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就是被需要。如果愛一個人,不被這個人需要,在這個人麵前找不到自己的意義,那麽,愛,遲早會窒息而死。


    ――題記


    周洛冰笑,其實沒多少需要問的了。他的一套無非是“汐風無痕”的那一套,歲月浪花淘出的精英核心管理,雄厚的資金作為後盾,在一個又一個的遊戲裏開疆辟土,成為王者。


    這些理論對於周洛冰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就在剛才,她已然放棄了在新區建立一個家族的想法。她要做的是比這更宏大、更有挑戰的事。


    於是,她慢騰騰地打字,說:“兩個問題算是友情贈送給你。看你這模樣,也誌在新區。我就不多問了。”


    “嗬,避重就輕。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過,還是那句話,聰明的人不容易幸福。”他說。


    周洛冰也懶得跟他說太多,因為人猿泰山已下樓,就在她對麵坐著小口地嗑瓜子,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著大家閨秀才做的事,怎麽看怎麽別扭。


    當然,人猿泰山不開口說話,她也不可能主動談這一萬塊的酬勞和接下來周二開仙醫號幫他的戰隊競技場出線的生意。所以,她假裝沒看到人猿泰山,而是繼續打字跟“暗夜之殤”聊天,說:“你想要知道的答案,現在還需要知道嗎?”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是女人。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暗夜之殤輕輕蹲在她身邊,刺客的蹲姿有一種天然的防備。


    周洛冰淡笑,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人要問的問題,卻還是裝作不知,問:“哦?不知道什麽問題讓你這麽感興趣?”


    “我是黑衣送行,西子湖畔,蘇堤斷橋明月夜,十裏平湖霜滿天,可是你?”他一行字飄出,在青城之巔的雲霧裏,有點飄飄忽忽的玄妙。


    “西子湖畔,蘇堤斷橋明月夜,十裏平湖霜滿天”,他這一句分明就是在說三年前在“煙雨金陵”的相遇。那時,冷築之外的第二大家族是後起的“劍廬”,“劍廬”是唯一沒有明確追殺過“玉虛魔女”的家族。劍廬的老大叫“黑衣送行”,是個操作可怕的刺客,但是到底多麽可怕,拿武俠小說裏慣常說的一句話來說“他就出了三招連環,對方一招沒出卻已經死了”,所以,到底操作可怕到什麽程度,沒人說得清楚。又因為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很少拋頭露麵,所以,很少有人跟“黑衣送行”有接觸。


    那時,冷築的那幫流氓常常打趣:玉兒啊,你是‘煙雨金陵’的台柱,怎麽可以讓“黑衣送行”搶了風頭呢,去會會他吧。


    “想攛掇老子去惹事。小心老子念咒,讓祖師爺收了你們。”周洛冰惡狠狠地說,心裏還是癢癢的,想找個什麽借口真去會會這“黑衣送行”。


    “哈哈,你讓祖師爺收我們,我們讓風哥把你收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玉兒,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寒腿大爺又在家族頻道第n次詢問她的性別問題。


    “懶得理你們。老子去轉轉。”周洛冰招來雲濤詭異的坐騎屏蔽家族信息,就往西湖而去。“汐風無痕”有事處理,周洛冰便覺得偌大的遊戲,這麽多的人(確實很多人,每天上線,若不是vip用戶還得排隊苦等,有人還從早排到晚),但她就是覺得空空如也,做什麽也提不起興趣。是啊,原本,自己就是為他而來,為了跟他並肩站在一起的。現實裏,他對自己太好,像是保護小動物似的,從來都將她護在身後。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很沒用,盡管很受用他的寵溺。


    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就是被需要。如果愛一個人,不被這個人需要,在這個人麵前找不到自己的意義,那麽,愛,遲早會窒息而死。


    周洛冰與陳汐華,恰恰就是這樣的關係。他愛護周洛冰到極致,周洛冰卻越發覺得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不被他需要,他傷心、難過、甚至生病似乎都可以自己處理,根本沒有絲毫需要她的地方。她覺得自己連他窗台上的一株仙人掌都不如。在這樣的關係裏,已暗地裏抓狂。她要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他身邊,然後在時機成熟時告訴他一切,讓他認識一個全新的周洛冰。


    比如,這一次,“汐風無痕”說遇到一些事,亟需處理。她就打電話給陳汐華,問他在做啥。他卻跟沒事人似的,說一切如常,十分安好,工作上也順利,有錢吃飯買菜喝咖啡養貓交房租。


    周洛冰無語,隻得叮囑:“三哥好好照顧自己。”那種感覺想是大冬天,胃疼饑餓,還不得不喝下冰冷的水。


    周洛冰心情不怎麽好,就在西湖邊散步。咳,咳,其實吧,這“玉虛魔女”心情不好,跟別人說出去走走,其實多半是拉仇恨去了,比如把以前看得不爽的仇家拖出來虐待一下之類的。


    該找誰呢?周洛冰把仇人列表打開,一個一個地看。正在還沒有看清楚該找誰時,她忽然聽到微弱的風聲,立刻意識到周圍有刺客。出於有一服務器仇家的拉風人物的本能,周洛冰立刻就就開了“顯鬼符”與“清風訣”進入戰備狀態。於是,就看到一個黑衣緊身的刺客“嗖”一下跑過。


    周洛冰本能就想給他一個“定身咒”,但還沒出手,那黑衣刺客就停下來,轉過身看了看周洛冰,冒出一行字,問:“你看到我了?”


    周洛冰這才看清這人居然是“劍廬”的老大“黑衣送行”,也是這個服小兒止哭的角色,隻不過遠沒有“玉虛魔女”這麽惡名昭彰。畢竟,當年,別人是想壓死她,誰曉得她就是那麽惡劣,拖著一群想壓死她的人到處走,還把人家的級別全都拖下去了。


    周洛冰看清是這個人,心裏倒是慶幸剛才沒出手,否則毫無準備,輸了的話,自己的級掉了一級,那周日的隊伍競技就不妙了。


    “老子能看到你,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我的級別看到同等級的刺客很容易的。”周洛冰回答。


    那刺客便站在一旁,看了許久,很疑惑地問:“你拿到了‘玄之又玄’的技能?”


    “這個――秘密。”周洛冰回答。她拿到才怪,雖然想到這技能就流口水。這技能是屬於玉虛派召喚師特有的隱藏技能。這“玄之又玄”的技能使用之後,會有一個任何職業無法消除的狀態,時間為半小時,這個狀態可以讓玉虛派召喚師看到所有等級的隱身刺客、隱身boss等,同時還會增加物理防禦和法術防禦,當然還有細微的回血和回藍作用。這對玉虛派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福音。


    不過,誠如大家所知,所謂隱藏技能呢,就是要看誰的狗運好。顯然,周洛冰是個人,沒有那麽好的狗運。但對方問了自己,自己能說是想開狀態殺了對方麽?顯然不能,於是她就虛偽一把,說:“這個自然。散步啊。”


    “不是,在追月夜妖靈。要不要一起。”刺客回答,毫不吝嗇得知世界boss(會掉珍貴材料,裝備的怪,地點不定,級別很高,攻擊力很厲害,皮糙肉厚)的下落。


    “恭敬不如從命。”周洛冰回答,立馬邀請“黑衣送行”組隊。哼,她才不會讓這傻兮兮的刺客看出自己其實真的不會“玄之又玄”,一會兒“顯鬼符”消失了,她看不到刺客,那得鬧笑話了。


    “黑衣送行”也沒多計較,兩人組隊,開了飛行坐騎在西湖周圍飛行。不一會兒就在小瀛洲上找到了“月夜妖靈”。


    兩個妖嬈的號,兩個頂級操作的家夥,對付“月夜妖靈”綽綽有餘,不一會兒係統就提示兩人滅掉了世界boss月夜妖靈。然後整個服務器安靜了,接著“冷築”的家夥們就開始密語她了。


    寒腿大爺:玉兒,你要大爺說你什麽好呢,風哥才不在一會兒。


    風華絕色:呀,玉兒啊,你是我的偶像。快說說,你怎麽勾搭上黑衣送行的,我灰常好奇滴。


    李木木:那啥,能介紹我跟黑衣送行認識麽?倫家想向他學學刺客的操作……


    諸如此類的言語刷屏而過,周洛冰隻在家族頻道上發了一句:去死,勾搭老子的人大有人在,你們都閉嘴,再密語我都不會。


    她發完這信息,就站在小瀛洲上,想“汐風無痕”到底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需要那樣匆匆,甚至之前與“天門”家族的對戰也顧不得。


    “你在發呆?”黑衣送行問。


    “哦,在喝咖啡。”她胡謅。


    他就發了個笑的表情,說:“我知道你。”


    “準沒啥好話。”她笑,索性在一旁殺低級的蝴蝶精靈。


    “還行。就是什麽人妖,騙子,狂妄,惡毒,素質低、猥瑣之類的。”黑衣送行一長串的字冒出來。


    周洛冰發了個無語的表情,說:“我就知道沒點正麵的。”


    “其實也是有的。一致都說操作還湊合。”黑衣送行繼續說。


    “哈哈哈。不求萬古流芳,何懼遺臭萬年,老子在這有一服務器的仇家,也是值了。”她一串信息發過去,心裏總是不寧靜,因為實在擔心“汐風無痕”。


    “你,很特別。我也期待與你一戰。不過,現在我有個會,改天我們切磋一下如何?”黑衣送行發出這段話,立刻加了她為好友。這樣,她就有了除“冷築”那群家夥之外的第一個好友,算是彌足珍貴了。


    她發了一個“好”字,黑衣送行就地下線,她百無聊賴,一個人欣賞一下西湖美景,然後順帶弄死了“天門”做任務的兩個弓箭手,招來罵聲一片,很不幸,因為剛才“玉虛魔女”和“黑衣送行”一起上了係統電視,於是,很沒品的口水仗裏,“黑衣送行”很不幸就躺著中槍,說跟玉虛魔女這人妖勾勾搭搭的。於是,又引來“劍廬”連罵帶避嫌的一大片刷屏,當然,“冷築”也是要麵子的,立馬就表明是“黑衣送行”打不過世界boss,玉虛魔女是狹路相逢拔刀相助(嗯,真的,冷築的人就用的是狹路相逢拔刀相助,你要相信我)。


    周洛冰倒是一言不發,一個人坐在太湖的畫舫上,樂得看人為自己花錢――即便對方是罵自己,那也是一種成就。


    這就是與黑衣送行的相逢,後來也匆匆路上見過幾次,但彼此都忙碌,也或許對方隻是請的代練,誰又知道在那id後麵到底是人還是狗?至於她一直期待的切磋,他倒是讓“劍廬”的右相送來過挑戰書,可是不一會兒說有事,改天再來。後來,直到她離開“最神話”都沒有成功。


    這人原本就是遊戲裏芸芸眾生的一員,在周洛冰看來,與自己沒有什麽特別,那交情甚至比不上那些一路追殺她到長大的仇家來得深刻。可是,當他這一刻說出“西子湖畔,蘇堤斷橋明月夜,十裏平湖霜滿天,我是黑衣送行,是你麽”時,周洛冰怎麽忽然覺得有點像那句著名的狗血台詞“皇上,你還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麽”,怎麽看,怎麽有jq的味道。


    周洛冰覺得這好像電視劇,突然從嚴肅的正劇反轉,陡然成爆笑劇了。


    於是,回答“暗夜之殤”,說:“哎呀,皇上,你壞,我家不在西湖,我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她一說完,自己就忍不住爆笑。暗夜之殤打了一串的點,表示十分無語。


    “洛冰,你樂啥呢。笑成這樣?”人猿泰山忍不住問。


    周洛冰搖搖頭,說:“沒啥,就是有個朋友在說笑話。”


    她一說完,也沒有繼續跟人猿泰山說話的意思,隻是專注看遊戲裏。“暗夜之殤”遭遇周洛冰的戲謔,片刻無語後,終於恢複正常,這一次直截了當地說:“你曾在煙雨金陵服務器,對不?”


    “是。”周洛冰說,心裏幾乎可以知道他下一個問題必然要問她是不是玉虛魔女。如今,還不是亮出身份的時候,玉虛魔女要出山,也必須是在新區。這一次在這裏的小插曲讓周洛冰看到玉虛魔女比她想象中更傳奇。


    “你是玉虛魔女,對吧。”暗夜之殤直接問。


    “很遺憾,不是你的西湖美人。煙雨金陵對我來說,不過是匆匆一瞥的地方。那時,我隻是泰山之巔的商人,學業繁忙,不可能整日地玩。”周洛冰依舊從容,滴水不漏地回答。


    “你當真不是她麽?”他問。


    “你那樣想她?”周洛冰忽然覺得奇妙,這樣一個根本不怎麽記得住的人,居然對自己念念不忘。讓她想起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這世上一定有一個人很愛你,隻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哈哈,這麽多天的壓抑,她忽然就真心地笑了。


    “嗬嗬,算是念念不忘。她是我一直想過招的人。其次,我很想問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的女的。”暗夜之殤十分直率。


    周洛冰抿了唇,打了一句:“雖然我是個商人,其實我也知道‘玉虛魔女’的性別是‘煙雨金陵’的未解之謎。同想知道啊想知道。”


    暗夜之殤發了個“嗯”字,便說有事要處理,要下線了。


    “走好啊。”周洛冰禮貌性地回複,心裏卻有些許的不舍。這樣的對手百年難遇,這樣的人如果做隊友也是百年難遇。


    他倒是“嗯”了一個字,然後又不死心地問:“你真不是她麽?”


    “不是。”她說。其實心裏還是有一點點動搖,想對他說是,然後問他願不願意在新區合作。但對方雖說自己是“劍廬”的老大,但未必就是。


    當年的“煙雨金陵”早就是一個神話,那裏的幾大家族早就是“最神話”裏傳奇性的家族,雖然似乎幾大家族都消失不見,但“最神話”的老牌玩家都知道那才是最輝煌的時代,那些家族才代表了遊戲的最高水準。所以,有幾個人冒名頂替“黑衣送行”也未必不可能。


    “哦。那我們――,是否可以――”暗夜之殤發了有頭無尾的話,像是他也琢磨不出該用什麽詞語合適。但周洛冰卻是理解他的意思:遇見覺得很投脾氣的人,能與自己一戰的,總不想就這樣讓這人消失在茫茫人海,總是期待結交,或者不要斷了聯絡。


    於是,她沒有打趣,而是很嚴肅地回答:“放心,山水有相逢。你我這樣的人,不相逢都很難。”


    “哈哈,那我期待與你相逢。”他說。


    “行,等你足夠強大,我們會再次相逢。”她說。


    “哈哈。我現在有點懷疑你是男的了。如同當年的‘玉虛魔女’,他的性別也是讓人捉摸不透,我從來沒有看一個人看得那麽困難過。”暗夜之殤發了一長串的字,然後毫無征兆,驟然下線。


    青城之巔已是日光和暖,清澈的日光映照著周圍的婆娑樹影,道觀裏香霧彌漫。周洛冰獨自在那裏站了片刻,然後拔出賬號卡遞給人猿泰山。


    (好久不曾這樣忐忑,第一次嚐試這樣的題材,看到大家積極性不是很高的說。。。拍打不吱聲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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