。
“葉孤雲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隻是一個傳承物，一把劍，一個執念罷了。”老人說道：“所以，你活下去，他便會真正的死去。”
“我懂了。”淩雲說道。
所以，那些人才會這樣追殺他，才會這樣想要毀滅掉他，雖然過去了如此之久遠的時光。
“我還有很多問題，希望你也能為我一一解答。”淩雲說道。
“你今日的來意並不是問問題吧。”老人笑了笑：“當然，我還欠你十三問，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詐你。”
“事實上，我在花朝的魔法塔上得到過其他人的幫助，知道了很多關於上古文明紀元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找到了你。”淩雲說道：“但是，無論是【諸神目錄】還是其他的書從來都不會提及毀滅掉以往紀元的戰爭的原因。”
“所以，你想要問我為何以往的紀元會被毀掉，為何我們要這麽做對吧。”老人歎了口氣：“這不是你應該觸碰的領域，至少其中的原因不是現在的你應該知道的。”
“至少，我希望自己能夠稍微了解一點點。”淩雲說道：“第二紀元之後為何還會發生眾神之戰，第三紀元又是為何覆滅的！？難道這不足以讓我感興趣嗎？”
“我不欺你，隻是你知道了，可能……”老人說道：“我上麵的人卻不想你知道太多。”
“太多？”
“第三紀元太過慘淡……在此之後，我們分成了兩個派係，然後仇恨開始積累，直到那個大門打開，大戰更加激烈了。”老人不多言，含糊其詞說了幾句。
但是，僅僅是這幾句話其中的信息量便已經讓淩雲皺起了眉頭。
“兩個派係是哪兩個派係？”淩雲問道。
“混亂與秩序。”老人笑道。
事實上，淩雲所不知道的是兩個派係在不久以後就會公布開來，玩家們開始加入各個派係，真正的開始融入這個世界。
“兩個派係有什麽分別嗎？”淩雲試圖從這裏敲打出一些秘密。
“混亂主張強者當立，秩序主張公平正義。”老人像個答話機器一樣，但是卻一直很注重話中的分寸，從不多說。
“你也看出來了，如今的騰龍大陸是秩序方掌控著大部分的地域。”
“那麽，能否告訴我南部荒原屬於那一部分呢？”淩雲更加疑惑了。
“中立。”老人淡淡的說道。
“你們怎麽可能容忍中立方的存在？！而且，別忘了你現在就呆在了所謂的中立地域內。”淩雲笑道。
老人的解釋太牽強。
“是的，我現在所在的就是中立地域。至於，我為何可以停留在此，可是專門為了你而來的。”老人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太陽：“從世界的背麵。”
“……”淩雲沉默了。
“你們上麵的人是誰？”淩雲問道。
“我們上麵？你說的包括了哪些【我們】？”老人抿了一口杯中水。
“混亂和秩序。”
“混亂之上為【輪回天】大人和【大羅天】大人，而秩序之上則是【至聖天】和【普世天】。”老人花中有著對前兩位大人的尊敬，卻對後兩位大人物隻是保持了至少的尊敬。
“他們到底是什麽來曆，竟然能夠成為你們的大人？”淩雲疑惑的問道。
“諸天是母神的孩子，難道你沒有從那些曆史書上看到這些句子？”老人笑道。
“不，我要問的是為何他們會成為你們的大人，還指引你們的行動？”
“混亂和秩序便是第三紀元末期由他們提出來的，正是因為他們的指引，眾神才得以停止了戰爭，世界才在支離破碎的邊緣被挽救了回來。”
“……”作為一個天神，一個真正的上位者，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淩雲不由得對諸天感興趣了。
“也就是說他們就是毀滅掉第三紀元之後的紀元的元凶對吧？”淩雲撇了撇嘴，似乎已經猜出了老人的回答。
“不是。”老人淡淡的說了這兩個字，不願意再多說。
“【諸神目錄】上有一位神明，其名為雅典娜，你知道她的來曆嗎？我是說我想聽更加具體的。”
“英勇的女神，挺身而出拯救蒼生於危難中。就像諸神目錄上所說的那般。”老人說道：“與中立神係的大人關係親密，在中立神係中的位置與我差不多。”
“中立神係？！”淩雲竟然沒想到這一點上。
“沒錯，中立神係便是混亂中立和秩序中立的支持者。”老人說道：“你應該也能猜到了，中立神係的大人是【琉璃天】大人。”
“原來如此，所以才有中立神係的存在。”淩雲想了想，問道：“我想知道神位的階級以及神格的作用。”
“神隻是一個稱號，一般都是用來稱呼那些通過【神格】獲得了神力蛻變的人。”老人說道：“神明分為下位神，上位神，主神這三大階級，其下細分無數，很難說盡，一般神係都不會為神明細分的階層賦予名號，我便不說了。”
“那天神呢？！”淩雲聽完老人說的，突然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老人並沒有把天神列入神明的行列。
“天神？嗬嗬，天神可不是神。”老人神秘的笑了笑：“神是蛻變之後的人，而天神……是另一種高等生物，如今你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何必深究呢？”
“一旦天神出手，就算是神明也得束手就擒，更何況是你。”老人看著淩雲說道：“所以，你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就算你知道了天神的階層如何細分又如何？”
“這個問題便算我不便回答吧。”
“我師傅被誰所殺？”淩雲突然問道。
“這是個千古疑問，每個神王的死去都是一個千古謎題。”老人歎了口氣：“既然成為神王，你認為有幾個人能夠殺得死他們。”
“但是，神王不死，時代又怎麽會有所改變？”老人看著天空。
天空上有十三輪明月，淩雲曾看到強者們在書中安靜的寫下十三輪明月便是十三個巨大的悲哀。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曆史，當他真正的了解到曆史的真相的時候，那巨大的悲哀便如在眼前。
一個個紀元過去了，活著的人依舊在爭鬥，依舊在創造新的月亮，依舊在無知中繼續著仇恨與被恨的路。
“難道兩代神王的死亡都是同一個人殺的？”淩雲想到了這個可能：“真是一個巨大的局。”
“或者有人會知道。”老人這樣說道：“但是，他卻不願意或者不敢說出來。”
“誰？”淩雲詫異的問道。
“工匠之神。”
“一個普通的神明？”淩雲皺了皺眉頭，不敢相信。
“不，他是天神中的神。”老人笑道。
他的笑帶著別樣的意味，淩雲看不懂，看不清，他的話倒是讓淩雲震驚了。
天神的神？！
“天神的神？！”淩雲失聲低吟。
“嗬嗬，名義上他該被如此稱呼。”老人道：“至少，在神王未亡之時。”
“……”淩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進入遊戲時候的那個等待室。
在等待室裏，有十三幅壁畫，曾經深深的震撼了淩雲。
“那工匠之神到底是……”淩雲想要再問，卻被老人打斷了。
“你已經問夠了十五個問題了。”老人說道：“那這段便過去吧。”
淩雲看了老人一眼，這樣問道：“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結個善緣罷了。”老人說道：“相信你也知道，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仇恨你，否則那時候大人們吩咐下來，便不會隻有天神來追殺你了。”
“你是相信我未來能夠成長起來，可以這樣說嗎？”淩雲說道。
“沒錯，就是這個原因。”老人說道：“無論你以後如何站隊，到最後我都是結下了善緣，況且你未必不能給我帶來好處。”
“就像你今日來找我一般，難道不正是給我送來好處的嗎？”老人笑道。
“沒錯，我今日是來跟你商議關於建立神國的事宜的。”淩雲歎了口氣。
“你要什麽代價？”老人問道。
“庇護帝女花，助我離開這片大陸，同時，我會讓帝女花助你成就神國。”淩雲說道。
“可以。”
“你就沒有其他的條件了？”淩雲有點詫異。
“你其實並不清楚神國建立的真正意義，對吧。”老人笑道：“何況，就依我之前所言，助你成長起來，也是在幫助我們自己而已。”
“你還真是自信。”淩雲說道。
“就當是我自信吧。”老人笑了笑。
“在世界壁的阻攔下，能夠離開這個大陸的方法有兩個。”老人喝了口茶，說道：“其一，我知道你到過了北方魚人國度了吧。”
“難道那個海的盡頭的傳說是真的？”
“不，事實上那是個傳言罷了，但是在百年前，盤踞在魚人國度更北方的鯊魚人部族中有強者偷偷在世界壁上打開了缺口。”老人像是對這件事十分的了解：“他們藉此在其他都大陸建立了魚人國度，當然，這已經是幾百年前發生過的事情了。”
“魚人國度的創始者你應該也知道是誰了，她曾經是葉孤雲的女人，最後一戰中因為葉孤雲的死亡而陷入了沉睡，你卻在不久前喚醒了她。”老人說道：“所以，隻要通過她，你就能借用那條鯊魚人的通道。”
“可是，我在魚人國度中得知的情況卻是鯊魚人已經背叛了他們的母親。”
“不，鯊魚人從未背叛，到時候你便會知道了。”老人說道。
“……”淩雲想了想，然後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第二個方法很簡單，卻又很困難。”老人說道：“找到石巨人便可。”
“石巨人？”
“沒錯，相信你也曾經看過類似的傳說，便是那不斷的前行的石巨人，隻要攀爬到石巨人上麵，就可以跟著一起離開這片大陸了。”老人說道：“等到我捕抓到石巨人的蹤跡之後，我會讓人通知你的。”
“不用其他措施嗎？”淩雲謹慎的問道。
“不需要。”
“石巨人竟然可以衝擊世界牆？！”淩雲麵對這個事實有點驚訝。
“好了。我們之間該說的也說完了，你該是時候離開了。”老人說道：“可能你來時太過匆忙，有件事你尚未知道。”
“什麽事情？”
“花諦死了，花朝整片消失了，變成了類似於巨人盆地那樣的一片領域。”老人笑道。
“什麽？！”淩雲驚訝的站了起來。
“你沒聽錯，所以，接下來你可能很忙了。”老人說道。
“那，看來我要走了。”淩雲說完轉身，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被強行傳送來的。
“我把你送回去吧，也讓你朋友等急了。”老人手指稍微指了前方，一道銀白色的傳送門便出現在了淩雲麵前。
“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淩雲轉頭走向傳送門。
“等一下。”淩雲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老人。
“事實上，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淩雲說道。
“什麽問題？”
“你認識……”淩雲用手遮住了臉，然後如拉開帷幕一般，他的手慢慢拉下來，一點點的將他的臉顯露了出來：“‘我’嗎？”
“！？”老人一點點看著淩雲露出的臉，然後臉色如熱水融冰一般一點點地變化了，等到徹底看清了淩雲的臉之後，他更是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老人悠遠的歲月裏很少很少如此失態，如果被其他混亂神係的神明看到這一幕，估計他們都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剛才跟淩雲說起第一第二紀元那些曆史的時候，老人也沒有如此舉動。
彷如煙花匆匆一閃，淩雲又迅速拉起了手罩住臉部，模糊再次遮住了淩雲的臉。
“琉璃……不對。”老人失神了好一會，最後眼神慌張不定的又看了淩雲好幾眼：“難道琉璃大人真的穿越了世界之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他不是琉璃天，他一定不是……到底哪裏不對……”
老人抱著頭思考了好久，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自己可以認可的答案。
“你，與一位天大人很相似。”老人歎了口氣，手顫抖地扶起一杯茶水，放到嘴邊抿了兩口。
“中立神係的琉璃大人，你與琉璃天大人神似！”老人又看了一眼淩雲那模糊的臉：“這簡直不可思議！”
在老人震驚和思考的這段時間裏，淩雲隻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切。
他的思考裏，無數的信息開始匯總到一起。
他想到了很多，包括外麵巴芬島上的那台超級計算機——母神！
一瞬間，他似乎將所有東西都聯係起來了，但是，仔細一想卻又毫無頭緒。
他隻是想通了一點點東西。
“為什麽不說是他長得像我呢？”淩雲微微笑道。
“這……”老人愣住了，然後也想到了很多。
曆史總是如此離奇，生命總在撲簌迷離，沒人說得清自己是怎麽走來的，或者在闌珊處便有多少無知在等待著你。
“我走了。”淩雲轉頭走向傳送門。
老人沒說話，隻是他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淩雲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在心頭，久遠的時光裏，他終於再次體驗到了這種感覺，很新鮮，很美好。
兩人頭上的巨樹突然開花了，一瞬間花開花落花如雪，花飛花舞花成海。
淩雲抬頭笑看如雨花瓣，轉頭看了一眼笑看著他的老人，一腳踏進了傳送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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