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泛黃的記憶,有溫馨的,有痛苦的,在夢裏徘徊不去,日日,月月,年年……


    每次醒來,淚水都會染濕大半個枕頭。


    蕊兒,你要回去,帶著我們的希望回去,你是大宋公主,大宋才是你的家,你要回去,回去……


    “娘……”夢裏的他哭喊出聲來,“我也想回家啊,可是,金國的皇帝不放過我。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義父和承彥都保護不了我,父皇為什麽還不派人來接我?父皇是不是把我們忘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好想娘,好想媛兒,好想完顏叔叔,好想她們過去的生活。就算完顏叔叔不是我的父親,就算我不快樂,可畢竟我們還在一起啊……


    惜蕊在被子裏縮成一團,一簇簇淚水從長長的睫毛下滑落。(.)她痛苦的抓著胸口,一聲都不肯發出。


    “惜蕊,快醒醒!”窗邊的少年搖晃著她的身子,眼中閃著悲傷的光。


    五年了,惜蕊,為什麽你還不能從噩夢中走出來?淒涼的笑響徹在他的心房,這些年,活在噩夢中的人,又何止她一個?


    金國,就是一個巨大的墳塚,他們都是掙紮在死亡邊緣的鬼火。


    惜蕊從噩夢中醒來,緊緊抱住身旁的少年,淚水在他的懷抱中,潰不成軍。


    “承彥,我好怕……”她不想進宮,她擔心那個被高牆緊鎖的地方隻要一走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那她這一生就再也不可能見到父皇了,她真的好怕,好怕……


    “別怕!”宇文承彥輕輕拍著她的肩,眼裏的悲傷散去,晶亮的光芒與從窗外溢進來的陽光融為一體。(.)


    “快起來,你看窗外的太陽都生的多高了!”笑著為她擦去淚水,有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卻照不進淒涼的夢境。她在溫暖的陽光下微晗雙目,似乎在努力斂去裏麵的痛苦。


    那日的陽光照進車裏,母親的嘴角流出的血跡,刺得她睜不開眼。


    那支箭從母親的後背穿過,直直穿透了母親的身體。天亮了,母親卻再也不會醒來。


    她的淚水幾乎將他的心攪碎了。惜蕊,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真正快樂起來?


    再過幾天,她就要進宮了,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黑暗,希望也許會將成為最奢侈的東西。


    “你看今天的天氣這麽好,我們去狩獵好不好?”他有些無措,突然想到出去走走,心情也許會好些。


    惜蕊的淚漸漸止住,看著少年眼裏滿滿的陽光,含淚點了點頭。


    至少現在,她還是可以抓住最後的自由,還是可以讓自己快樂的。除了這樣,她,還能如何?


    午後的陽光一瀉千裏,兩匹駿馬在城郊的原野上馳騁著。


    惜蕊一身華麗的胡服,目光隨著輕快的馬步,向遙遠的天際不斷延伸著。幾縷雲絲掛在天上,周圍環繞著一望無際的清澈的藍。


    好奇怪啊,盡管塵世風雲變幻無常,抬頭望去,天空依舊那麽廣闊那麽藍,好像那些痛苦的事從未發生過,還有這三月早春的陽光,哪怕依然沒有溫度,卻總會讓人感受到希望的氣息。


    這時,前方突然閃過一隻歡子,她的眼睛一亮,足尖輕蹬,白馬像箭一樣向前方衝了過去。她的臉上浮出一抹頑皮的笑,回頭對身後的少年大喊;“別跟上來,它是我的。”


    宇文承彥果然沒有跟上,眨眼間,她和那隻歡子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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