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汐華一路拉周洛冰到她的房間,“嘭”地關了門,將她摁在沙發上坐下,神情嚴肅地說:“洛兒,你要謹記,那群家夥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有些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有些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是跟我一起共事過的。他們怎麽玩,玩什麽,我清楚得很。”


    “嗯。”周洛冰坐在陳汐華麵前淡然地看著他,靜靜地聽他說。


    “還有,我是男人,他們的心裏我清楚得很。”陳汐華又說,像是教育幼兒園的女兒不要讓男孩子親她的臉一樣。


    周洛冰隻覺得這兩天重複的這種場景很歡樂,於是心裏無良地有些許高興,暗想:非得逼這家夥一把。所以,她很放鬆地靠在沙發上聽他說。


    陳汐華說的無非是老生常談的東西,尤其說葉浩宸不是良人,並不可托付終生。周洛冰暗中為葉老六感覺悲劇,麵上卻還是一副很受教的樣子。


    聽著聽著,便難免走神,隻看到對麵牆上壁畫有大片的油菜花,有個少女亭亭玉立,滿是歡喜,她想那多像當年的自己啊,傻傻的純真。


    她這一走神,陳汐華就怒了,“嗖”一下站起來,一個箭步就竄到她麵前,神情十分不淡定,語氣凶狠地說:“你不能認真點麽?我這是為你好。”


    周洛冰嚇了一跳,出於本能身體一縮,緊靠著沙發,不由得抬眸看他。他的臉近在咫尺,於是看得到他英俊臉上其實有細細的歲月痕跡。她這才想起,離自己在周家院宅裏遇見他,已經過去了十年,他也再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陳家三公子,衛戍之首。殺伐決斷的狠戾已被歲月磨礪得隻剩下平和與安寧。


    “洛兒,你認真點。我是為你好。”他語氣緩和下來,大約是她剛才那一縮身體的動作太過柔弱,他的怒氣驟然就沒有了。


    周洛冰依舊沒答話,隻覺得這一次的陳汐華如此的反常。她是聰明的女子,喜歡研究人心,隱約覺得陳汐華或者是喜歡自己的。隻是她不敢確定,因為她一直不曾看透過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如同古井幽深,深得見不到底。


    所以,她依舊靠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陳汐華的語氣又低了一點,說:“洛兒,你記得,誰都可能害你,三哥不會的。”


    這話她信。從認識以來,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她過得更好。除了他不能愛她,不能娶她。甚至不給她成為他的女人的機會。


    “你長大了。對你虎視眈眈的人多了。我擔心你會遇見壞人。”他又說,低聲歎息。他的聲音原本好聽,這樣低聲,有一種婉轉的低沉,但卻又有一種近乎哀求。


    周洛冰何曾舍得讓這個男人有半絲的不愉快,她曾經的理想就是要傾己所有來好好疼愛這個男人。所以,她本能地點點頭。


    陳汐華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就在她身邊坐下,靠在沙發上,緩緩地說:“當然,這群人也有比較不錯的。比如許仲霖與瑾之。可是,門當戶對的事,雖然是過去的古舊說法。但這世道還真講究這個,這些世家公子的婚姻會比平常人家更受到家人的束縛。我隻怕你跟了這樣的人會不痛快。”


    不知道為什麽,一向淡然的周洛冰聽到這話,忽然就覺得心裏不痛快,立馬就冷笑,說:“當然,我會找個平凡的人,相夫教子,過這一生的。[.超多好看小說]我會度德量力的。三哥也是權貴之家,我算是懂了的。”


    她原本不是刻薄的人,卻就無端對陳汐華的這些話生氣。她很有自知之明,即便不能跟陳汐華在一起,她也不會跟他圈子裏的人在一起。因為那是跟自己找不痛快,給自己心裏放一根刺。


    若不能相守咫尺,那麽就相隔天涯。這原本就是她的打算。所以,哪裏會去與這幫公子哥有什麽沾染的。


    陳汐華一時無語,驟然坐直身子你扭過頭看她,那神情凶狠異常,像是要吞了她。周洛冰也覺得自己太刻薄,於是沒有繼續說話,不過那神情卻是慣有的淡然與冷漠。


    “如果沒有別的事,請三哥出去吧。我昨晚沒睡好,要休息一下。”她說。十年,她終於敢這樣對陳汐華說話,連周洛冰自己也不知該哭還是笑。到底是自己心死了,還是自己長大了,她說不清楚。


    這打破沉默的話讓陳汐華臉色更難看,他陡然一怒,氣得揪著她胸前的裙子。那裙子本來是禮服,上麵就肩帶,被他一氣之下這麽一揪,自然擋不住什麽。


    周洛冰尷尬,陳汐華也不自在,於是放開她,又退回到一旁坐下,眼看著對麵牆壁,歎息一聲,說:“丫頭,我從衛戍出來,與陳家就沒啥關係了。我就是陳汐華而已,不是什麽陳家三公子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創業,怎麽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這話語氣軟軟的,周洛冰心疼,卻偏不放過,她已經受夠了曖昧,今天必須得逼出一條生路來,當然這生路不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條。因為有時候在愛情裏,徹底死心,也是一條生路。


    “三哥真掩耳盜鈴,祖宗是能換的麽?落難的王子,也是王子。披了五彩衣的雞,它還是成不了鳳凰。”周洛冰朗聲,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以前的自己麵對陳汐華,如同手心裏捧了易碎的水晶,小心翼翼地愛著他,於是沒有半點的反駁,生怕他不快,太累。


    “你說的也有道理。隻不過,我隻想說,認識這麽多年。我對你,從沒有什麽門第高低。我不相信,我聰明的洛兒會不知道。”他說。


    周洛冰垂眸不語,她當然知道陳汐華從來都對自己好。若生命中沒有出現陳汐華,今天的周洛冰也不會這樣強大,不會處變不驚,更不會如同現在這樣優秀。她對陳汐華從來都是感激的,無論他愛不愛自己。


    “洛兒,你變了。”他又說,語氣裏帶了似有若無的失落。


    周洛冰不想被這種情緒影響,隻得笑,說:“人總會變的。我長大了,就不會做不切實際的夢。自然就變了。”


    這話確實不中聽,但周洛冰不想像以前那樣。陳汐華蹙了眉,卻還是不看她,自顧自地說:“洛兒,如果你認為三年前的那件事,就以為我是看輕你。你便是錯了。我從來都珍視洛兒,舍不得半點的不幸福。”


    周洛冰不語。最初,她是心緒不平,倍受打擊的。以至於一怒之下,將“玉虛魔女”的那張賬號卡扔入滬|上起伏的水中。但是三年了,時間早就沉澱了一切,她已經看清楚,無論這個男人愛不愛自己,遇見他,已經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所以,仔細咀嚼他們之間的點滴,她看到的全是他對自己的愛護。早就不介意當初的事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畢竟做伴娘不是輕鬆的活。”陳汐華大約覺得氣氛太僵硬,便近乎倉惶地以這句話結束了這場不歡而散的談話。


    周洛冰聳聳肩,看對麵的壁畫出神,又想了很多兩人一起的美好時間。總覺得那樣不真實啊,真像是愛情偶像劇裏的片段,隻不過愛情偶像劇有個美滿結局,自己這個怕是無疾而終了。今天這樣逼迫,似乎都沒什麽效果。


    好吧,不多想。周洛冰還是覺得補覺要緊,晚上有派對,明天還有酒宴。做伴娘可真不是擺設的事,得養精蓄銳。於是,她拉嚴窗簾,關了手機,洗洗睡了。


    一覺睡到傍晚,還是陳敏華問服務生拿了鑰匙開門將她叫醒,讓她去吃點東西,一會兒派對怕填不飽肚子。周洛冰還正做夢,夢到“玉虛魔女”與“汐風無痕”在西湖邊聊天,月亮高掛。她撒嬌地喊:“師父,給我唱首歌嘛。”


    那時,他們已經橫掃了整個大區的二十八個服務器。以整個大區的第一名身份出線全國總決賽。“汐風無痕”對她已沒有最初的敵意。兩人不用說話,都能很默契地配合。她偶爾會開語音,選了相近的發音係統,略帶撒嬌地說話。


    “汐風無痕”很少說話,那次卻是訕訕地說:“我不會唱歌,現實中也從沒唱過。”


    她可知道他說謊了,現實中的陳汐華被發小稱為歌神。怎麽可能沒唱過,就是她也聽他唱過很多。不過,他最喜歡的卻是聽梅豔芳的歌。原本,周洛冰不喜歡梅豔芳粗獷低沉的嗓子。但因為陳汐華,她就認真地聽,到後來竟然是很喜歡了。


    “騙人。”她說,嘟嘴坐在電腦前。


    “真的了。要不,我努力學一首。這個,改天我唱給你聽。”汐風無痕支支吾吾,跟平時指揮大家搶地盤,搶boss,打副本的汐風無痕一點都不像。這讓周洛冰都不禁懷疑這人是他請的代練。


    “哼,我知道,改天就是個借口,這一改就不知改到哪天了。”那時的周洛冰,在汐風無痕麵前,不自覺的有一種肆無忌憚的撒嬌。


    “好了,寶,我答應你,我學三天,三天後,我唱給你聽。”他說,雖然用的是係統發音,但那話語裏有一種九曲回環的寵溺。而且,他居然喊她“寶”,喊得那樣甜蜜。


    她在夢裏也沉浸於這樣的甜蜜,一如那幾天,她等待他唱歌一樣,心裏有一種屬於懷春少女的澎湃激動。


    “喂,起床了。起床了。”陳敏華催促,掀她的被子,拖她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看一眼,才意識到是陳敏華,想到剛才是做夢。於是迷迷糊糊地去洗漱,陳敏華坐在房間嗬嗬笑,說:“看來我的三哥把你累著了。”


    洗漱間水流聲音大,周洛冰沒太聽清楚,隻聽得陳敏華說她三哥,以為陳汐華出什麽事了,一下子就竄出來,問:“你三哥怎麽了?”


    陳敏華很驚訝地看著她,立馬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說:“我三哥好著呢。沒什麽,沒什麽。”


    “你剛才明明說了。”周洛冰問。


    陳敏華捂了嘴笑,說:“你幻聽了,我隻是說你睡眠真好,一覺就從上午十點睡到下午五點半。我本來想喊你吃午飯的。三哥說你太累了,讓你休息。哈哈。”


    周洛冰終於從陳敏華無良的笑聲中,嗅出jq的的氣息,立馬斜睨她一眼說:“美人,你真不純潔。”


    “哈哈,不是我不純潔啊。別人開玩笑說三哥把你累著了。他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又沒有反對。”陳敏華哈哈笑,又湊近來低聲問:“你們到底有沒有?”


    這不是存心毀人清譽麽?陳汐華太狠了,剛才拉自己進房間,實在是一石二鳥的計策。周洛冰聽陳敏華這麽一說,這下算是明白了。同時,心裏也立馬哐當一聲,暗想:天啊,認識十多年了,怎麽就不知道溫文爾雅的陳汐華可以是這樣禽獸的家夥。


    “到底有沒有嘛?”陳敏華不死心。


    “敢情你不是來叫我吃飯的。而是來八卦的。”周洛冰聳聳肩,繼續去刷牙洗臉。陳敏華哪裏肯放過,軟磨硬泡的,周洛冰就是吊胃口,到最後慢騰騰穿好禮服,才緩緩地說:“我跟你三哥,不可能的事。”


    “怎麽沒有可能了?旁觀者清,我看得出三哥很喜歡你的。”陳敏華著急了。


    周洛冰卻是不著急,隻是說:“喜歡有很多種的。你還來打趣我。好了,我是餓得慌,我們去吃飯。”


    她三言兩語把這一頁翻過。與陳敏華一起單獨用飯。吃了飯,又去化妝換禮服,然後就在樓上等著樓下大廳的派對開始,那時,新郎會來接她們下去。


    周洛冰自然不想陳敏華再談陳汐華,於是就借口去做準備各種物品事宜。忙了一陣,卻是接到人猿泰山的電話,她猶豫一下,還是接起來,問:“五哥,什麽事?”


    “當然是十萬火急的事了。你什麽時候回來?”人猿泰山聲音洪亮,周圍有回音,像是極其安靜的房間。


    周洛冰暗自揣度大約是讓她加盟他們戰隊的事,這事她是絕對不做的。雖然肯定會解決目前的燃眉之急,但一旦被“最神話”競技主辦方查出來是冒名頂替,自己之後去新區的計劃就會泡湯。她不可能這樣因小失大。更何況,現在的比賽比三年前完備多了,報名需要提供各種證件。


    周洛冰從來不會給自己下套,讓自己鑽的。於是,她懶懶地說:“處理完事自然回來。放心,不會耽誤周五的比賽。”


    “不是這意思,我是想說,秀紅傷了手,下周二的最後一場與另一個服務器的對決,你能幫一場麽?”人猿泰山語氣十分誠懇。


    不過,到底秀紅有沒有生病,周洛冰很清楚。那天,她用那個小妹子的仙醫號與“暗夜之殤”交手,固然是想去會一會“暗夜之殤”,其實心裏打的算盤是讓他們看看她仙醫的操作也很犀利。那麽,這很可能就是另一筆生意的開端。果然,人猿泰山這麽著急就打電話來,看來是有戲了。


    一想到可以賺錢,周洛冰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先前那一點點文藝感傷全消失了。立馬找了個僻靜所,推脫說:“五哥,這個――,我不太會玩仙醫啊。”


    本來嘛,仙醫不是她的強項,最主要的是她不能白幫忙,得逼對方說出來價來。


    “你的操作比秀紅都好,我們這也是誌在全國總冠軍。你看――,我們一時之間也尋不到一個可以替代秀紅的。”人猿泰山顯得為難。


    好哇,絕口不提錢,那我也就顯得更為難。周洛冰暗想,立刻就很為難地說:“五哥知道我很忙的,我媽生病在醫院,我得隨時照顧,怕沒有那麽多精力的。再說,我不熟悉仙醫,如果我拖了你的後退,這破壞大家夢想的罪名,我是不敢擔了。”


    “這個你放心,我們的實力自己清楚,如果真打不過對手,我們不會怪你。而你的實力與意識簡直堪稱完美。隻要你練習兩天,就不成問題。當然,價錢的事好說。你來幫我們打這場,贏了,五千,輸了,三千。”人猿泰山語氣一如既往的誠懇。


    周洛冰暗自歎息,自己這其實是與虎謀皮。自己跟這類道上混的人攪和一起,本來就不是明智的,還謀取利益。想想自己也算是個人物了。


    “好吧。我坦言,我缺錢。但是,我也有言在先,我隻打這一場,下一場秀紅的手會不會好,你們都要重新找人。遊戲主辦方這兩年在代打作弊這件事上處罰很嚴的。五哥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我的誌向。”周洛冰毫不掩飾自己要重返“最神話”賽場的想法,因為掩飾不住。


    人猿泰山一愣,立馬嗬嗬笑,說:“這個當然。不過,不知道明年的賽季,有沒有可能並肩合作?”


    周洛冰也嗬嗬笑,她可不能這樣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賣了,也不想跟人猿泰山這幫人攪和不清,媽媽的事處理好之後,她想過舉家遷去錦城,一是離陳汐華近,二是她喜歡錦城,三是可以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看緣分了。”她依舊笑,這種場麵話,新聞係學生的專長了。


    那五哥也不是不明白的人,嗬嗬笑,說“那是,那是,有緣到時候合作”。當然,也沒忘了叮囑周洛冰若是出線,他可以再給周洛冰一萬,但條件是不得在這個賽季幫任何一支隊伍代打出線。


    周洛冰原本想反對,但想到其實這樣下來,高利貸那邊就解決了,就沒那麽緊張,再說,自己也不能跟這種人鬧翻。於是,淡淡地說:“這是自然。”


    “好,那就等你回來。周五,周二,都看你的了。”人猿泰山哈哈笑,十分高興的樣子。


    周洛冰卻依舊淡然,說:“五哥抬舉了,我全力以赴就是。”


    這話就說到這裏,算是一筆生意談妥,便是臨到掛電話了,不想那人猿泰山又試探性地來一句:“妹子,其實誌在新區吧?”


    周洛冰隻是淡笑,說:“我事多。五哥知道的,到時候看看吧。”


    想從她的嘴裏掏出確切的說法,這簡直是登天的事。她周洛冰曾想成為新聞界的風雲人物,那樣便可以與陳汐華並肩一起,那些年用功到讓人咋舌的地步,她實習期間,跑的新聞沒有跑不下來的。也是因為這樣鋒芒過露,所以,才有了後來的禍端。


    “嗬嗬,若新區,別忘了一起玩啊。好了,我不打擾你了。等你回來。”人猿泰山十分明確地說出了風語軒要進駐新服。


    “一定。”周洛冰客套,便急著掛了電話,因為陳敏華已經打電話來,怕是樓下的派對已經開始。作為伴娘必須是不可或缺的。


    她掛了電話,提著禮服一路往化妝間跑,陳敏華已經跟葉瑾之牽著手走出來,旁邊倒是跟著挺拔的年輕男子,西裝革履的,皮膚倒是顯得黑。那樣子雖不是驚豔,但看起來周正,神色也充滿正氣。掛了朵小花,表明正是伴郎。


    (今天回來更新,身體還在治療中。寫了一章這樣的,居然說我有不和諧字符,不讓我上傳,好吧,我又改了幾個字,希望能上傳。另外一句,各種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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