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十點鍾左右。範亨一行在自治區政府主要領導的陪同下,來到了南丹縣。


    南丹位於廣西的西北部,總麵積將近四千平方公裏,人口二十多萬,西南出海大通道和黔桂鐵路縱貫南丹。南丹處於旅遊文化名城和著名的貴州黃果樹瀑布之間,與貴州荔波樟江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隻有一江之隔,距僅次於長江三峽電站的龍灘電站七十多公裏。由於有大麵積森林覆蓋和受海洋季風的影響,故氣候涼爽,四季宜人。


    南丹縣縣名始見於宋元豐前,以當地出產的朱砂即丹砂向朝廷進貢,又因為它地處南方,所以就有了南丹的地名,西北部在古代為夜郎國的屬地。


    大自然賦予了南丹眾多的資源,南丹的礦產著稱於世,錫礦的蘊藏量居全國首位,有中國錫都之美稱。


    南丹境內有紅水河、清水河、納立河等多條美麗的河流,南丹的山水洞石盡攬雄奇險秀。跨江越河、手臂相交的鴛鴦橋,億萬年前就已形成的馬嶺神龍壁,如海底龍宮的裏湖地下河網,山山相通、洞洞相連迷宮般的恩村溶洞群,於明代正德年間劃破長空散落在瑤山的天外來客鐵隕石。無不讓人刮目相看,讚歎不已。


    南丹的自然景觀奇美絕倫,人文景觀也極具魅力,千年的土司文化和六座古代營盤充分展現南丹曆史的淵源,這裏也是多民族聚居的地方,生活著壯、漢、苗、瑤等十三個民族,其民俗風情多姿多彩。


    不過自從五年前大肆開礦盜采之後,南丹的自然環境也受到了嚴重的破壞。


    南丹錫礦是一塊大肥肉,誰擁有這塊大肥肉的控製權和配置權及其探采權,誰就能獲得巨大的利益。


    這裏錫礦的探采權原來一直屬於國家,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後,特別是近幾年,在大礦大開、小礦小開、有水快流的口號蠱惑下,南丹縣的黨政主要領導通過直屬縣政府領導的富源公司,利用金錢收買等手段,打通道道關卡,居然從國有華錫集團215地質隊手中奪過了105號礦體的探礦證。


    正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租來尋。本來,探礦和采礦是兩碼事,有了探礦權並不等於有了采礦權,但是,南丹縣黨政主要領導卻無視國家有關法令,通過屬下的富源公司以探代采,盜采國家礦產資源,獲取巨額利潤後放進縣政府的小金庫隨意支取。


    那些無探礦證更無采礦證的私營礦主看著政府屬下的富源公司拿到探礦證後,財源滾滾,都想掛kao在富源公司。


    這樣。南丹縣委書記、縣長等人便憑借著手中的權力,明喻暗示富源公司接納這個或那個私營礦主的掛kao。於是,一場圍繞掛kao富源公司以盜采105號礦體為目的的權力尋租和尋租權力這樣一種權錢交易,在南丹的光天化日之下展開了。權力尋租者利用權力向私人資本索取利益,吃權力的利潤,尋租權力者利用私人資本分享權力,吃資本的利潤。


    私營礦主為掛kao富源公司,多次打報告均無著落後,就托人向縣裏主要領導們行賄,果然,沒有多久就接到通知,讓他們找縣裏有關部門順利辦理了掛kao富源公司的手續。如此這般,縣裏領導多次收受南丹私營礦主和外地礦老板送給的現金、存折、商品房、電腦等財物,共計價值人民幣一千多萬多元。


    實際上,這樣的黑幕交易很多,在南丹礦難發生前,有案可查的行賄的私營礦主多達幾十人,現已查實的受賄官員有四十多人。受賄的官員除南丹縣領導外,還有河池地委的官員,還有自治區國土資源廳的官員,自治區駐大廠礦整頓領導小組的領導等人。


    正是這一幕幕黑色交易。鑄成了南丹礦難的禍根。


    私營礦主有了保護傘,便瘋狂地濫采亂挖,他們為了減少生產成本,根本不講安全。更為惡劣的是,為霸占礦源,他們在礦井下建水倉,你向我的礦窿掘進,我就放水淹你。


    私營礦主的濫采亂挖和胡作非為,使本來已滿目瘡痍的南丹大廠礦區千瘡百孔。那些地方官和治理整頓的欽差大臣們,因為有了與私營礦主的一筆筆黑色交易,對礦山生產便不再嚴格監管,監管部門形同虛設,監管官員類似木偶。


    一次次對礦山生產秩序的治理整頓,不是一次次走過場,就是虎頭蛇尾,不了了之。


    而每次治理整頓過後,私營礦主們更加名正言順、更加明目張膽地開始新一輪的濫采亂挖,如此循環往複,事故隱患越積越嚴重,事故災難越來越頻繁,終於導致了南丹礦難的發生。


    範亨他們趕到礦山後,找到了部分民工,向他們了解有關情況。


    蒼南籍的一民工隊負責人說,出事的拉甲坡礦井底下情況非常混亂,發生特大透水事故一點也不奇怪。


    他們這些人在南丹礦區從事鑽井工作已有二十多個年頭,幾乎熟悉每一個礦井的情況。他們說,這些非法礦井肆意盜采,埋下了許多事故隱患,遲早會出大事故。


    當日事發之時。處於海拔之下的拉甲坡礦,突然漲水淹沒礦井,七八十名正在井下挖礦的民工死於非命。當時他們這個民工隊有四十多民工,正在附近的另一礦井打鑽,幸虧這個與出事礦井相通的礦井地勢較高,才逃過一劫。


    不少人都在拉甲坡礦幹過活兒,他們說拉甲坡礦沒有開挖通風井,是口獨眼井。該礦井空氣特別渾濁,濕度達到百分之一百,內部溫度接近四十攝氏度。礦工們大多**在井內挖礦,身體吃不消時,就跳到井內排水溝裏泡泡,休息一下。


    也有人說,特大事故發生後,南丹礦區仍有個別礦主頂風開炮采礦,造成相鄰礦井岩石鬆塌,嚴重影響搶險工作的進行。國家有關調查組進駐南丹縣後,迅速予以製止,才避免了新的災難。


    他們在調查期間,也遇到了一位外地來的老板,向他們講述了他在南丹的投資經過,前年的時候他應邀參加廣西在香港召開的招商業協會,看準在南丹縣投資采礦將大有前途。便於當年在南丹投資采礦。


    經過兩年多的艱苦努力,並投入資金一千多萬,去年十月終於出礦了,但麻煩也隨之而來,有人想迫使他的公司放棄管理權,並持槍威脅他及有關人員,在人身安全和利益受威脅的情況下,他們公司從南寧請來五十名保安,但是馬上又遭對方帶領數十名歹徒持槍威脅,因此他們公司隻好放棄投資,而當時礦窿價值約五千萬。


    那位老板表示。因為麵臨生命威脅,他不得不高價購買了一件防彈服,專門在南丹穿。為討回公道,他多方投訴、舉報,卻無結果。


    據範亨他們調查表明,南丹大廠鎮有著異常豐富的錫礦資源,整個鎮實際上就是一座礦城,所有的商業、工廠均與錫礦有關,鎮上分布著采礦選礦企業三百多個,其中有一百多個民窿。


    大廠鎮的錫礦品質極好,差一點的每噸也可以賣八百多塊,好一點的每噸可以賣幾千元,最高的可賣到兩萬多,而一個大一點的民窿一天可以生產一千多噸礦,一出手礦主就可成為百萬富翁。


    在巨額利益驅使下,民窿屢禁不止,礦工的汗水和生命製造出一個個千萬富翁、億萬富翁的神話。


    “可以說,南丹礦難是權力經濟的典型,反映了權力經濟和市場經濟雙軌並行的弊端。當政府官員的權力還沒有退出經濟領域,沒有退出資源的配置時,就必然會發生權力尋租和尋租權力的勾當,不僅會引發重大安全事故,而且也會使市場經濟體製的建立步履維艱。”範亨查看了一些實地資料之後,有些感慨地對隨行人員說道,“想要擺拖權力經濟的陰影,遏製權力尋租和尋租權力,就必須對權力進行必要的製約和監督。”


    “範副總理說得很對,我們自治區政府方麵正在醞釀出台重大的監管措施,對自治區內的礦山進行大力整頓,以防止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自治區的領導立刻表示道。


    在一旁的範無病撇了撇嘴巴,顯然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範亨也看到兒子的這副表情了,不過對此他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心知此時知易行難,更何況廣西這裏民風向來彪悍,不要說當地政府能不能做到秉公執法了,就算是中央的政策能夠不折不扣地得到執行,民間也未必就能買賬。


    加之距離中越邊境不遠。很多走私的槍支都低價流進了境內,成為黑惡勢力欺壓地方群眾的武力憑仗,確實是不大好管理的。


    況且,在巨大的利益驅動之下,怕是隻要有點兒能力的,都不會輕易放過這塊兒大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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