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風在殺氣四騰的環境內撲展,黑色的榕樹組成的林蔭,將環境分劃成慘白與陰黑兩個界麵。祭場的中心,是綠色榕樹獸形成的祭壇,廣闊的沒有外際。林中兵器劇烈撞擊之聲,不絕於耳,火光交碰。惡冥犬獸的能力被木偶獸發揮極奇靈巧,戰力建立在究極體程度之上,成長期的赤練獸,成熟期的玉兔獸如何能與其對抗。兩次屍魂海的爆放,已經給兩獸重創,加上惡犬那雙攝魂的綠眼,氣勢早已經將赤練獸與玉兔獸壓倒。還好玉兔獸與赤練獸身形都較為敏捷,才得以躲過攻擊,沒有留下過大的重傷。好戰的赤練獸往往不屈的硬抗惡犬的攻擊,它體內伊希斯左手的能量,也漸漸在惡犬的瘋狂攻擊之下暴露出來。


    但是,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


    相對而言,木偶控製刃邪要輕鬆許多,因此它也並沒有在刃邪傀儡身上花多大的功夫,第一,是它對抗的僅僅是個弱弱的人類小鬼,隻求能在青龍獸出現之前將其重傷擒住即可,第二,刃邪本身是人類,因此很有局限。


    心炎看到下方玉兔獸與赤練獸在驚心動魄的躲避惡冥犬獸黑色魂魄的追趕,心中暗暗為惡冥犬獸的能力所駭歎,也猜出了木偶獸對刃邪的鬆懈。


    思緒依然靈活的轉動,在之前身處地球之時,他觀察刃邪的能力,僅僅是他那狠猛的黑爪與光一般的速度令他覺得駭然心驚,但這也隻是單調的技巧而已,木偶獸可以控製人體行動運作的,是頭部與脊椎,這兩部分重要的絲線足已令刃邪完成所有動作。而其他絲線則都是輔助吧.....


    心炎看著木偶獸在‘傀儡線偶’的貫徹下伸長絲線,心中思索:如果利用他的黑爪割斷他頭部的絲線,那麽,足以令他的行動變緩。但是,怎麽讓他將頭上絲線切斷.....


    正當思索之時,眼前刃邪的身影已經不見,身後殺氣衝來。‘到後麵去了,明顯是怕了我的天雷盾.....’這個念頭如同一道亮光劃過腦袋,緊接著是個猶豫。


    要躲嗎?


    這個猶豫讓他對刃邪後方的攻擊沒有回過神。他的本能還是令他的身體向左微移,但是.....


    ‘撲哧....’一聲肉體刺破的尖響,四道黑爪從心炎的右胸直穿而過,穿裂靈魂的劇痛,血飛濺而出.....打從小時起就從沒有受過這麽重的肉體傷痛,最大的傷就是切菜之時不堪被刀子削破一小塊皮肉,而此刻冷冰冰的利刃刺入身體,體內的血液在其側流淌而過,將刃口的寒冷一下傳遍整個身體,感到生命都快要被凍結。看著自己的血液從身體之上濺出來,帶著傾泄而崩的懼血感飛灑在視界之內,喉頭驟然間不由得泛起惡心。


    但是,神智必須清醒!


    心炎晃了晃頭,在身體下傾之刻,克服著劇痛,按照原本預計的行動趁著刃邪還沒有將黑爪拔出身體之時,左手猛然凝起天雷盾,竟向刃邪的透體黑爪之上猛拍。閃電將刃邪的身體牢牢的再次吸住了。


    木偶獸的連體絲線緊崩,但始終無法將刃邪的黑爪從心炎的身體內拔出。


    “真是麻煩的藝術品,咯咯。”木偶獸有些鬱悶了。


    心炎的背緊貼著刃邪的身體,兩人一齊從高空墜地,身體團抱飛轉。空氣陰滯的如同一麵厚牆,讓兩人的墜落顯得異常緩慢。


    在這段期間,心炎做了一個讓木偶獸無可奈何的行動。他先在腦海中對自己說了一千遍:這是虛擬世界,沒什麽好怕,這是虛擬世界,沒什麽好怕.....終於克服了巨痛與內心的恐懼,然後他憤力伸出右手,竟將刃邪的右手腕整個握住。


    “這小子打算做什麽,真麻煩!咯咯!不喜歡麻煩的藝術品,毀掉算了!”木偶獸發力要將刃邪的右臂直刺心炎的頭頸。


    心炎感到刃邪的右臂頓然之間有了極強的力量,求生的本能令他意識到一切,手心猛得發出一道火,火焰轟然衝遍了刃邪的整條右臂。


    “嗷!!!”木偶獸感到手臂被灼傷的痛苦感覺:“火,我最討厭的垃圾!”


    刃邪右臂的力量,頓然減輕。


    “砰!”兩人終於墜地,身體重重的摔在地麵之上,陰黑的泥土被身體撞得四濺而出,但是,心炎卻仿佛做好了一切準備,在地麵巨大的反彈力衝蕩之下,意識保持著一個念頭,控製黑衣小瘋子的右手,然後.....


    四道黑光在煙塵之中擴開,心炎以極快的速度做出了木偶獸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撞地的瞬間,他利用巨大的衝撞力,鬆開了左手的天雷盾,刃邪的黑爪瞬間從他身體之內劃開,不顧一切,他借著衝撞力穩翻轉了身體,讓自己的右臂抓著刃邪的右手,猛得劃過刃邪頭頂,黑光橫掃,木偶獸連著刃邪頭部的絲線齊刷刷斷開。木偶獸反應未及!


    ‘砰.....’一聲悶響,刃邪的身體被心炎的強大天雷盾轟飛了出去。


    “小鬼!”木偶獸大驚,它沒有想到心炎居然已經識破了它絲線的特質,竟利用傀儡本體的手臂,將傀儡頭部的絲線硬生生的切開了,而此刻,刃邪的身體已經轟飛,它控製土生手指絲線齊顫,刃邪身體絲線緊崩,但刃邪頭部的絲線已經全然斷開,傀儡的行動負荷全然壓到了身體的絲線之上,“糟糕!”一時瞧著心炎的身體瞬間化成透明的紅色影子,竟無可奈何。


    血,一直從胸口傾飛出來,心炎的腦海中依然不停在提示自己:這裏是虛擬世界,一切都虛擬.....因此,他勇敢的本質如同一道烈火,衝破了心隙間的一切,他沒有一絲的猶豫與不安,心隙間放棄了一切的羈絆,本質開始從許久壓抑的表像中蛻殼而出,他雙目爆火,目光堅毅直指向絲線從土內衝飛而出的終點,他一直注視著的終點,他知道木偶獸的本體,一定在那其中。


    木偶獸因為對付眼前這一群無能的垃圾藝術品而放鬆了一切警惕,身體從沒有移開過半步,此刻,它才意識到,它失誤了!因為心炎的笑臉已經麵前百變泥龍獸浮在地麵的眼睛前!


    “嗬,讓你的本身嚐嚐我天雷盾的滋味!”心炎大喝,左手的天雷盾閃電轟然綻放,直拍百變泥龍獸所在的地表!


    ‘轟!’一聲爆響,心炎將半身天雷盾的威力爆發到了極至,地麵碎石轟然濺放出來,被電力扯得零零碎碎!


    “人類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木偶獸反應未及,在巨力的衝湧之下,百變泥龍獸的身體被巨大雷電轟得粉碎,木偶獸狼狽的驚歎一聲,巨大的震動震得它脆弱的本體搖搖晃晃四肢巨顫頭昏目眩。“咯咯咯咯!”這不是笑,而是因為地麵的震動上下嘴角劇烈相碰而已,簡單說來,這就是得意忘形之後的狼狽。


    就在這一瞬間,木偶獸伸向地麵的絲線.....忽然崩裂。因為,百變泥龍獸的半身已經被雷電破除!


    就在這一瞬間,木偶獸從順利驟然轉向了衰敗,但卻僅僅是因為,一個15歲弱弱的人類小孩!


    它隨著土生的身體,受著巨強的反衝之力一直衝到了地下,如此不堪,它還是第一次。


    咯咯咯咯,它覺得全身的關節都在因為地麵的巨顫而震抖,也為它心中的暴怒而震抖。然而,沒有了百變泥龍獸,它怎麽從土內走出去呢?


    咯咯咯咯,它在這驟然的失敗之下慌了神。


    “控製人類小孩再爬上去吧,真該死,我居然為了一個麻煩無聊的藝術品獻出了我所得到的一切,真可恨,真可恥,咯咯!”它的上下頜飛速彈動,表達著它內心的憤怒與焦急與不甘。


    “咯咯,不不,鎮定鎮定.....不,我還沒有失去所有,我.....還有這個人類小孩。咯咯,這會是我最好用的武器,人類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藝術品!”木偶獸隨即又轉念開始穩定自己的心緒。


    靜止,不知被上方的雷電衝到了地下多深的地方,那麽.....現在就要控製小胖孩,快快爬上去。


    全身絲線彈動,趁著地麵惡冥犬獸還在,要盡快到達地表才行。


    忽然,發現控製土生的手指彈動顯得有些艱難。“怎麽回事,難道是剛才的傷讓傀儡行動受到了影響,不不,怎麽可能出現這種問題。”它開始發現,土生的行動在它的控製之下竟變得十分僵硬。“??”它的頭腦開始對這種異常情況的發生大冒問號。


    “哥,你為何要打我.....好痛.....”忽然,土生的口中.....竟發出了這樣的朦朧微弱的話音,帶著仿佛在心頭醞釀了許久的傷痛.....這令木偶獸開始覺察出異樣!


    一些傷感的回憶片刻在此刻不斷的回旋在土生的腦海中,傷痛,親人帶給他的痛,莫名的痛,還帶著一句刀子般冰冷的話。


    “垃圾蟲,你無能的讓我覺得可恥至極!”


    是哥哥,凶狠的扯著他的衣領,帶著惡狠狠的目光,仿佛仇人般對他的咒罵.....完全不像,平常那個溫和的哥哥。


    這是他哥哥臨走前給他的最後一句話,隨後他那堅挺的背影就仿佛一陣黑色的風一般,冷冷的吹走了。


    哥變了,變得那麽快,如同一場疾風驟雨,如同一場風暴一道雷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親切的教他折紙飛機的哥哥,不再是從前那個大笑著與他說著理想的哥哥,不再是.....他可以依賴的哥哥了。


    方才兩道刀傷帶來的犀利巨痛,讓土生的意識昏厥了過去,這個脆弱的孩子,仿佛永遠都是那麽弱不禁風。痛苦帶到了他的夢境中,他對過去的傷感記憶。


    “哥,你又要走了?”8歲的土生抱著他花了一年時間搭建的建築模型,匆匆跑到哥哥的麵前,他知道他的哥哥又要到他的建築學院去深造了,好幾年才能回來.....哥是個建築天才,他將來前途無量,土生也隻能遠遠的看著他,看著他張開硬朗的翅膀飛向輝煌,而自己,卻怎麽飛也飛不高。


    哥哥沉默不語,立在家中小花園的小徑處,他離家的大門還有幾步之遠了。聽到土生從身後邁著腳步飛跑而來,他沉默的轉過身,臉色冷淡,沒有情緒。


    “哥,你看,我設計的模型,哈哈,很有卡拉特拉瓦的味道吧。”土生擺弄著手中好似外星來客基地的建築模型,得意洋洋。


    他的哥哥無言的走近他,看了看他手中的模型,問他:“這個東西,你設計了多久?”語言中聽不出一點情緒來,讓人感覺有一種喝下了一杯白開水的平淡感覺。


    “一年.....”土生眼皮微垂,低下了頭。


    “抬起頭。”忽然,他的哥哥伸出手,手指點著土生的圓潤下巴,將他微低的頭抬起,問道:“告訴我,為什麽結構如此簡單的模型,你會花上一年時間?”


    “.....”土生麵容忽然露出難堪之色,雙手不停的捏著衣角,無語。


    ‘呼.....’一道漸冬的冷風吹過,那麽犀利的劃向土生嫩紅的麵龐。‘叭!’一聲好似肌膚撕裂的脆響,土生的小臉頰,燦紅一片。


    火辣辣的痛感,仿佛心頓然成了一個被火灼燒的原野,頭腦中的一切,都燃燒了起來。


    “哥.....”受了一記重重的耳光,土生委屈的落下兩滴淚。


    ‘叭!’又是一記耳光,扇在了他的左臉頰,比方才的更重,更痛。


    “哥!”土生的眼中開始露出驚恐,他發覺此刻的哥哥,臉色陰沉的仿佛變成了一頭凶狠的魔鬼。


    ‘砰!’這次,已經不是耳光,一個硬朗如同尖石一般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土生的麵頰之上,砸得土生耳內悶響一片,腦內空白一片。


    巨大的黑影無情撲過來,仿佛一頭凶極的惡狼,他的哥哥,甩開肩上的背包,衝下在土生的身體上,將他壓在了身下,將他那硬朗的拳頭,毫不留情的砸在土生的臉上,不留餘力,狠狠的毒打!


    土生在一片鮮紅與慘白中一邊痛哭一邊掙紮,那一刻他感到仿佛自己快要死去,從未經曆的痛感如同無情的潮水,無休止的隨著他哥哥的拳頭狠狠的重壓過來,仿佛一直要打到他死去那一刻為止。鮮血從他額頭上淌下來,不堪的流淌下來。淌遍了他的整個小臉頰,不留餘地。


    最後,在他意誌崩潰,意識成為在朦朧與昏暗僅剩下一線之隔的時候,他的哥哥帶著慘白的臉色對他說:垃圾蟲,你無能的讓我覺得可恥至極!


    刻骨的恨意,仿佛忽然之間從親密變成仇恨的那種矛盾的不自然的感覺,比肉體上的痛,還要來得疼痛。沒有聽他的話音,隻看他的嘴唇中說出的那幾個字,看到他被恨意澆滿的臉色,然後,看到他立起身離去的背景,然後,意識如同黑夜的忽然降臨,刷得一下暗下來,將火辣的疼痛,閉在了昏暗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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