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的,範無病又跟父親範亨一道,去了趟兒央視。


    同老陳花了整整一天,才將廣告合同擬定下來,這一次央視的廣告合同條目比起上個年度來完善了許多,許多細節問題都得到了具體的體現,因此範無病在看合同上花費的時間也多了一些,總的來說,後來出現的霸王條款還沒有呈現在現在這份兒合同上。


    唯一令範無病感覺到有些不爽的是,作為持有較多股份的平原廠方麵,也要求在合同上麵簽字,這樣的話,範無病等人就無法在春節前麵回家了。


    可是,這個要求也無法拒絕,否則的話,合同上麵通不過,因此範無病和父親範亨,姐姐範婷,隻能繼續留在京城裏麵,等待平原廠的簽字代表來京。


    “也好,反正姐姐的考試也完成了,我們正好可以四處逛逛,閑著也是閑著嘛。 ”範無病倒是看的很開,一副我無所謂的樣子。


    要說心裏麵不添堵也是不可能的,錢是個好東西,但是錢一多了,麻煩也就隨之而來。 平原廠由於接到了單放機的項目,一下子暴富起來,領導們的想法也就多了,既然一直都是我們在幹活兒,為什麽我們隻拿這麽少的回報呢?


    因此這個簽字儀式,他們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過來橫cha一杠子,以體現一下自我存在價值,為未來謀求更多的利益,至於合作方會怎麽想。 那就不是他們考慮在內地事情了。


    “想簽字自然可以,但是有一條,廣告費用那就得按照股權比例來支付,這個冤大頭我可不當。 ”範無病是這麽說的。


    看來是時候另辟門徑了,放任平原廠一家獨大,對於自己,對於正在蓬勃發展的單放機市場。 都沒有什麽好處,與其培養出一家不受自己支配的市場怪獸。 不如培養出更多樂於為自己服務的綿羊來更為放心。


    對平原廠,範無病覺得自己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做人,要懂得知恩回報,得寸進尺不是不可以,你得有那麽大的實力才行。


    跟我玩過河拆橋的把戲,那絕對是錯誤地!範無病這麽說道。


    範亨也覺得有些尷尬,整個項目都是範無病搞出來的。 錢也是範無病自己出地,包括當時的許多重要部件,都是範無病通過香港和日本那邊兒的關係弄來的,結果事業走上正軌了,平原廠就開始胡搞,這不是讓人心寒嗎?


    範無病要是有什麽反彈,作為父親的範亨也不好說什麽,即便是說什麽。 也不指望範無病能夠接受,畢竟範無病自己很有主見,而平原廠做得事情又太過分。


    範無病跟姐姐範婷一道,去了一趟中關村。


    這時候的中關村,還是處於小打小鬧的創業階段,滿大街上大約有四十多家科技企業。 號稱是北京城地“電子一條街”。


    中關村裏最知名的公司是“兩通兩海”,信通、四通、京海、科海,它們的創辦人無一例外都是中科院的科研人員,在知識分子成堆的中關村,這是一群個性張揚的另類。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跟當時的大環境是有關係的。 中國科學院正處在膨脹和轉型地邊緣,在過去的幾年裏,各種名目的研究所層出不窮,已達到上百個之多,而所開展的各項研究卻似乎離國際水平越來越遠。 比如計算所舉全所之力。 花了八年時間研製的大型計算機“757工程”宣告完成了。 並獲得中科院“重大科技成果一等獎”,但是它擁有的每秒千萬次地運算速度與國際水準相比已令人汗顏。 而其以軍事為目標的研究思路更是得不到市場的響應。


    在這種情況之下,精簡機構勢在必行,很多人都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出路,因此八四年當中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下海”。 自謀出路,成為一群不甘寂寞的知識分子的新選擇。


    比如京海的創建人王洪德在給中科院的報告中,他毅然決然地寫道,“無論什麽方式,調走,聘請走,辭職走,開除走,隻要能出去,都行。 ”而創辦了四通公司的萬潤南,則到處張揚自己是“民辦企業”和“無上級主管”。


    跟這些創業者相比,那時還寂寂無名地柳傳誌則顯得要低調得多,善於借力和妥協地個性讓他比其他的人都要走得遠。 從一開始,柳傳誌就沒有完全割斷公司與計算所之間地母子關係,他不但不想那麽做,甚至在很多時候更希望強化這種若即若離的血緣。


    當時,公司的啟動資金是計算所撥給的二十萬元,聯想的資產性質是國有企業,柳傳誌等人的任命都要獲得中國科學院的批準,公司的員工可以在計算所內繼續享有在專業技術職務和工資方麵晉級的權利,公司可以無償使用計算所的研究成果,甚至可以使用所內的辦公室、電話及所有資源。 甚至公司從銀行貸款,全部以中科院計算所為“合同的申請借款單位”,又以中科院開發局為擔保單位,這自然解決了早期的資金來源問題。


    在充分享受了國有資源的同時,柳傳誌則在財務、人事和經營決策的權力上,享有相當的自主權。 這是一種十分混雜的狀態,似乎沒有人想把它理清楚,隻有當聯想日後逐漸壯大之後,它的資產歸屬才變得**了起來。


    範無病去到聯想前身的時候,發現這是一家小小的公司,裏外兩間屋子加起來也就是二十平米的樣子,據說這裏以前是中科院計算所的傳達室。


    很多年後,在中國,它常常與惠普的那個著名的斯坦福車庫一起被相提並論。 柳傳誌後來回憶說,它的位置在計算所西大門的東邊,房子是磚頭砌起來的,外麵是深灰色的,裏麵被隔成兩間,水泥地麵,石灰牆壁,房子裏沒有寫字台也沒有電腦。 外屋有兩個長條凳,沿牆角一字排開,裏屋有兩張三屜桌,桌子條凳都不用花錢買,是人家不要的破東西。


    而現在麽,屋子裏麵生著一個爐子,屋裏麵充斥著一股有些刺鼻的煤煙味兒,白灰塗抹的牆壁上麵有些龜裂,密密麻麻的細小紋路如同不可預知的人生。 被煤煙兒一熏過之後,牆壁也有些微微地泛黃,總體來說收拾的還算整齊,隻是後麵的牆角裏堆著許多大紙箱子,估計是用來裝貨物的。


    “柳總在嗎?”範無病唏噓了一番後,問裏麵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道。


    “柳總?”裏麵那人明顯是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哦,柳傳誌啊!你找他?出了計算所的大門,往兩邊看一看,附近有個擺攤兒賣電子表和旱冰鞋的,年紀跟我差不多,那人就是了!”


    還真是在賣鞋啊!範無病頓時有點兒汗然,心道也真難為這些知識分子了,人家柳總可是高級知識分子,磁記錄技術工程師,名門之後,出身書香門第,外祖父當過軍閥孫傳芳的財政部長,父親是黨內最早的金融家之一。


    讓他一個四十多歲的高知來練攤兒,實在是有魄力!


    範無病遠遠地看了看,隻見一個中年人守在地攤兒旁邊,因為天氣寒冷,不時地走過來走過去,微微地跺一跺腳,生意倒是還可以,經常有人過來詢問或討價還價,範無病同時也注意到,背後一麵牆上還掛了些衣服在兜售。


    範無病注意到,那個中年人的神態非常專注,雖然身上所帶的儒雅氣度揮之不去,卻絲毫不能影響到他與買家的溝通和交流,一副淡淡的笑容中,卻又帶著一些對於未來的探索之路的迷惘,看得他有些出神。


    範婷很奇怪範無病會跑過來看人練攤兒,“你跟他認識?”


    範無病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他,他不認得我。 ”不過又接著說了一句,“不過,我估計用不了幾年,認識他的人就會越來越多,當然了,除非他不想被人知道。 ”


    “不就是下海練攤兒嗎?至於像你說的那樣?”範婷有些懷疑。


    範無病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他深深地看了這位國內最早同ibm公司搭上關係,成為ibm在中國的最重要代理商,並在二十年後以十六億美元收購了ibm的pc事業部的中年人,跟姐姐範婷一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附近還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附近?好像都是莊稼地吧。 ”


    “真的沒有了嗎?”


    “真的沒有啦!”


    八四年初的中關村,真的是很空曠,除了幾十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外,真的就隻剩下莊稼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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