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和台後都沒料到燒香拜佛,這頭都磕了九十九個了,還剩下最後一個,周公子不幹了,撂下挑子就走人了。無心和晴晴都扒在門邊偷看呢,眼睜睜就看周淩四方步也不走了,大步流星徑直衝這裏來了。小紅更是站在門口回不過神來,呆呆地堵著這唯一的通道就沒想到要給他讓路。


    她直愣愣地瞪著被自己擋住了去路的周淩,臉上的神情是一半疑惑一半嗔怒,好像是不解,不明白他為何忽然發作,更有些不滿,那意思好像就是堵著他不讓他回彩棚,硬逼他轉身回去應戰的。


    周公子這裏可就更尷尬了,進又進不得,退又不肯退,僵在那裏臉色鐵青。


    最後還是江清酌的呼喚給周淩解了圍。那個冷淡的聲音從她的腦瓜後麵傳過來:“小紅,我們回去吧。”


    這哪裏是解圍,分明是對周淩不著痕跡的譴責――你令我失望了,我不屑與自動放棄比賽的失敗者對話。周淩是江清酌寫信請來的客人,現在一點也不給他台階下。


    小紅也聽懂了江清酌話裏的意思,不免換了同情的眼光,看了周淩一眼,轉身走開了。


    像這種讀書讀癡了的人都是把麵子看得比天大的,江清酌那一聲不鹹不淡的話已經好像扇了他一個耳刮子,一個不明來曆的小丫頭再拿那種眼光看他,他便受不了了。


    “小紅,”他也叫,隻不過這名字是剛從江清酌口裏學來的,“你站住!”


    小紅站住了,轉過身來,看著周淩,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隻是比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多了點什麽。平常十四五歲少女的眼睛,不應該像山溪一樣歡快清淺麽?什麽事情都是一眼望到底的。可她的眼睛像是幽黑的深潭,偶爾有心事的影子冒上來,打了半個旋又沉下去了,看起來好像什麽異狀都沒有,可就是摸不著她的底。


    “周公子有何見教?”小紅倒不覺得他失禮。可憐人裝得再凶惡,也掩飾不了他的可憐之處。


    周淩卻在小紅的注視下窘迫了起來,他猛然醒悟,自己這是在做什麽?是要將失敗的羞憤,發泄到一個與他毫無幹係的人身上麽?


    “我……我記下你了。”他胡亂地尋找言語來搪塞。


    小紅莞爾一笑:“我也記下你了,周淩公子。”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隨江清酌從另一邊的梯子下了彩棚。自然江清酌是被啞奴連輪椅一起背下去的。


    晴晴與無心還扒在上場門的邊上,一直看到司儀官宣布此一局玉家勝出,才悻悻地轉身,看到周淩還站在彩棚裏,目視前方的棚壁,若有所思。


    晴晴看見周淩就好像看見了關蒙一樣親切,而且他輸了這麽一場,原來身上那股清高的勁頭被打下去不少,顯得又好笑又惹人心疼。[.超多好看小說]晴晴踮腳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回去吃飯了!”


    周淩這才好像重新活了過來。


    無心在旁嘀咕道:“晴晴你這招,嚇唬關蒙好用,對付這個呆子一樣有效。”


    兩局過後,雙方都勝了一場,暫成平手。這擂台第三局的比試便更受矚目起來。第三局鬥的是酒量。按照規則,雙方也各派出一至三人上場,相互喝對方的酒,誰先醉倒誰就算輸。


    江家這邊,由江清酌指揮調度,派了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人物出來。


    “啞奴?”小紅、晴晴和無心一齊發喊,聲音幾乎掀了棚子。


    “我從來就沒見啞奴喝過酒……”小紅向江清酌遲疑道。她是是懷疑啞奴的酒量不假,可江清酌也不是糊塗人,他如此安排一定有道理的吧?


    “高人原來就在我們身邊,我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晴晴還怪有些失魂落魄的,好像是那主仆倆聯合起來,隱藏了一個驚天大陰謀,到現在把她陷在裏麵了她才覺醒。


    “啞奴的酒量能比我好?”無心純粹就是個小渾人,他那點酒量,連小紅和晴晴都覺得寒磣。


    “這是誰!這樣還能上台比喝酒?新鮮啊!”台下有人喊了一嗓子,接著就“嗡嗡”地鬧地更響了。


    起初小紅還以為底下人說的是啞奴,扒了門邊一看,才知道比自己這邊更離譜的是玉家派出的人員。


    隻見兩個健壯的家丁,半扶半架地領出一個人來。那也是個年輕書生,隻是那身打扮,與周淩截然不同。他的頭冠歪在了一邊,要墮不墮要鬆不鬆,衣襟也係反了,手裏提著個小酒壺,不停地舉到半空裏往嘴裏澆。


    為什麽要兩個家丁扶出來?因為他已經左搖右晃,沒人給把著方向他也許就一頭栽到台下去了。


    “都醉成這樣了?還能比喝酒麽!”台下人和晴晴一樣滿腹狐疑,或者幹脆就是質疑。


    “玉家人都吃錯了藥吧?這個人不用比直接就輸了啊!看起來江家那個啞巴仆人倒像是個有量的。”華城裏許多人都認識啞奴。


    “世間風雨費斟酌……壺中日月任悠遊……”那個年輕書生忽然高聲吟了一句詩,仰頭又澆下去一口酒。


    昨天比詩詞曲賦的時候怎麽沒把他派上來?今日比的是酒量他倒酸文假醋地念開詩來了。他是不是走錯場子了?雖然台上的酒是挺喝不要錢沒錯,但是你也得眼裏看得下,肚裏裝得下啊。


    “在下……釣詩秀才……”這位打了個酒嗝,自我介紹了一句,還沒報出名姓,就一**紮到桌案邊,算是坐下了。一名家丁把他的手掰開,硬生生地把小酒壺從他的手裏摳出來。那秀才還不幹,一迭聲地叫:“喝!我還要喝!”真像是醉死的鬼投胎的,要酒不要命。


    相比之下,啞奴就沉穩多了。他先給對麵高台上的刺史大人行禮,接著給台下的鄉親作揖,禮數全了才不緊不慢地繞到自己的桌案後坐下。


    又有兩家的家丁抬著壇子罐子從後台出來,各自立到了對方人員的桌案邊上。他們是負責上酒的,也是負責監督的,為了是防止自家人幫忙裏頭有串通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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