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陳宣盯著她,脊背一直,剛朝前走了兩步眼前便有孝黑,一陣一陣發暈,他忙伸手扶著牆,吃力地道:“許多日子不見,我本是想遠遠看看你。”他不由自主開口解釋著。


    他也知道,兩天一夜未歸家,此刻的自己,定然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可盡管如此,他仍是半點也不想讓如意瞧出他的軟弱。


    如意聽他聲音虛弱,蹙眉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精神不好,你也別在外頭呆著了,趕緊家,讓你娘給你煮些薑湯喝。”


    陳宣聽了一怔,尋味著她話兒裏淺淺的關心,心裏迅速湧起一陣兒苦澀。


    三日前,他連夜從州府趕回了家,隻為聽他娘跟錦研幾句寬慰話兒,可錦研聽說他落了榜,當日便拾掇軟回了劉家。他正失魂落魄時,嶽父嶽母又氣勢洶洶上了門,一整下午,耳邊是他們一聲聲的嘲諷責罵…···


    連他娘,也用失望至極的聲音質問他。


    從家裏奪門而出後,不知怎的,他便了城西涼亭,那個地方,好像從大婚後,他便再也沒敢踏足過。


    在涼亭度過了一個饑腸轆轆的夜晚,今個一早,他便來了如意鋪子。


    他知道,眼下自己這副落魄模樣實在難以麵對如意,可掙紮再三,還是循著本能,來了這個唯一能帶給他一絲絲溫暖的地方。


    方才見她竟不理睬自己,就要離·他忽然就慌張了,本能便出聲喚了她。


    思緒到這裏,他怕如意再次離,慌忙搖了搖頭,“我沒事,沒事。


    說著,眼睛又望向她,喃喃地問:“阿如,這半年來你過的可好?我聽說你屋開了大繡工坊·請了許多繡娘,還在州府有了門麵,多了幾個夥計……”


    說著說著,他卻忽然住了嘴,盯著如意平淡的臉孔,感覺到了她由裏而外散發出的生分,頃刻他心底便湧起一股絕望。


    半年不見,他隻當自己早已忘記了跟她的情分,隻當跟錦研每日花前月下的日子便是他喜歡的生活,豈料眼下短短不過片刻的功夫·竟又勾起了心底無數念想。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悲哀地明白過來,原來格桑花一直在他的心底的一個角落裏,看似渺小,卻從不曾被他抹過啊


    他陡然間起了一股子勇氣,拋開了顏麵,再次誠懇地看著如意,聲音幾乎帶上了哀求,“阿如,你與我說說好不好?這些日子·你是怎麽過的?這半年來,我不敢見你,更不敢打問你的事兒·可現在想來,這些日子我心裏頭,從也沒滿足踏實過。”


    如意正想答他,他便緊接著搖頭歎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過的很好,你二姐,你大哥,還有馮家那頭全照顧著你。”


    他自言自語一陣子·到底也沒見如意做聲·心裏便開始焦慮起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問:“阿如·難道你過的不好?”盯著她乖巧秀美的臉龐,他險些問出一句:“你心裏是不是還有我?”


    想想便是了·他和他娘那樣虧待了阿如,下聘定親之際,不但退了她的親,他還狠下心腸再也不見她,沒隔一半月,緊著就跟錦研成了親,她怎麽高興的起來?怎麽能不怨他?


    他十足有些後悔了,怎麽也不該當著她的麵兒提起這些,他焦急地走上前,自責地道:“阿如,是我對不住你。”


    如意聽他當下說起這個,竟不知該怎麽答他,她本想說恨,可又覺得那股恨意不過是那個時候起的,早就隨著時間一點點釋然。隻是若說不恨,也不貼切,畢竟,拋開男女間的情分,宣哥是她自小相識的哥哥,朱嬸又是她的師父,麵對這樣兩個人的背叛,心裏怎麽會沒有疙瘩?


    她把嘴抿的緊緊的,尋思一陣兒,搖頭道:“宣哥,這半年來,我屋是發生了不少事兒,可還有一件事兒,你許不知道。”她微不可見翹了下嘴角,“我已經定婚了,我現在過的很好,原先的恨也好,怨也好,不管心裏還有沒有,我也不想再舀出來計較著,分析著誰對誰錯,那些……都已經是過的了事兒了呢。”


    陳宣聽的心頭一顫,隻當她故意說這個來氣恨他前頭的背叛,一時心裏又是憐惜她,又是有些隱隱說不上的激動,不由張口問:“阿如,你是不是還記恨我,記恨我娘?”


    如意無奈笑笑,“宣哥,我真沒有,比起往後的日子,你和你娘也沒有那麽重要,我不能掛著你們一輩子,人總要往前看不是?”


    她語氣輕鬆,眼睛裏又帶著幾分想通後的坦然,陳宣愣愣盯著她,慢慢的,好像從她的話兒裏明白了點什麽,艨宇間流露出幾分懊喪悔悟,他沉默了一陣子,壓下濃濃的落和沉重,沙啞地問:“定婚······是跟季敏蘭嗎?”


    如意抿唇笑一下,輕輕點點頭,尋思一下,又說:“宣哥,我聽說了你落榜的事兒,你也別氣餒,你娘若有幾句難聽話,也是恨鐵不成鋼,從小咱們做鄰居,誰也瞧的出來你娘對你的疼愛。我馮大哥也說,以你的聰明,今年不中,後年也中。


    陳宣聽了這話,斂下眉眼兒一動不動地站著。


    她又繼續道:“我原先不喜歡錦研秀,可現在我有了喜歡的人,也想變成他眼裏的牡丹花,也想學著錦研秀的優雅博學,我閑時除了繡花,也開始學著幾本詩集,也開始研究著怎麽跟他一起對對子,下圍棋。”說著說著,她微笑起來,一字一句,緩慢而又誠懇地道:“宣哥,我真的不怪你,也不恨你,更不怨錦研秀,我心裏的包袱,放下了。”


    陳宣聽了她一句一句的話兒,在她話音落下後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她,見她表情真摯誠懇,不知怎的,他心空蕩起來了,除了這空蕩,又有幾分釋懷。想到她前頭說的他娘那邪兒,心裏倒有些懊悔著了,這個時候,他娘不知該急成什麽樣兒?


    他草草地說了一聲兒謝謝,轉身離。


    沒走幾步,忽然回頭,定定看看如意,扯出一個笑,“阿如,你讓我刮目相看。”


    如意含羞一笑,想起什麽,仍是麵帶微笑朝他喊道:“宣哥,過的事兒,誰也不能挽回,記著要向前看”


    陳宣麵朝著她,鄭重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巷子。


    如意見他走的沒有遲疑,笑著歎了歎,心裏倒是盼著他能重新振作起來,正尋思之際,在她身後,一個戲謔的聲音冷不丁響了起來,“你要為哪個研究詩集?又為誰變成一朵牡丹花兒?嘖嘖,還下棋?”


    如意被他說的赧然,恨不得立時抬腳便走,卻聽他撲哧一笑,“你這笨蛋,這邪兒平日不對我說,卻沒皮沒臉兒對陳宣說?”


    這下,如意再繃不住臉兒紅了,氣哼哼跺跺腳,“我不理你”


    她轉身跑遠,卻沒跑幾步胳膊被人牽住。


    她還沒回過神,便被帶入了一個懷抱,四目相對,她烏黑眸子裏映出的,是一雙帶著喜悅的明亮雙眼。


    “阿如,你對我這樣好,我這一生一定不負你。”


    如意聽了難得從他嘴裏說出的軟綿綿的情話,心裏一動,隻覺得當下的氣氛甜蜜而又溫馨,她正措辭著要說邪兒,季敏蘭卻又板臉道:“隻不過這陳宣你還是不要再見了,他今個,分明對你還不死心,一定是這一次沒中榜,得了劉氏幾句難聽話,才又想起了你的好,你剛才若心軟了,才是傻瓜”


    如意見這樣好的氣氛他說打斷便打斷,氣呼呼衝他皺皺鼻子,“誰心軟?宣哥是老實人,對著他,一是一,二是二,我心裏有什麽說什麽,說不出騙人話兒。”


    季敏蘭點點如意鼻子,語氣頗有孝酸,“今個這番話兒說的中聽,卻說錯了對象,這些個話兒,往後每天對我說才好。”


    對他說?


    她才不呢


    如意咧咧嘴,連譏帶諷地:“季哥,我看你念書是浪費了材料,你可以到衙門裏做官差,跟蹤竊聽樣樣都是強手兒,你自個說,就這巷子裏,你統共埋伏過幾回了?”


    季敏蘭嗬嗬道:“今個是最後一回,成親後咱們州府,陳宣就是想見你也不容易。”


    “州府?”如意眨眨眼兒,“你州府念書,我幹嗎?”她正想說繡工坊一日也離不了人,便給他打斷,“我爹出錢兒置宅子,在州府辦個繡工坊。”


    他望著如意,語氣不容置疑,“出嫁從夫,今後我在哪,你少不得要跟著我在哪,州府還比不得縣裏好做買賣?”


    如意忍不住歡喜起來,心裏早已經動搖,卻仍撇著嘴問:“縣裏的繡工坊跟鋪子咋辦?”


    “我早就蘣你籌劃好了。”他攬著如意兩手一鬆,轉身大步往台階上走,“先進鋪子,我再跟李嬸兒幾個細細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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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望著他的背影,怔了一下,心裏閃過的是:季哥總是這樣獨斷,可她怎麽就是氣不起來?反倒暗暗的,有卸喜,跟他在一處,莫名便覺得心安,像是有一個極大的依靠。即使他從也沒經營過鋪子,可他說籌劃好了,她第一個念頭就已經是跟二姐商量著州府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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