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後,紀子晨來信,已經到了通縣,距離京城不過幾天的路途了。(.無彈窗廣告)


    紀氏高興的不得了,成天趕著采華幾個在客房裏忙個不停,連服侍的人也早早選好了幾個手腳麻利模樣清秀的丫頭。


    嚴盈忍不住撒嬌:“娘,不知道的還以為紀子晨是你兒子呢,我都沒有這麽好的待遇呢!“


    紀氏正為子晨房中用什麽顏色的掛帳琢磨,不在意地擺擺手說道:“你這孩子,越大越口無遮攔,別礙著我做事,自己去玩罷。”


    嚴盈立時嘟起了嘴,采華見了也不去勸,隻是掩口輕笑。這幾年四姑娘和夫人都開朗了許多,三房的日子也越來越寬鬆,像這般的調笑幾乎日日都有,她看著心裏也歡喜。


    嚴盈見無人理會,便對著一邊玩木頭寶劍的越郎說道:“越郎,你看娘最疼紀表哥,不是你。”


    哪知越郎隻瞥了一眼出言恐嚇的姐姐,便低頭說道:“姐姐你又來了,再這麽胡鬧娘就把你嫁得遠遠的,看你怎麽辦。”


    八歲大的孩子儼然一副老成的模樣,教導起姐姐來,引得紀氏和采華等人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隻有嚴盈氣得瞪眼,幹脆動起手來,去撓越郎的癢癢,姐弟倆自是一番激烈衝突,引得屋內眾人再次笑翻了天。


    屋裏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突然有人一路叫著“夫人”便進了屋子。采華臉上笑意收起,沉聲道:“采星,怎麽總是這麽毛躁,前門的曹婆子都聽見你了。”


    進屋的正是采星,顯然是一路小跑回來的,圓圓的臉上紅紅,額角還亮晶晶的,她有些心虛地瞧了一眼紀氏,低聲嘀咕道:“曹婆子隔著好幾個院子呢?哪裏聽得到……”


    嚴盈“撲哧”笑出聲來,紀氏無奈地搖搖頭問道:“你又什麽消息,說吧。”


    采星眼睛一亮,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說道:“放榜了?聽說二少爺中了!”


    嚴盈並無意外,當年嚴庭方便是初試上榜,成績不錯,嚴家為此很是慶祝了一番。紀氏卻是當即站起身來,說道:“這可是大喜事,采華,去庫房裏取些古玩來挑挑?我得去向大嫂賀喜。”


    采華應了,立時去辦。紀氏看了看嚴盈說道:“瞧你這衣裳揉的,快去梳洗了,隨我去給你大伯母賀喜。”


    嚴盈點點頭,作凶狠狀瞪了一眼身邊的越郎,似乎是在說下次要他好看,越郎撇嘴不屑,眼中卻滿是笑意。


    待得姐弟兩個都走了?采華笑道:“四姑娘和六少爺每次在一起都這麽熱鬧。”


    紀氏嘴角含笑,“他們兩個親厚,總是玩鬧?這麽大了也沒個正經樣子,讓旁人瞧見了還以為我管教無方呢。”


    采華知道自己夫人是言若有憾,心實喜之,故順著說道:“咱們的姑娘少爺在外頭可都是極懂規矩的,哪個不誇讚?夫人多慮了。”


    紀氏掃了她一眼,笑道:“你呀,成天哄我,還不快去準備禮物,耽誤了功夫再賣好也無用,看我怎麽罰你。”


    采華做出惶恐狀?趕緊應了,瞧得紀氏又是一陣笑,這日子輕快了,連這個素來穩重的大丫頭也懂得調笑作態了。想著這幾年自己的辛苦經營總算沒有白費,紀氏心中又是踏實又是滿足。


    待得嚴盈梳洗裝扮好了,隨紀氏到了墨芷院?哪裏早已是熱鬧異常,人聲鼎沸,來的人可是不少。


    “我來遲了,大嫂莫要怪罪哦。”紀氏進門便揚聲笑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想起當初入府時候那個謹言慎行,拘謹緊張的紀氏,眾人自有各自的心思,麵上不顯露罷了。


    秦氏愛子高中,心中歡喜,笑著說道:“三弟妹這是哪兒的話,也不知你們這麽快就得了消息,勞頓大家前來,倒叫我好生過意不去。”


    薛氏笑著招呼紀氏坐下,一邊對秦氏說道:“大嫂你這就見外了,庭方這次高中,可是光耀咱們嚴家的門楣,讓咱們幾個嬸娘也是麵上有光,自然要來。”


    紀氏接著說道:“二嫂說的是,這是咱們嚴府的大喜事,可要好好熱鬧一番才是。”


    秦氏麵上滿是笑意,卻輕輕搖頭說道:“又不是中了狀元,不必如此大張旗鼓,倒惹人笑話方兒輕狂。”


    薛氏隻覺得秦氏得意,心中一陣不平,二房沒有一個子弟書讀得好,此番見到大房出盡風頭,早就忍不住了,拿出帕子作勢擦了擦手,笑著說道:“還是大嫂想得深,說得好。我聽說顧家少爺這次也去考了,而且還中了那個什麽????…”薛氏沒讀過多少書,那些個名詞想了想才記起,“那個探花,對了,就是探花,聽我們老爺說了,這個可是了不得,是頭名呢,倒也沒見顧家鬧出什麽大動靜來。”


    秦氏笑容一頓,顯然也聽說了這消息。那顧琪銘年紀輕輕,都以為是跟著去玩鬧的,哪曾想到竟然一舉得中,還入了三甲,如今一門兩探花,一時間在京中傳為佳話,出盡了風頭,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都津津樂道,這聲勢比起頭名狀元也不逞多讓。


    不過薛氏此時提起這消息,卻有些掃興。嚴庭方榜上有名不錯,卻不過是二甲十六名,與顧琪銘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一時間屋裏的聲音小了許多,大家的眼光都向秦氏瞧去。


    紀氏見狀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笑著說道:“原來顧家少爺此次也中了榜,大嫂你可是有福之人,凡是跟你有關係的,怎麽都如此爭氣,您這墨芷院可真是往來無白丁,今後庭方有了大造化,沒事我可不敢登門了。”


    秦氏聞言臉色好了些,細細一向紀氏的話,那顧琪銘說起來跟她也是沾親帶故的,從小也是她院子裏的常客,再說以後的官路還得看個人的造化,這番不過是開頭罷了。想到這裏,心頭暢快了些,也不去理薛氏,隻看著紀氏笑道:“你這話該打,方兒不也是你的侄兒?倒來占這口舌便宜,沒得打我的臉,說我眼高傲氣,落得惡名你才高興。”


    紀氏連道不敢,薛氏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想到嚴家生意離不得大房的官威,得罪了秦氏可不智,光逞口舌之快也不行,於是拍手笑道:“可不是,庭方不僅是大嫂的兒子,也是我跟三弟妹的侄兒,他日必有大造化,也是大嫂教導有方,我們比不得呢。”


    紀氏低頭偷笑,這位二夫人可是見風使舵的好手,自己搬凳子砌台階不在話下,毫不見尷尬生硬,實在非凡人所能及。秦氏自然不會跟這樣的二夫人計較,幾位妯娌又和和氣氣地討論起如何慶祝的事情來了。


    顧琪銘中了探花?


    嚴盈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完全被方才話中的消息驚到了。這可是與前世大相徑庭的事,怎麽會如此呢?顧琪銘看著灑脫慵懶,實則心思細密,一個主意都要拐幾道彎,詩書學問並不在他的心上,伺候好楚天楠這樣的權貴才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拔得頭三甲?


    嚴盈心中亂糟糟的,這事情順著前世的軌跡發展,她不安,想方設法地要爭取要改變,可是這事情與前世不一樣,卻依然讓她心中驚惶,總覺得心中那點這幾年積累下的踏實勁兒又開始動搖了??????


    還好幾日之後,紀子晨便到了京城,一到便來給紀氏請安,這讓嚴盈多少放寬了心,情緒也高了些。采華得了紀氏的吩咐,特意來請嚴盈過去見麵。


    嚴盈早就準備好了,得了消息便趕了過去,走到門口便聽見紀氏略帶哽咽的聲音。


    “晨兒你竟長得如此高了,這些年姑姑不在你身邊,可吃了什麽苦?快讓我瞧瞧……“


    嚴盈不禁好笑,南海紀家何等顯赫,那樣的人家養的孩子又哪裏會吃苦,自己娘這是關心則亂,全然沒有這幾年精明的模樣。想到這裏她邁步入內,笑著說道:“娘,他身子骨一向好得很,又是紀家小少爺,哪裏會吃苦?“


    還待再調侃幾句,可是嚴盈進了屋內,便看見一個高大身影背光而立,聽見嚴盈的聲音便轉過身來,卻是一張依稀熟悉的麵孔,還是那樣舒朗爽利的眉眼,隻是如今長開了,少了些稚氣。許是南海日頭烈,海風大,膚色比起京城的少年們要深些,昔日裏圓潤的臉頰也瘦削了,顯得棱角分明,這再不是當初記憶中那個頑皮爽快的少年表哥,卻分明是個俊朗英武的年輕男子。


    見到嚴盈,紀子晨目光頗有些灼灼,滿臉的笑意掩也掩不住,“盈兒,你這口才越發厲害了,一見麵便調侃我。


    嚴盈覺得紀子晨的目光裏似乎帶著熱度,被這樣的目光瞧了片刻,她竟覺得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心中湧出一絲慌亂,連忙掩飾地笑道:“紀子晨,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卻又當真了。一來便與我抬扛,看來你也沒長大多少。”


    紀子晨看著亮光中婷婷走來的嚴盈,頎長的身形有種說不出的風流,膚色不複當年的小麥色,變得白皙粉嫩,光滑無暇。仔細看去,眼前的少女眉眼如畫,笑靨如花,微微翹起的鼻尖又帶著絲絲俏皮,小巧精致的下巴卻透出幾分倔強。紀子晨隻覺得心口一熱,心中不知為何生出幾許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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