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白房子,忽然傳來“砰”的巨大響聲。(.)隨即一個圓形物體便從房門中湧出來,沿著山坡一路向下滾到了白房子的台階下。


    周遭的鄰居都驚訝望向那邊。


    那圓形物體滾到台階下終於變形成為人類,原來是傑森。傑森捂著臉就朝著房門怒吼起來,“靳菊墨,你有病吧?你竟然敢打我!小心我報警!”


    周圍的鄰居也按著美國的思維走過來幫傑森查看,並詢問是否需要幫他報警。


    菊墨懶洋洋立在門口,“你報啊。你信不信就算當著警官的麵兒,我還有辦法打你?”菊墨說著狡黠一笑,懶洋洋一步步走下台階來,湊到傑森麵前,“我這樣用暴力揍你,那是便宜你,是還念著咱們倆的同學情誼;實話不瞞你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人看不出來痕跡地揍你――到時候,你受的傷就不是這點皮外傷了。汊”


    傑森當時臉就綠了。


    菊墨說這話是有淵源的。當初菊墨他們剛上高中的時候,傑森等一班歐美少年是很想欺負一下這個看似瘦弱的東方少年的。高中生正值生長發育的旺盛期,少男的荷爾蒙分泌太過旺盛,又無處發泄,就會沒來由地尋機欺負人;而菊墨這樣的東方少年不可避免地成了他們的假想敵。


    那是一場美式足球賽,傑森跟幾個小子沒設了個陷阱,一個小子自己絆在菊墨身上倒地不起,於是那幾個就都糊上來想要借機群毆菊墨。傑森為首,他隻來得及看清那個溫和的東方小孩兒眼睛裏閃過的一縷奇異的黑色光芒,便隻聽見周遭幾個小子都呼天搶地哀號起來朕。


    他的手腕也被菊墨捉住,不過傑森還沒覺得有什麽要擔心的。他的身材比菊墨強壯,他不可能掙脫不了――結果在一群已經倒地的身影中,菊墨獨獨站在了他眼前。傑森又從菊墨眼睛裏看見了那縷一閃而過的黑色黠光。傑森就那麽一閃神的工夫,緊接著他就淒慘大叫了起來――原來他的關節竟然無聲無息中被菊墨給卸開了!


    從那以後,雙方還有過幾回不大不小的較量,傑森都是人多勢眾,菊墨卻永遠都是氣定神閑。最後那回是在實驗室,菊墨仿佛懶得跟他們動手了,做著實驗呢,直接從實驗桌上抽出一把窄刃的刀子來。傑森開始還被嚇了一跳,以為菊墨要刺他;結果菊墨隻是抬起眼睛來,朝他孩子氣地眨眼一笑,然後舉起那把刀就朝他自己的手指刺去!


    那是一種無聲的挑戰,傑森明白。如果想要不服輸,你就得至少跟菊墨做出一樣的動作來,一樣用刀來刺自己的手!傑森當場就堆了,慘白著一張臉當著全班所有人的麵向菊墨認輸,並且發誓從此當朋友,再不挑釁。


    雖然事後證明菊墨是在騙人,他的手指極其靈活,他在刀子刺下的那一瞬間將手指移開了位置,不過從外人眼裏看上去還是直接刺中手指――而他手指上出來的血,不過是做生物實驗的時候事先被他藏起的動物標本的血液罷了。


    可是他的實力和心智都已經通過這幾回較量顯示出來,傑森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再都不過菊墨,索性及時罷手,將打不過的對手變成自己的朋友。


    傑森就趕緊向周遭圍過來的路人抱拳,“沒事沒事,我們朋友之間鬧著玩兒呢,就不煩勞各位報警了,省得浪費納稅人的錢。”


    眾人散去,菊墨傲然挑起了唇角,“算你識相。你走吧。”


    傑森還有些不忿,起身朝菊墨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也說了你沒那個心思的,怎麽就不準我了?”


    菊墨停住腳步,緩緩轉頭。卻朝著傑森露出大大一個笑臉,隻是眼睛中劍光淩厲。他紅唇微挑,隻說了一個字,“……滾。”


    傑森還不甘心地嚷嚷著,不過已是不敢追過來。菊墨轉頭望門口,約瑟芬靜靜地傍著門框,無聲望著這一切。


    “其實,你又何必管我?”


    菊墨進門的刹那,與約瑟芬擦肩而過,約瑟芬輕聲問,“他也不算對我做了什麽太過分的事。他沒強迫我,他隻是向我直白表達了想要跟我上床的意願而已。我都沒覺得被唐突,你又何必為了這事跟他打起來?”


    約瑟芬沒看菊墨的臉,依舊麵無表情地說,“事發在你家裏。按照聯邦法律,他若受傷,你難辭其咎。或者我可以認為,平時的你都是裝得悶,實際上你對我也早有獨占之心?”


    菊墨立在門廊的影子裏,真是不知道該朝著約瑟芬哭還是笑。就算他揍了傑森,她怎麽就好意思認為是他對她有意思?


    “好吧這也許是東西方理念上的差異。”菊墨轉頭靜靜望著約瑟芬,“也許你們認為天經地義,在我卻不行。我不能接受一個人隻為了性就要求跟一個女生上床,在我的觀念裏,若是真要了一個女生的身子,就要同時奉上自己一生的誓言。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你現在出去找他也還不晚;隻是不要在我眼前,我看不慣。”


    菊墨的音調很冷,可是約瑟芬卻還是隻覺眼睛一濕。


    從前聽他說要將性命都交給她,她也許還會覺得他是少年癡言;可是此時她不是啟櫻,她是約瑟芬,是一個與他瓜葛極淺的異國女子,他依舊能這樣說……足見,他心之誠。


    於是此時想起那晚將自己給了他,她第一次覺得了自豪。


    中國人的觀念裏,女子最怕“所托非人”,那麽遇見的是這樣年少卻重情的少年,將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便也都值得了吧?


    傑森終於罵罵咧咧地走了,菊墨立在窗邊喝水。緩緩轉過來盯著約瑟芬,“有一句話,我必須要明白告訴你。也許我上次離開之前,還不介意跟你玩兒一點貓捉老鼠的遊戲,但是從現在開始,不行了。我是想過借著曖昧的機會,把我的護照從你那偷回來;可是現在我絕不會再靠近你。”


    “為什麽?”約瑟芬問。


    菊墨望向之前傑森的背影消失的方向,“與我對傑森的態度類似:我從前也許還是自由的,可能可以隨便笑謔;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屬於我自己的,我便不能再與任何異性有任何形式的過分舉動。”


    約瑟芬一怔。


    菊墨的目光望向遙遠的虛空,麵色紅了下,“約瑟芬,我心裏早就有了個人。就算她不在身邊,就算她也許沒這麽要求,但是我也要信守我自己許給她的承諾。從此我的身心,都隻能屬於她一個,再無旁騖。”


    菊墨說完就撂下水杯,轉身輕飄飄地上樓去了。他之前對約瑟芬說話的態度是嚴厲的,可是一說到他心裏的女孩兒的時候,他登時就變成輕飄飄的了。他收起了全部的淩厲,像這世間任何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少男一樣,滿臉的粉紅,滿眼睛飄的粉紅彩帶。他這狀態可能他自己沒能意識到,可是卻都一點不落地看進了約瑟芬眼裏。


    樓梯上噔噔響著他的腳步聲,約瑟芬的眼淚卻無聲跌進了洗碗池裏。


    “哎,約瑟芬。”菊墨的嗓音忽然又從約瑟芬背後的二樓欄杆處傳來。約瑟芬趕緊收攝了下心神,並沒回身,“你說。”


    “哎,我怎麽覺著你有點怪啊。”菊墨兩手插著褲兜,盯著約瑟芬的背影,“我說你怎麽做到麵無表情的?我才總結出來,好像你無論喜怒哀樂,這張臉都是一個表情啊。哎你怎麽做到的,我覺得挺酷的,你教教我唄?”


    約瑟芬一驚,手裏的碗險些跌進洗碗池裏去。


    幸好菊墨在樓上又恢複了小孩兒的模樣,嘻嘻哈哈笑起來,“哎你別這麽緊張啊,我就是開個玩笑。看你肩膀都聳起來了,你想當奧特曼啊?”


    他的笑聲連同他的腳步聲一同消失在走廊盡頭,約瑟芬腿一軟,跌坐在凳子上。


    她怕是再瞞不了他多久了。他已經發現她麵無表情,隻需再深思一步,就能想得到她麵上是戴著麵具的。如今的矽膠麵具幾乎已經可以以假亂真,但是唯獨描摹不來人類瞬息萬變的麵部神情。


    她該走了。


    夜色深寧,約瑟芬掛好窗簾,映著幽幽的光,照著鏡子,將自己麵上的矽膠麵具脫下來。這一幕場景若有人看見了,會直覺目睹《畫皮》的拍攝現場。


    說得沒錯,其實約瑟芬用的麵具就是與《畫皮》用的道具同種材料。


    當初《畫皮》拍攝的時候,有一個鏡頭是周迅麵對趙薇,一點點將自己的人皮撕下來。那是影片中含金量最重的一個鏡頭,直接點畫皮的主題,而且製作的難度最大。


    可能有的觀眾會覺得那撕開的人皮隻是特效做出來的虛擬影像;實則不然。那是真的製作了人皮的道具。化妝師花了百萬巨資從美國買來這種矽膠。這種材質與人皮極為相似,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約瑟芬卸掉麵套後,從背囊裏掏出了菊墨的護照。


    雖然約瑟芬很醜,其實她倒是寧願一輩子當約瑟芬。至少她是個普通的女子,可以享受平凡卻寧靜的生活。愛自己想要愛的人,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必左右為難,沒有進退維穀。


    而她金啟櫻,才是套在人皮之下的虛無靈魂。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這個名字、這副皮囊,半分由不得自己。


    “啊,放開我,你放開!”


    走廊裏陡然傳來的尖叫聲傳進大廳來,讓所有人的笑語喧嘩都停住。


    孟紫仙隻靜默了不到一秒鍾,便將手中的酒杯扔給趙旗珠,轉身便跑向大廳的門。隨即,金煜祺也跟上來。兩人在門邊對了下眼神兒,誰也沒說話,卻從對方的反應上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孟紫仙想了一下,伸手攔住金煜祺,“金大哥,我先去看看。大家都好奇,這裏也隻有你能壓得住陣。”


    金煜祺麵色有些不好看,卻還是點頭,“那有勞紫仙你了。”


    “客氣。”孟紫仙笑笑,“我拿梓書姐當自己的親姐姐。”


    不出紫仙所料,發出那聲尖叫的果然是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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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書,你怎麽了?”貝鶴鳴又驚又痛,一把抱住梓書,“梓書你看看我,是我啊!”


    梓書雙眼失焦,原本黑葡萄似的瞳仁,此刻看上去印著一片蒼白的迷茫。


    貝鶴鳴嚇得急忙去拍梓書的麵頰,“梓書你別嚇我,梓書你醒過來。我錯了,我知道是我錯了。我求你醒過來,哪怕你從此再不理我……我求你,醒過來。”


    紫仙此時趕到,來不及細問,便一把抱起梓書,奔進洗手間,將門鎖上。


    紫仙冷靜地用手帕接了冷水,拍在梓書額頭上,便給梓書按摩額角……貝鶴鳴雙膝跪倒在梓書身畔,堂堂七尺男兒,這一刻淚落如雨。


    梓書終於緩了口氣,不再雙眼直挺挺地蒼白,而是軟著躺倒了下去,像是睡著。


    紫仙這才長籲了口氣,轉頭來望貝鶴鳴,“貝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多虧有紫仙,否則貝鶴鳴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貝鶴鳴便沒瞞著紫仙,狼狽垂頭,“我想吻她。”


    紫仙輕輕闔上了眼臉。這四個字就夠了,便不必追問他們之間從前發生過什麽,更不必想象今晚兩人又說過什麽。他想吻她,必定是愛極了,今晚又是被逼急了才會做這樣唐突的事。他是貝鶴鳴啊,在商場上被稱作眼鏡蛇的男子,他今天如此失態,隻能說明他用情之深。


    紫仙歎了口氣,“貝大哥,無論如何今晚不宜被人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此處也不宜久留,稍後開門後,請貝大哥一切都依照我說的為準。”紫仙定定凝望貝鶴鳴,“今晚最重要的是保全梓書姐的驕傲。”


    紫仙不會老派地說“名節”,而是說“驕傲”。貝鶴鳴聽懂了。這世上恐怕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明白梓書的驕傲。貝鶴鳴便鄭重點頭,“紫仙,今晚我心已亂,多虧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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