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盈心中一沉,難道還是躲不過嗎?


    小倩本靠著嚴盈身邊,聞言陡然一晃,像是駭極了,嚴盈略一思量便下了決定,慢慢起身說道:“奴婢……奴婢是陪小姐出來的。”


    那頭領滿意地看著嚴盈,示意她上前回話。小倩輕輕抓了一下嚴盈的裙角,孟逸然也擔憂地抬頭看著她,孟逸然是她帶來的,若是出了事情那便是給自家惹禍;小倩是方嬸的寶貝女兒,兩人都是自己的得力幹將,嚴盈心頭也是亂作一片,她無暇顧及二人,更怕連累他們,於是看也不看地走了出來,正迎上顧琪銘的目光。一雙眸子裏幽深莫測,帶著幾許說不清的情緒,像是在譴責嚴盈的自作主張。


    嚴盈垂了眼睛不去看他,隻低頭走到那頭領跟前,正欲答話,卻聽顧琪銘突然搶了上前跪倒在地說道:“求您高抬貴手,鶯兒隻是個丫頭,別為難她!”


    嚴盈一驚,迅速地掃了一眼那人,直罵顧琪銘蠢笨,卻見那頭領並未動怒,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問道:“你這小子,恁地滑頭,方才什麽也不說,現在倒是不怕了?”


    顧琪銘隻管低著頭說道:“小的隻想護著鶯兒,旁的……旁的都不關心。”


    那頭領想起方才帶走夏薔的時候確實不見他有異,半信半疑地問道:“這小娘子是你什麽人?”


    顧琪銘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咬著牙說道:“鶯兒和小的互定終生,非卿不娶,隻是夏家乃高門大戶,不由得我們做主,此番無論如何也得護她周全。”


    嚴盈聽的哭笑不得,難為他這麽短時間想到這樣一個狗血的故事。還做的像模像樣的,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傻站著了,雖然跟顧琪銘假扮鴛鴦讓人心裏膈應得慌,不過大局為重,小命要緊,於是嚴盈便悲泣一聲跪倒在顧琪銘身邊,抽泣著說道:“大牛哥,你怎麽這麽傻?你自己逃得便罷,做什麽管我?我本是個苦命的,這番死了也罷……”


    大牛哥?顧琪銘聽得眼角一跳。卻也隻得順著嚴盈的話做戲,一句帶著哭腔的話才說了一半,那頭領卻是不耐煩了。吼道:“行了,別在爺麵前哭哭啼啼的,還沒到要你們的命的時候呢,哭的這個喪氣!來人,這店裏的人都帶上馬車。一個不許落下!”


    嚴盈和顧琪銘聞言隻來得及互看一眼,便被上前而來的大漢捉上了門口一輛黑色馬車,不多時,孟逸然和小倩也被帶了上來,幾人被粗魯地綁了手腳,用破布塞了口。丟在馬車上。


    這馬車窗簾子也是黑的,幾乎看不到光透進來,嚴盈心中有些慌亂。深吸了幾口氣,盡量平複這內心的不安惶恐,幸好方才香蟬和蕪青去尋人了,在紀家鋪子裏應該有更多人照顧看護,不至於跟著她一起落入匪人手中。她正思量著對策,卻感覺到身邊顧琪銘扭動起來。也不知怎麽了。不一會兒,便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嚴盈一怔之下反應過來,不禁又驚又怒,這黑漆漆的車廂裏,顧琪銘又是鬧得哪樣?


    馬車顛簸,一個踉蹌便有一滾燙的臉頰貼上了嚴盈的左臉,嚴盈大怒,再管不得許多,提起被綁住的雙腳便用力踹去,與此同時,她口中的破布被一股力量拽了出去,隻餘幾絲線頭和一股塵土味在口中。


    “啊嗯……”隻聽一聲悶哼,嚴盈感到踢到了對方身體一處溫軟的地方,便低聲喝道:“顧琪銘,你發得什麽瘋?”


    黑暗中一片寂靜,隨即聽見顧琪銘低低的聲音:“叫什麽,你沒發覺自己能說話了嗎?”


    嚴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原來顧琪銘不知如何弄掉了破布,方才是想用嘴咬下自己口中之物,隻是這樣親密曖昧的舉動還是讓嚴盈不快,幸好是在黑暗中,不然她的一世清名豈不毀在這輕狂小人之手?她冷哼一聲,沒有絲毫愧疚地說道:“瞧你這餿主意,害的大家都跑不掉了。”


    顧琪銘聽得這語帶雙關的話,知道方才的舉動讓嚴盈有些惱怒,念及方才一刹那的柔軟馨香,連帶著腰間那一腳也不那麽痛了,於是他不禁輕笑一聲,說道:“總之最蠢的不是我,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不如想想如何脫身才是上策。”


    嚴盈也隻得承認顧琪銘說的對,隻是還未來得及多言,便覺馬車晃悠著停了下來,接著馬車門被人打開,亮光一下子湧了進來,嚴盈片刻後方適應了,瞧見顧琪銘手腳依舊綁緊緊的,隻是口中破布不知所蹤,於是瞪了他一眼,卻也氣消了些。


    “這小兩口倒是有辦法,這一路還不忘說情話。”那頭領模樣的人瞧著兩人笑得輕浮,一揮手讓人將幾個俘虜帶了下來。


    嚴盈站穩了身子抬頭看去,卻見烏黑油亮鑲著金邊的牌匾上端正地寫著四個大字――“福來客棧”,不禁一愣,這不是紀衡豐的產業嗎,怎麽到這裏來了?還未及細想,便被推搡著進了客棧大門,微微低了頭四處看去,卻見到處堆滿了搶來的包裹箱子,有四五個蒙麵大漢正在其中挑揀著,將銀兩歸到一邊,其餘的大多丟到地上不論。


    客棧裏四處都有蒙著麵的黑衣人,與捉了他們幾人來的那些一般打扮,大堂裏坐著幾個不同衣裳的男子,雖然也都蒙著麵,可仔細看看衣裳便能覺出其中不同,不禁料子華貴些,連裁剪都貼身得多,看得出都是日常精心裁製的,不似其他人那般統一。


    “大當家的,小的回來了!”那捉了嚴盈幾人的頭領見了這幾人,態度大變,諂媚地湊上前去跪地行禮。


    當中一人身量魁梧,膀大腰圓,哈哈笑了幾聲說道:“老四,你幹得不錯!那夏家小妞捉的好,立了大功了!”


    這老四聞言大喜,趕緊說道:“多謝大當家的,這也是托了您的福,誰料到竟能撈到這樣一條大魚,這下主子們一定高興!”


    那大當家的身旁坐著的一人,身形在這許多大漢中顯得有些單薄瘦削,腰杆卻相當挺拔,聞言眼光掃過嚴盈幾人淡淡說道:“事情尚未結束,現在討論這些未免大意了些,這幾人是誰?”


    大當家的不以為然地說道:“曾先生何必這樣謹慎,大不了全都滅口便是,如今差事辦得漂亮,局麵又控製在咱們手裏,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兒的。”


    老四興頭上被人一說,有些訕訕,心裏很是同意自己大當家的話,卻也不敢不答那人的話,“這是當時店裏在場的幾人,其中有夏家的丫頭,其餘的是店裏的夥計,我擔心有差,幹脆一鍋端了,全帶回來了!”


    那位曾先生聽了方才點了點頭,說道:“做的不錯,算得細心,這裏麵還有一條大魚。”


    嚴盈幾人聞言俱是一驚,心頭狂跳自不必說,那老四卻是一臉迷糊,卻不妨礙他狂喜地問道:“先生是什麽意思?難道知道了什麽?”若是真的,那他範四的功勞可就更大了。


    曾先生露在外麵的眼睛閃著笑意,目光隻管打量在顧琪銘和孟逸然的臉上,半晌才說道:“聽夏小姐說,咱們的今科狀元,孟家公子也在這裏?”


    嚴盈心中一沉,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這夏薔到底是怎麽想的,把自己陷於險地不說,還要把孟逸然也搭進去?萬一真的出了事,她該怎麽跟孟家解釋這有出息的嫡孫為何跟著她嚴盈落入賊人之手?


    見半天沒人應聲,曾先生也不著急,隻是低聲對身邊一人吩咐了幾句,那人便領命而去。他把玩著手裏的細瓷青花盞,好整以暇地說道:“孟公子不必擔心,在下仰慕狀元文采,有結交之意,必不會傷害於你。”


    孟逸然知道避不過,抬起頭來說道:“你想我幫你做什麽?”


    曾先生依然平靜笑道:“果然聰明,不過在下隻是想請孟公子到府上做客而已。”


    孟逸然一怔,摸不清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由朗聲笑道:“府上?看眾位如此行徑,貴府恐怕是藏在深山密林之中吧?”


    這是譏諷這些人是山賊土匪了,眾黑衣人都眼光不善地看了過倆,曾先生卻撫掌笑道:“不愧是孟家之人,世代書香,清廉耿直,妙極妙極!還請孟公子在此稍作休息,稍後與我前去一看便知在何處了。”說罷,也不等孟逸然答話,便示意手下將其帶走。


    “那這三個呢?”範四問道。


    “一起關著,問清楚了若是無用,處理幹淨了便是。”曾先生目露寒光,輕飄飄地說道。


    有了之前的兩條大魚,範五和眾人都興奮地緊,也不怎麽關心其餘這些了,況且看到別人都在清點戰利品,範五也不耐煩做這瑣碎的事情,於是粗粗問了幾句便讓人帶去一間客房,讓手下繼續問問了事,自己則急著去再搶一些銀兩珠寶。


    這下又少了孟逸然,嚴盈三人被關到了一樓一間靠西的客房中,兩個大漢關起門來,俱是一臉淫笑地看向嚴盈和小倩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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