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是在崇禎三年才把鄭森接回泉州府安平鎮。


    至於田川氏則是在隆武元年才被接回安平。


    也就是說現在鄭芝龍的老婆和兒子、女兒都還在日本。


    要是把他兒女接到大明,接受儒家教育,那對以後大明控製鄭家來說,就有了許多便利。


    曆史上鄭森六歲回泉州安平,十四歲考中秀才,到崇禎十七年才去南京國子監,成為錢謙益的學生。


    這個時間還是晚了點,最好讓鄭森從小就受到更良好的教育。


    鄭成功雖然氣節不錯,但脾氣太急躁,心胸也略有些狹隘,軍事才能也不算太好。


    要彌補這些缺陷,必須從小就受更好的教育才對。


    想清楚這些,朱由檢讓溫體仁物色使者去倭國長崎一趟,把鄭芝龍的老婆和兒女帶回大明。


    曆史上鄭芝龍之最初幾次去接妻兒都受阻,和德川幕府阻撓有關。


    不過大明官方親自出麵,在大明和日本貿易上采取的政策寬鬆一些,那要接回鄭芝龍妻兒,問題應該不大。


    溫體仁當即答應。


    雖然朱由檢不打算現在加強南方大明海軍,但內閣推薦的南居益還是不錯。


    可以先讓南居益去輔助鄭芝龍剿滅其他海盜,然後對付荷蘭。


    加快進程。


    爭取三年內把在台灣的荷蘭人趕走。


    然後大規模移民台灣,盡早開發。


    內閣當即擬旨,任命南居益為福建巡撫,協助鄭芝龍清剿海寇,遏製紅毛,進軍台灣。


    就在朱由檢和內閣商議對付鄭芝龍的政策時。


    鄭芝龍,此時卻給扣押在漳州灣的一條荷蘭快船特可賽爾號上。這次行動的主使者就是現任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台灣總督皮埃特?努埃茨。


    這次他親自率領九艘帆船來漳州灣,說是慶賀鄭芝龍棄盜為官,並來協商貿易之事。


    鄭芝龍不疑有詐,結果剛一上特可賽爾號被扣押起來。


    鄭芝龍沒有想到荷蘭人的膽子這麽大,居然敢在大明地盤扣押大明軍官。


    在特可賽爾號的甲板上,鄭芝龍用葡萄牙語怒罵道:


    “努埃茨,你好大的膽子?”


    鄭芝龍會葡萄牙文,但並不懂荷蘭文。


    但葡萄牙文在這一帶的西洋人那裏屬於商業通用語。


    這些紅毛都懂葡萄牙文。


    他在台灣給紅毛當翻譯時,翻譯的也是葡萄牙語。


    皮埃特?努埃茨得意洋洋笑了起來,也用葡萄牙語說道:


    “尼古拉.一官,你三年前還不過是我們的奴仆翻譯,現在就敢對你的前主人這麽咆哮了?”


    鄭芝龍憤恨道:


    “努埃茨,你別管我以前是什麽,現在我是大明的軍官,你這麽幹就是和大明為敵!”


    努埃茨不屑地嗤了一聲:


    “那又如何?你現在就在我手裏。你要是敢不聽話,就算大明派幾千艘船來,我也能先殺了你!”


    鄭芝龍怒道:“你們紅毛真是卑鄙無恥。”


    努埃茨皮笑肉不笑道:


    “和你尼古拉.一官相比,還是差很多。你尼古拉一官給我們當翻譯,卻不辭而別。你給李旦當下屬,卻侵吞了李旦的遺產。”


    鄭芝龍辯解道:“那是李旦留給我的,怎麽能算侵吞?”


    努埃茨嗬嗬了兩聲道:“你當我們是傻瓜?李旦的親兒子奧古斯丁.一官給我們寫信,控訴你把他父親的財產都吞沒了。”


    鄭芝龍皺眉:“李一官給你們寫信了?”


    努埃茨點點頭:


    “你做的壞事太多了,你還慫恿大明人移民到福摩薩(即台灣),又勒索他們。你靠著李旦的遺產,又去劫掠大明沿海,獲取更多財富。


    “你當海盜,又出賣了你的海盜同伴,投降了大明。你說自己從良當官了,卻又劫持我們從日本前往福摩薩大員的貨船希卡佩爾號!


    “論卑鄙無恥。尼古拉一官,你才是榜樣。我隻是把你的手段用在你自己身上而已。”


    鄭芝龍臉色微微發紅,畢竟努埃茨說的大部分是事實。


    不過他並不真正覺得羞愧,畢竟鄭芝龍看來,這些事情也算不得什麽,能敏捷抓住機會,撈取好處,擴張實力,往上爬,盡可能爬到財富和權力的頂峰,那才是他人生的最大目的。


    鄭芝龍瞪著眼睛道:


    “努埃茨,你們這些紅毛做的壞事可比我多。我最多劫財,不亂殺,你們搶劫的事情沒少幹,到處殺人,搶人當奴隸!”


    努埃茨把語氣放緩和,說道:


    “尼古拉,我把你扣留在這裏,可不是為和你比誰更壞。再說我們做的,都是上帝的意旨。是上帝讓一些人得福,一些人得禍。”


    鄭芝龍說道:


    “你是為了希卡佩爾號?希卡佩爾號我不是已經還給你們了?”


    努埃茨搖搖頭:


    “那怎麽夠呢?我們要的是貿易!你,尼古拉一官太貪婪,想把貿易的好處都撈在你自己手裏。那不行,我們東印度公司也要獲得貿易的好處。和你說好話,你不會給,所以隻能用這個辦法。”


    鄭芝龍聽說是為了貿易好處,原本懸著的心放下來,


    “你們要什麽好處,我答應你們就是了。”


    努埃茨聽見鄭芝龍這麽容易就放軟話了,心中得意,臉上露出笑容。


    原本他提出扣押鄭芝龍,還被前任總督馬丁納斯.鬆克批評,說胡亂蠻幹會激怒明國人,導致更糟糕的後果。


    現在看來,正確的是自己。


    他心中惡狠狠的想到,這些肮髒的異教徒,就應該用武力和詭計對付。


    還是巴達維亞(雅加達,荷蘭東印度公司總部)總督庫恩說得對:


    對明國人,必須用武力才能讓他們屈服。


    努埃茨命令手下把一份事先準備好的,用葡萄牙文寫的合同,拿過來,給鄭芝龍看。


    鄭芝龍一看,合同上寫著:


    “尼古拉.一官每年為位於福摩薩大員的荷蘭東印度分公司提供1400擔生絲,定價140兩一擔。5000擔糖,定價3裏耳一擔。1000擔蜜薑,4兩一擔。4000件白色吉朗綢,約14錢銀一件, 1000件紅色吉朗綢,約19 錢一件,價值總計30萬裏耳。若有私人投入更多的資金,也將予以準許。一官將得到3000擔的胡椒供貨,價格約為11裏耳一擔,餘下的以現金支付,如果我們的人率船到漳州灣裝運,則將每擔價格降低10兩。此貿易協定在三年內有效。”


    鄭芝龍看完之後,笑道;


    “我以為你們紅毛把我扣留是要幹什麽,就為這個?那容易得很。我答應就是了。”


    他心中卻在想,答應不過一句話,履行不履行就另說了。等我收拾了其他海盜,就來收拾你們紅毛、


    努埃茨點點頭:“一官,我知道你現在的實力不小,所以也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你能答應,我也能向公司交代,大家都有好處。”


    ***


    沈陽(後金盛京)。


    大殿內。


    黑還(黃台吉)居中而坐。


    左右兩側分別坐著代善、阿敏、濟爾哈朗、莽古爾泰、阿濟格五個貝勒。


    龍骨大(英俄爾岱)跪在眾人前。


    涕淚橫流地哭訴鮮國已被明國監護一事。


    他的兩隻耳朵被割掉,一隻鼻子也被割掉。


    樣子顯得醜陋猙獰。


    鼻孔隻剩下兩隻黑黑的洞口,相當可怖。


    這是如今駐守在義州的東江參將毛有傑(耿仲明)、耿仲裕兄弟幹的事。


    龍骨大帶著後金使團去朝鮮時,還懵然無知。


    結果一到義州,就被東江明軍包圍抓住。


    這才得知鮮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和後金接壤的平安道和鹹鏡道,都已被明軍接管。


    而且鮮國王京如今也由明國大臣坐鎮監護。


    鮮國一切行政都已操控在明國大臣和親明的鮮國官員手中。


    聽說鮮國全境都在核查人口壯丁和田畝耕地,大有要在鮮國實行耕戰,全民皆兵的架勢。


    李倧在天啟時期實行又中斷的號牌法,現在也在明國監護大臣的主持,強力推進中。


    龍骨大攜帶的貨物全部被劫,手下的使者全部被殺。


    本來他也要被殺,是毛有傑的弟弟耿仲裕建議留他一條命,回來報訊。


    黃台吉聽完臉色發青,雙拳攥緊。


    代善、莽古爾泰、阿濟格等人也都額頭青筋跳動。


    阿敏更是啪的一聲,怒氣衝衝站了起來。


    高聲叫道:“去年攻到鮮國王京,我原本說就留下來把鮮國占了,汗不答應。如今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眼睛斜睨著黃台吉,顯然積壓已久的怨氣,終於有了一個發泄出來的渠道。


    黃台吉咬牙,沉默不語。


    顯然,目前朝鮮情勢的發展,確實讓他去年的決策變成了一個錯誤。


    但黃台吉知道,他的決策本來也有充分的理由。


    若是真的占了朝鮮,又會有許多麻煩。


    要是鮮國的百姓和遼東百姓一樣,都被毛文龍發動起來,攻擊後金軍兵,那對後金來說就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總不能和遼東一樣,再把鮮國的百姓都屠殺幹淨吧。


    那樣後金連一個可能的補給渠道也會被徹底弄沒。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那個軟弱無能的李倧,作為傀儡鎮在那裏,幫後金馭使鮮國百姓。


    他原本的想法是既然明國連毛文龍東江軍都不肯大力支持,對鮮國自然更不會有多大力度去幹涉了。


    至於東江軍,沒有明國朝廷的命令就更不敢對鮮國動手了。


    否則明國切斷對東江的供應,鮮國上下又可以用東江反叛天朝管製為名義,群起攻擊。


    那東江也勢必難以維持。


    他這個想法也和祝世胤、寧完我、範文程這些漢奸商議過。


    這些漢奸也同意他的分析。


    可現在,鮮國形勢怎麽會突然大變?


    明國說接管朝鮮就接管了?


    就算明國要接管鮮國,這麽大的事情,按照明國慣例,也至少要在朝堂上爭吵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才可能有個結果吧。


    黃台吉一時之間,百思不得其解。


    阿敏見黃台吉麵對自己的質問,不說話,更是以為自己占住了理,得理不饒人:


    “黑還,先汗去世,原沒有你一定繼位的道理,你對尼堪優待,對諸申苛刻。那劉愛塔是不是你故意放走的?現在又送掉了鮮國,繼續當汗,隻怕諸申的人頭都要被你送給明國。”


    濟爾哈朗見阿敏越說越露骨,再說下去,隻怕就要和黃台吉徹底翻臉,連忙叫道:


    “二哥不要說了,汗位已定,你這麽說,莫怪我不認你這個二哥。商議如何應對鮮國局勢,才是道理。”


    阿敏和濟爾哈朗都是老奴弟弟舒爾哈齊的兒子,舒爾哈齊因為反叛老奴,被囚困而死。


    他們兄弟雖然被老奴收養,但終究和老奴其他兒子有些隔閡。


    阿敏性格張揚,倒也不怕把自己的不滿泄露出來。


    濟爾哈朗則要謹慎得多,知道他們兄弟處於嫌疑之地,唯恐被抓住把柄,引起猜疑,招來殺身之禍。


    阿敏見自己的同胞兄弟,不幫自己,還要嗬斥自己,心中更怒,叫道:


    “濟爾哈朗,你隻知巴結黑還,早成了黑還一條狗了。去年我要留在鮮國,你非要阻攔!如今這鮮國,也別叫我去打了。”


    這幾個建虜貝勒裏,以代善年紀最長,威望最高。


    他見阿敏和濟爾哈朗爭吵,黃台吉又黑著臉不說話,知道自己不說話是不行了。


    於是說道:“阿敏不要胡鬧了。若是我眾貝勒都和你一樣鬧,用不著明國打來,先汗打下的基業就亡在我們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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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古爾泰也瞪著眼睛:“阿敏,你吵什麽,這汗位再怎麽說也輪不到你頭上。”


    阿濟格則道:“代善大貝勒說的對。況且這鮮國軟弱,被明國接管也不是大事,再去打下來就是了。


    阿敏見幾個貝勒都在針對他,發熱的頭腦倒是清醒了幾分,哼一聲,不再說話。


    黃台吉見爭吵平息,這才開口,對著龍骨大冷冷問道:


    “英俄爾岱,你說說究竟怎麽回事,鮮國為何會突然就被明國監護?難道國王李倧沒有一點反抗?過去李琿在位時,聽說明國要監護,不是還派辯誣使去明國麽?”


    龍骨大苦著臉道:“奴才被抓後,聽東江兵們說是明國皇帝從天而降,突然去了皮島。還讓國王李倧去見了他。這鮮國上下一向把明國稱為天朝,過去明國使者到鮮國,都膜拜如天神。這回明國皇帝親自到鮮國。就是李倧想要反抗,鮮國也沒人敢聽他的。這才讓鮮國如此快就被明國派的大臣接管。”


    “什麽?明國皇帝去過皮島了?”又是阿敏搶先吃驚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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