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很乖。”風餐露宿說。那語氣像是個孩子。周洛冰聽到他這樣說話,心裏總是莫名煩躁。她也不知道這煩躁來自於哪裏,總是覺得不自在。


    於是,她一言不發,跳入單人戰場。這戰場是跨服戰場,是pk的好地方。又不掉裝備耐久度。所以,很多熱衷於對抗、pk的人,都會選擇戰場。尤其是單人戰場,這簡直就是練操作的號場所。並且,跨服戰場可以遇到天南海北各大服務器的人,也便有機會遇見各大高手。並且,還可以跨服約戰,比如,若別的服務器有人想要挑戰“海棠微醉”,需要向戰場協會提交數據,在申請之後,隻要“海棠微醉”同意,就可以被分配到一個戰場,進行切磋。


    當然,到目前為止,“海棠微醉”的名聲很響,但還沒有人來挑戰。也許有人挑戰,蕭芳芳開號的話,絕對不會理會。她不在線的話,也沒法接受挑戰。


    此刻,周洛冰隻是去練練手,並不是約戰。可是,一進戰場,她才驟然發現:她的名號似乎太響亮了,響亮得大河山下,長城內外都知曉了。


    因為她一進戰場,就遇見一個“天涯海角”服務器的劍客。那劍客一看到是“海棠微醉”才出了一招,自亂陣腳了,攻擊毫無章法。周洛冰收拾這隻劍客,隻出了五招。那劍客躺在她腳下,若不是這戰場裏不容許對陣雙方對話,估計這位仁兄會撲上來讓她簽名什麽的。她為什麽這麽篤定?因為在五分鍾後,蹲守在論壇的蕭芳芳就問:“你戰場殺敵去了?”


    “怎了?”周洛冰一邊對付一位召喚師,一邊騰出一隻手打字。


    “論壇上有個劍客截圖,說跨服單人戰場遇見‘海棠微醉’,那真是神一般的操作。還附了截圖。”蕭芳芳哈哈笑。


    “我去,他們這是捧殺。這些人是想把我往死裏捧呢。”周洛冰笑嘻嘻地說。事實上。她從來都不懼怕各種形式的陰謀陽謀,她做事太大氣,有一種男子的氣勢。當然,她唯一顛撲不破的怕隻有愛情了。對於愛情,她有一種潔癖,更有一種偏執。而太偏執的人在愛情裏總是會迷失。


    “你就偷著樂吧。現在你可是論壇最炙手可熱的人了。大家都在猜測你到底是不是‘玉虛魔女’。並且,設定你為‘玉虛魔女’,那麽,他們又在爭論‘風餐露宿’是不是‘汐風無痕’。不過,貌似當年‘汐風無痕’給人的感覺太好。很多人不同意你那逆徒是‘汐風無痕’。哎,冰娃子,到底是不是呢?”蕭芳芳對於這些八卦總是十分感興趣。其實這樣俗氣的樂觀與歡喜。有一種實在的溫暖。周洛冰有時候很羨慕這樣的蕭芳芳。


    “這個,保密。時機到了,我第一個告訴你。”周洛冰回答。順勢一個“和風飄絮”將那召喚師放倒。


    “哈哈。你這是變相告訴我答案。”蕭芳芳哈哈大笑,隨即又說,“我看論壇上。關於‘玉虛魔女’與‘汐風無痕’,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鮮花那裏都十年了,你還沒拿下來,估計也沒什麽希望。顧汐風那邊,你又覺得顧家太詭異。那麽。這‘汐風無痕’不錯呢。嘿嘿,你放心,我改天去幫你探聽一下此君家世什麽的。”


    “我去。你千萬別。搞得老子好像嫁不出似的。”周洛冰立刻開了語音阻止。


    “我去,你一口一個老子,嫁的出去才怪。你可以用流行的說法,用‘本宮’‘哀家’什麽的。或者用人家。嗯,‘人家’這個比較符合。男人喜歡這個的。這個比較容易嫁出去。”蕭芳芳依舊是銀鈴般的笑聲。


    “別――,您自個兒用。快去做任務。我要練練手。”周洛冰立刻掛了語音。


    蕭芳芳還發信息來,說什麽讓她放心,她會去打聽“風餐露宿”的情況的。


    “虛擬的世界,你別折騰了。麵對麵也未必看得清楚。”周洛冰一行字丟出去,不料瞧見“滄海無念”也在戰場門口,似乎也是在排戰場,不知道是來練手,還是來刷戰場聲望,以後走專業pvp路線的。當然,她更不知道這是不是本人。隻是一個照麵,他率先進了戰場。“呔,冰娃子啊,我平時覺得你前衛。你怎麽就這樣古板呢?相親節目那樣不靠譜的都能火起來,這網絡隻是一個載體,載體。讓不可能相逢的人相逢的載體。相當於緣分的一根線。你不努力,怎麽知道是不是屬於你的幸福?”蕭芳芳打來電話,語氣裏全部是恨鐵不成鋼。周洛冰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若在她麵前,她得要捶死她。


    “懶得,希望渺茫,耗費精力。”周洛冰淡淡地說。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喲喂,大凡有一絲幸福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要我說你什麽好呢?你這麽多年,拒絕這麽多人,沒有去嚐試過,你怎麽知道那個人適合不適合呢?即使失敗,那也證明這個人不適合你而已。你可以繼續上路,重新去尋找。你看我跟張俊彥,說實話,我也難過。但是當我難過之後,我依舊清醒地知道:他不是我的良人,給不了我幸福。而我始終清楚自己要做什麽樣的人,要過什麽樣的生活,那麽,就繼續上路,這就夠了。乖,不要怕傷害,就不去愛。如果可能幸福,哪怕隻有一絲機會,都去嚐試。這一點,你真不如我。”蕭芳芳說了一大段,那語氣十分認真。


    周洛冰靜靜地聽著,她知道這是蕭芳芳跟張俊彥這一場痛苦裏悟的道。她這是將所有的領悟告知自己。


    “謝謝,我會努力。”她感動,卻不知道怎麽說。


    “那就努力吧。現在畢竟工作了,肯定很忙,你別太晚了。”蕭芳芳又叮囑一番,這才匆匆收了線。


    周洛冰的耳畔卻始終回響著那一句“不要因為害怕傷害,就不去愛。不要因為機會渺茫,就放棄努力”,或許自己應該好好思考一下了?


    可是――,真的要改變,去談一場戀愛麽?


    她正在遲疑,戰場開了。她便繼續跳入戰場,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在戰場裏的情況與第一場那般大同小異。她這樣一路打了十場,竟然都是對方一見是她,立刻自亂陣腳。也不知道是激動過度,還是崇拜過度。總之,周洛冰頓時覺得這戰場打著也沒意思了。於是。她退出戰場,站在戰場門口發呆。蕭芳芳立刻就發了語音,拉了她去一個密室小房間,一開場就陰森森地笑了幾聲,說:“美人。我剛跟你的逆徒聊天了。”


    “我去,你不是吧,來真的。”周洛冰吼道,心裏卻是起了漣漪,微微亂。


    “哎。我可是很策略的哦。想不想知道我探聽到什麽?”蕭芳芳嘿嘿笑,笑得跟鬼片裏的女鬼似的。


    “速度說。”周洛冰催促。她還真想知道他對蕭芳芳說了什麽。是怎麽編的瞎話。


    “行了。看你著急的。還說對人家不上心。我看啊,你淪陷了。哈哈。”蕭芳芳在說之前,也不忘打趣周洛冰。


    周洛冰佯裝生氣不聽。蕭芳芳才笑嘻嘻地說:“好了。我問了那家夥年方幾何,身高如何,長相可美,可有家室。做什麽工作,房車可有。存款幾何。他回答:二十八歲,身高一米八。長相周正,尚未娶妻,亦無婚配對象,繼承家族事業,有房有車,存款足夠糊口。綜上所述,我認為存款足夠糊口這個有謙虛的嫌疑。所以,綜上所述,這家夥還是挺靠譜的。你就試試唄。”


    蕭芳芳十分得意自己的詢問。周洛冰隻是想:若是蕭芳芳知道這位仁兄就是顧汐風,不知道作何感想。不過,他還曉得自謙,隻說自己長相周正,沒有自戀。


    “行了,蕭妃跪安吧。朕知道了。”周洛冰放了電話。轉過來看電腦,就看到一襲黑衣的“風餐露宿”正抱著“海棠微醉”,高大的男子擁抱著嬌俏的女子,女子靠在男子的懷裏,有一種莫名的嬌羞與幸福。


    “寶,今天時間不早了,不要再去戰場,陪我去走走,然後我們下線睡覺吧。”他用當前頻道語音說話,清澈的嗓音,偏生有了軟軟的語氣。他也不避嫌,這裏是公共場合。


    周洛冰頓時煩亂,本能想要拒絕。卻又覺得自己實在殘忍。他有什麽錯?錯的是自己罷了。當年,沒有搞清楚,就以為“汐風無痕”是陳汐華,以至於那樣肆無忌憚地撒嬌親密,讓他打開心門接納她,習慣她的存在,卻又驟然消失在他的世界。對於他來說,她是死是活,都不可而知。他那樣找自己三年,自己絕口不認是他的愛徒,他隻以這種方式呆在自己身邊。自己卻還――周洛冰不敢繼續想。


    “風餐露宿”是說:“寶,走吧。練級的事,可以緩一緩的,陪我看看日落吧,好久沒有看日落了。”“嗯。”她過了良久,才小聲地回答。


    “好幸福。”他笑,聽得出來很開心,有一種孩子氣的天真。周洛冰頓覺得心裏細細密密的疼痛。當年的“寒腿大爺”曾說過他是幾乎沒有朋友的人,因為從小開始,身邊就有太多的算計。他很少與人親近,很少信任人。後來,她知道“汐風無痕”是顧汐風,心裏更明了,在顧家那種水渾水深的家族,他不僅僅要與人保持距離,時時算計,處處提防,天天陰謀陽謀,怕是這麽多年以來,是半分真情流露都不肯的。因為那樣的環境,一真情流露,就是給人掐住了命門,逮住了軟肋。他在自己麵前這樣孩子氣,流露出從未有過的一麵,或者說就是三年前也不曾有過的一麵,這實在是對自己的最高禮遇了。


    “那我們去大草原,這時刻,正黃昏日落了。”他很高興,終於加了隊伍,用語音頻道說。從這點上來看,此君果然是心思縝密:表達對老婆的愛可以讓別人知道,但行蹤絕對要保密。


    “風兒說去哪裏,就去哪裏。”周洛冰也不想去考慮太多,這一刻就放下一切,什麽都不想,隻跟隨他而去。“寶,真疼我。”他笑,越發像個大孩子。然後召來了坐騎,往大草原而去。正是傍晚時分,藍色的天空被落日暈染出瑰麗的紅,絢麗的紫。大風吹得茂盛的野草此起彼伏,落日渾圓,就在地平線上空,顯得從容孤獨。“換成馬吧。這樣的場景,還是騎馬更有韻味。”兩人站在草原上,他說。


    “嗯。”她回答,召喚出前些日子捕獲的赤龍寶駒。他亦召喚出烏騅馬,兩人朝著落日的方向,狂奔了一陣了,然後停下來。周洛冰想起三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路線,隻是那時,自己是嘰嘰喳喳提議換馬的那個,而他則是很寵溺地說:“好。”


    兩人翻身下馬,慢慢走著,落日碩大渾圓。他說:“我曾一遍又一遍地走過這些地方,看那落日。以前,有個人告訴我,日落比日出更美。因為日出充滿太多欲望,因為還有時間。而日落,則充滿了從容淡定,卻還是瑰麗綻放。後來,我就喜歡看日落,看過大草原飲風沉醉的落日,看過海上從容淡定的落日,也看過山間急促下墜的日落。每一處的日落,果然都不同了。”


    他的語速很慢,像是閑話家常。周洛冰隻是靜靜聽著。他忽然問:“你為什麽不問,那個人是誰?”


    “啊?那個人是誰。”周洛冰打哈哈,嘿嘿地問。


    “寶,你說吧。你這樣敷衍,讓我好傷心。我原本以為你會吃醋,會追問的。唉。”他說,歎息一聲。周洛冰也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總之那一聲歎息讓她心裏又是細細密密的疼痛。


    “這個――”她有些不知道怎麽招架。她雖然聰明,卻從沒有戀愛的經曆。從前的十年,也不過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所以的發生都在想象裏,都在她獨自的內心裏。


    “好了,跟寶開玩笑的。我知道我很冒昧,也很唐突。人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這世間又太多的欺騙。所以,我說我愛你,怕你是不相信的。我又怎麽能要求你在不相信我愛你的情況下,就如同我愛你一樣愛我呢。不過,寶――”他說,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著周洛冰。


    周洛冰手一頓,“海棠微醉”便站定,草原上的風吹起衣袂,獵獵作響。


    ps:


    今天上晚自習到很晚,洗漱完畢,開始碼字已經很晚了,所以,今天更新比平常晚了。晚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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