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大雨無邊無際,一下子淋濕了林峰的思緒,原本還翻騰在心裏的殺氣因想起了雪姐姐而變得蒼白無力,所有的暴戾都因記憶裏那張溫柔微笑著的臉而褪去。舒蝤鴵裻


    林峰看著麵前的李相宜,大雨衝濕了她的長發,她站在漫天的大雨中,不顧身上的衣賞已經濕透,漆黑的雙眸迸射出堅毅的執著與勇敢,狠狠的向他瞪來,不甘示弱。


    那縷從濕透的黑發間蕩出的璀璨光芒令他突然間覺得自慚形穢,很久不曾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腦子裏所有的殺氣都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情緒,變樣的情緒如同在懷山村的時候一樣,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雨水潘沱著下個不停,雨聲嘩啦嘩啦,三個人相互對望著,沉默著不再說話。


    許久,林峰拾起長劍,直指林逸:“你的意思是,害死雪姐姐的凶手,是爹爹。濉”


    “我不知道,但是,我隻知道,他親手毀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林逸道。


    “你胡說八道,爹為了栽培我們,付出了畢生的心血。”林峰道。


    “隨你怎麽想。”林逸道持。


    “如果你不打算再阻攔我,那我現在就走。”李相宜見林峰眼中的殺氣消退,靜靜的轉過了身去,冷著聲音道:“不過你放心,我走了以後,一定會回來。”


    “我陪你一起。”林逸道。


    “不需要。”李相宜冷冷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漫天的雨還在繼續的蒼狂著,李相宜頭也不回的衝進了茫茫的大雨中,隻剩下林峰和林逸兩兄弟站在崖頂,看著她的身影遠去。


    “你覺得她會回來嗎?”林峰揚唇,冷冷一笑:“林三。”


    林三如魅影一樣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


    林峰道:“你跟著她。”


    “若她不回來呢?”林三道:“殺了她?”


    “不必。”林峰道:“我們還需要她幫忙找尋太妃娘娘想要的東西,你暫時留著她的性命。”


    林逸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而去。


    林峰叫住他:“剛才有她在,我不方便問,我再問你一次,爹是不是和雪姐姐的死有關。”


    “有關也好,無關也罷,就算一切真是他做的,那個人始終是我們最親的人,我們動不了他分毫,他選擇了為太妃娘娘賣命,就勢必會犧牲掉很多人,就算是親生的兒子又怎樣,我們不過是他通往權力路上的兩塊踏腳石。”林逸嘲諷道。


    “大哥,你怎麽能這麽說爹,你可還記得,有一次你生病了,他抱著你找遍了京中的名醫,那個時候是冬日,雪下得很大……”林峰道。


    “我當然記得。”林逸悲涼一笑,打斷他的話:“若不是因為記得,我怎會在他和媚雲之前,選擇了前者,曾經我本可以帶媚雲一起遠走高飛,但最終我還是接受了命運的安排,選擇了和商雪柔成親,而媚雲也在那個時候與潘玉拜了堂,做了夫妻。”


    林逸定定的看著黑色的天空,蒼茫的雨幕:“那個時候,若我的信念堅定一點,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一切事情,潛伏在潘玉身邊的,就會換成其它人。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隻有事實,直到現在,我都在後悔,那一日,其實我應該直接逃婚,去找媚雲,帶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平凡的生活,也許現在大家都不會這麽痛苦,是我給了她愛上別人的機會,所以我從來不怨,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她重新記起我,願意回到我們的曾經。”


    “大哥,你別傻了。”林峰嘲弄道。


    “你沒有真正的深愛過,所以你不會懂的。”林逸道:“你對雪姐姐不過是一種依戀,等你真正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爹說過,這世間最無聊的便是情愛,那是隻有女人才相信的東西,沒有也好,我不稀罕。”林峰道:“我隻要心裏有雪姐姐就行了。”


    “既如此,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林逸說完轉身去了李相宜住過的屋子。


    林峰看著林逸的背影,靜靜的看了許久,眼裏一抹幽暗,許久,才轉身離開。


    而這個時候的江南別苑,早已經被李相宜扔在了百裏之外,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所以提升了內力施展了輕功,她要飛去救潘玉,順著上一次記憶裏去往圖洛一族的路,李相宜到了圖洛一族的門外,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進不去,就在她發愁的時候,巨大的石門自己開了,緩緩的出現在她麵前。


    但是,李相宜驚呆了——


    這一次的圖洛沒有上一次看到詳和的景象。


    一樣都變了樣。


    街上的行人很少,看到的人臉上都沒有笑容,仿佛天都塌下來了。


    李相宜怕被人認出,所以臉上蒙了麵紗,她去了上一次潘玉居住的屋子,飛身而躍上了牆院,才剛剛落到樹下隱身藏好,就聽到兩道腳步聲,一道很重很急,還有一道很輕很柔,卻一樣的步履淩亂,似乎行色匆匆,有什麽要事要辦。


    李相宜透過葉隙探頭看去,是塔娜和吉坦莎。


    塔娜看上去剛剛哭過,眼睛紅紅的,滿臉委屈的樣子:“什麽嘛,我不過是去給他送吃的,就被他罵成那樣,吉坦莎,你說說,我有什麽錯,那天我罵那個妖女,你也看到了,她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調頭就走了,那還不是心虛,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她不管承不承認,都不能改變,她根本不配做我的族長夫人。”


    “塔娜,其實,有的時候不是配不配的問題,你也看到了,族長是真心愛她的,她離開了這一日,族長大人已經連著罵跑了好幾位前來替他治傷的大夫,說是要留著身上的痛,才可以令他不忘卻曾經的情,這樣的癡情,天下間有幾個男子能做到。”吉坦莎也歎息了一聲道:“族長什麽也不肯說,大夫根本沒辦法給他治病,我記得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一個時辰前都還沒有紅點,現在不但起了紅點,有些地方都開始潰爛了。”


    什麽?


    李相宜一急,手折斷了掌心的一根樹枝。


    塔娜瞪眼向發聲處看來:“誰?”


    說完她手中一道暗器射了過來。


    李相宜身手敏捷的躲開,見藏不住了,飛身躍上了牆頭,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而去。


    塔娜緊追不舍:“是何方的妖女,竟敢闖入我圖洛一族,看你身影,不是我圖洛族中之人。”


    說完她對吉坦莎道:“可能是宮中的奸細闖進來了,我一定要把她給抓住。”


    “塔娜,別追了,會很危險的。”吉坦莎勸道。


    “不會的,放心好了,我能應付。”塔娜說完追上了李相宜的身影。


    李相宜提功運氣,身輕如雲的向密林飛去。


    塔娜見她就要躲進林子裏,驀的一聲長嘯,四麵八方不知從哪冒出了無數鳥兒,飛向了李相宜,撓亂了她的氣流,阻住了她的去路。


    李相宜一驚,已從空中落到了地麵。


    飛鳥盤旋在她頭頂。


    塔娜已揭下了她臉上的麵紗:“是你?”


    接著繼而一怒:“你還有臉來這裏,你知不知道,你把族長哥哥害慘了。”


    她憤怒道:“他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好好的,沒有這種怪病,自從你那一日離去,他的身上就長滿了紅疹子,你說,是不是你在他身上下了蠱,一天也不能離開你,否則便會得這種名醫都看不好的病。”


    塔娜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相宜已懶得和她廢話。


    她來這裏是要救人的,不是來打架的,更不是為了討回公道。


    更何況,公道似乎還真不在她這一邊。


    李相宜拿起刀就割開了自己的脈,用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水壺開始接血。


    “喂,你幹什麽,這是什麽招術?”塔娜一驚,緊接著怔愣,她看著李相宜的血不停的往壺口裏滴,而她眉頭也不曾皺一下,反而如釋重負的樣子,莫非這血有什麽劇毒,可以用來做為她的武器,塔娜一下子戒備心起,飛身而越,準備用暗器擊掉李相宜手中的血壺。


    李相宜閃身躲開,也不與塔娜明說,口子很大,血流得很快。


    血壺快裝滿的時候,李相宜才輕輕皺了一下眉,將血壺遞給塔娜:“這是解藥。”


    塔娜又要擊暗器的手停在了半空:“什麽?”


    “如果你不想你的族長哥哥全身潰爛而死,就把這個拿回去給他喝掉。”李相宜皺眉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誰知道你的血是不是有毒,會不會又在裏麵下了什麽毒藥。”塔娜不屑的看著李相宜道:“放了這麽多的血,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我才不上你的當。肯下血本,非奸即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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