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流言止於智者,但一旦流言超過一定的範圍,三人成虎的說法同樣會給人造成模糊的影響。謊話說多了,就成了真話的事實也並非沒有。當大家都說楊毓意不是張月淑的親生女兒,就連最不願意相信的人亦開始有了動搖,何況一開始便心懷詭計的那些暗潮推動者!


    “我說,她有什麽好得意?原來明麵上長房嫡女,卻不過是外麵抱來的野丫頭,怪不得母女倆不親近。”前幾天讓因為三百兩銀子,讓毓意挑了刺的堂嬸,聽聞此消息,自然是要顧著嘴上的痛快,幹巴巴地譏諷上幾句,出一口一直積鬱在胸口,難以發泄疏通的怒火氣。


    畢竟若是事情鬧大了,老太太也不好隻護著一心疼愛的人。加上向來掌權的楊謙仁如今受累進了牢房,不知何時才能平安出來。所以楊家那麽偌大的家產,怎麽樣都不可能任由小女子出頭穩妥地辦理。


    “我說她堂嬸,這些話你還是先別說的好。前幾天的事,你我都明白。加上這些說法,本來是些捕風捉影的事,大家要是較了真,那才是楊家傳出去的笑話。”那天秉著看好戲原則一起去找毓意的旁係伯娘,此時老實地警告堂嬸最好安穩一些。因為她是個聰明人,不想讓不相幹的事情波及到自身。不過這話,她藏著心底不願輕易地吐露。


    “你太謹慎了,咱們兩人私底下談話,還能讓別人多嘴了去。再者我憋了好幾天了,還不讓我說幾句,哼!”堂嬸很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絲毫不把自己隨意亂說的話放在心上。她的心裏,毓意僅僅是仗著老太太給她的三分麵子開染坊罷了,並不能當得是本身的真本事。


    但她自己從不曾仔細地想想,究竟是誰讓毓意說得下不了台麵,為了區區三百兩銀子施展那套看家的功夫。如此傳出去的閑言碎語,能少得了嗎?後院裏麵的女人。若不多動些腦筋。日子怕是要難過!


    伯娘無力地搖搖頭,不肯接過堂嬸的話繼續說下去。[.超多好看小說]她不由懊悔為何今日要來這個院子,聽眼前永遠拎不清的女人嘮叨這些。她蹙了蹙眉頭,果然是這些年來太過閑適的原因,讓她分不清楊家的曲折。


    這件事明顯透著古怪,要是人不小心摻和了一腳。待老太太日後算起賬來那哪能輕得了?可惜,有人一輩子都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


    院子裏談論了什麽,毓意當然是沒心思知道,不過吩咐身邊的人行事利索些仍是有必要。特別是盛春。自是不能露出心底真實想法。


    而擅長捧高踩低的人,免不得讓府裏的嬤嬤們出麵奉老太太的命令狠狠地敲打一番,順便抓幾個出來豎立典型,訓誡她們守好職責。


    皇宮禁苑限製重重,外麵的消息卻從來不短缺,甚至用心地安插了人進別人的府,為的便是可以進一步的收集各府的是非長短。此中的樂趣所在。皇後娘娘深有體會,而且往裏麵撈的隱秘消息還不少。


    “桂公公,你說。楊家的這件兒事,是真是假?”皇後依舊懶懶地半靠在榻上,撚起珍珠翡翠指甲套上麵的一顆破寶石,細細地摩挲。


    仿佛兩個月前發生在她眼前不愉快的事兒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以至於令她根本不在乎納蘭杼那天話裏的意思。


    自顧自作為,不加顧忌!


    “皇後娘娘,您心裏明鏡似的。奴才。不敢妄言。”桂公公這兩個月來伺候皇後可謂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恭維,甚至不敢多說一句。


    誰讓他暗地裏收受衛府的好處讓娘娘發現,導致他手中掌握的權利大部分讓娘娘親自收回,令他落了麵子,行走皇宮日益艱難。


    這,同樣讓他痛苦地明白,他的主人隻能是皇後娘娘一人,不得擅作主張。


    “桂公公。本宮問你話。你要麽回答。要麽說不知道。不敢妄言,又是怎麽一回事?”皇後歪了歪頭。更加仔細地把弄起指甲套。她冷冷地轉過睿智的雙眼,不緊不慢地反問,嘴角彎起一絲優雅的弧度。


    她發髻上的珍珠配飾一晃,流彩過一道亮麗的光,碰出丁零當啷的清脆敲打聲,搖曳得人心一亂,愈發琢磨不透眼前這位主子的意思。


    桂公公隻能依靠著本能,利索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嚇得大氣都不敢踹。他是怕極了主子娘娘的秋後算賬,他以為這兩個月主子找他的不自在,應該算是出了氣,沒想到主子心中的氣從不曾真正消散。


    “桂公公,你是跟在本宮身邊的老人。別人都給你幾分麵子,本宮心裏明白得很。你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怎麽到了本宮這裏就是一問三不知?難道是人老了,也忘了宮裏的規矩?”皇後見到桂公公如臨大敵的緊張架勢,暗暗覺得荒唐得好笑,又難掩心中的那一抹苦悶。


    即使跟在她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也同樣難以逃脫得了利益的誘惑,做出些背叛的事情之後,就唯恐她會下手,所以她如何能去怪一個打小起便跟她疏遠的兒子呢?她說再多的話,抵不過人家溫柔的一瞥!


    哪怕楊毓意真的不是嫡女,他仍會一意孤行。他讓她不要進行選妃的事,她終是沒有應承下來。因為此,她現在已有好些天未見到他過的麵。兒子大了,心不會屬於娘親,而是會屬於他心心念念的人吧!


    對於兒子,她驕傲且複雜。可若時光倒流,她興許會做同樣選擇。


    “奴才從來不敢忘宮裏的規矩,奴才從來都是把娘娘放在心上,從來不敢升起背叛之心。奴才縱然一時糊塗做了些不應當的事,但奴才的心從來站在娘娘這邊兒,永生永世不敢偏駁。”桂公公知道這是皇後給他的教訓,讓他明白主子的心意不能去揣測,不能私下去接近那些人。況且,這未嚐不是一個下台階的方式,讓他表表資格的忠心。


    皇後聽一連好幾個的“從來”,眼底不禁滑過尖銳的諷刺。她明晃晃的眼刀子直直地向桂公公刺去,令他壓低了呼吸,頭垂地更低。


    “桂公公,你真是忠心耿耿。可本宮要的不是蠢材,而是明白人。你太讓本宮失望了,你也忽略了本宮的厲害。”皇後稍稍坐正了身子,把指甲套往小拇指上套好,微微彎曲後,挑著指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桂公公,無情冷漠地扯了扯唇角,“不過看在你自圓其說忠心的份上,本宮給你一次機會。你去幫本宮除了心頭最為厭惡的人,本宮饒你一命,準你扔下皇宮裏大大小小的瑣事,回鄉好生地頤養天年。”


    桂公公不待皇後話音落下,額頭上的冷汗已經一顆接著一顆的滑落,重重地跌碎在了地麵上。他的雙眼不敢亂動,僅能瞧著地麵,紊亂的呼吸聲不容他自我調節,焦慮地出賣了他內心最為本真的念頭。


    “怎麽,覺得本宮給你的機會不好?”皇後的聲音又冷了三分,她對這種場麵再熟悉不過,自然清楚怎樣教訓奴才方為最好的辦法!


    “不,奴才謝皇後娘娘的恩典。奴才竭盡所能,辦好娘娘的事!”桂公公咬斷牙齦,幹脆地保證。他說完,額頭狠厲地磕在地麵上,又響又果斷地幾次落下,敲得額麵鮮血淋漓,任由火辣辣的疼直抵內心。


    原來皇後娘娘的心思竟是這般,早已是這般地不待見他,不過是等他自己挖著坑,好方便到時候跳下去埋了。


    他懂娘娘話裏的意思,娘娘是讓他去殺了那個威脅太子爺的女人,不管事情成功與否,他絕對不可能活下去。


    但,好死不如賴活著,能活幾天便是幾天,最後的逍遙也足以讓他回味這忐忑而榮華的一生,至少娘娘讓他體麵地死!


    桂公公現在把皇後的心思猜得很準,可惜了他這一輩子的奔波勞碌,換來這麽的結局。隻是話說回來,誰讓他太過了貪心,失了本心。


    等桂公公下去,皇後身邊的嬤嬤忍了忍,終歸是忍不住,憂心忡忡地出聲:“娘娘,桂公公好歹是跟了您幾十年的人。而且您讓他做的事,若是讓太子爺知曉,怕是又得鬧得母子倆不和,這……何必!”


    何必……皇後也覺得自己何必呢!然而她怎麽放心自己兒子把心思放在日後不相幹的女人身上,江山美人孰輕孰重,當得是江山重要!


    “嬤嬤,本宮敬重你三分,希望這話不要說了。”皇後疲憊地閉上眼睛,放縱那兒尖刻的指甲套滑過她細嫩的手掌心,留下道道血痕。


    旁邊的嬤嬤自知自己說多了話,謝了皇後的恩,乖乖地下去領罰。


    皇宮的另一角,納蘭杼接到了皇後寢宮發生的事情,冷靜自持的麵容逐漸讓憤慨的怒火侵襲,但他卻是慢慢學會依靠心境平靜下來。


    “你們做的很好,繼續吧。”納蘭杼嗓音與平日的吩咐無二,仿若聽到那麽大的事兒,亦不會在他的心底激起分毫的浪花。


    無奈僅他自己明白,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才能控製一波波滔天的怨念與不平,保持平常心地去麵對。


    母後,你非要趕盡殺絕不成嗎?毓意那麽礙你的眼,讓你半刻容忍不下去!你不撤下選妃的旨意,大不了我選毓意一個即可……


    奈何,您做的事,實在太讓我傷心。


    我是你的兒子,你居然一點兒不顧及我平日的所思所說了。


    毓意……你如果聽到了這一切,你會怪自己,冒著危險喜歡我嗎?


    納蘭杼的眼裏閃過不自信的火芒,盡管悉數湮滅,然心底未嚐沒留下懷疑的印記。(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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