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承彥還有媛兒還留金國,生死未卜。一切的犧牲,隻是讓她能夠平安的回家,她是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回來的,她不能再回到金國去,不能!


    趙構眼裏的怒火也漸漸隕滅,隻留下一層更深切的、無奈的蒼涼。他抱住女兒,感受到她的雙肩劇烈的顫抖,“蕊兒,我會接你回來。”他再次向她鄭重保證,這是他唯一能對女兒說的。太多的秘密不能言喻,隻因為恐懼,女兒知道這些後會更鄙視自己,他一定會再接女兒回來,不管要冒多少風險。


    “我不走,娘等了你八年,完顏宗維對我們很好,但我們唯一渴望的就是你能接我們回家。”淚,一串串滾落在臉上,她所有隱忍的情緒在無力的悲傷中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小時候放風箏,我總讓媛兒把線係的長長的,總希望風箏會落到臨安,會讓你看到。你知道上京離臨安有多遠嗎?現在我回家了,你不能再把我當成禮物一樣送回去。”


    “蕊兒,你這次去,就算為了大宋,等時機成熟了……”


    “我一定要去嗎?”惜蕊打斷他,仰起臉,眼中依然有一絲希望的火焰,在滿滿的淚水中,頑固的燃燒著。


    趙構的心像是被狠狠的燙了一下,他放開女兒,在她眼裏的希望徹底隕滅之前決然轉身,倉促離去。


    “你親手將自己的女兒送給敵酋,我恨你!”惜蕊對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歇斯底裏的大喊。淚光中,父皇離去的地方,隻剩下一片流淌的燭光。她清楚的聽到了中十幾年的成長中慢慢砌起的希望在心間轟然倒塌。


    她的父親又一次將她遺棄,她的命運,注定是一場戰爭的祭品。


    完顏亶說對,他比她更了解她的父皇,就算她回到了江南,他也會讓父皇將她送回去。可是父皇遺棄的不止是她這個女兒啊,還有大宋的尊嚴,都將與她的命運一樣化為死灰。


    ……


    殘陽如血,一陣陣冷風刮過,不斷向西收攏的光芒在冰冷的湖麵上蕩著一圈圈漣漪。惜蕊站在湖邊,天上返傭的雲海泊在她清澈晶亮的眸子裏,如流淌的細沙,真正刻在裏麵的,隻有漂浮在水麵上的一片片泛黃的枯葉。


    “這些葉子真的好可憐,”她指了指腳下的湖麵,對身旁的凝香說;“它們的生命那麽短暫,盡管死了,都不能回歸地下,還要在水裏流浪。”


    這難道就是宿命嗎?連輪回都無力束縛的宿命……


    小時候,她曾問過母親,為什麽完顏叔叔那麽疼愛她,她卻不能叫他一聲‘父親’。母親將她抱在懷裏,含淚對她說;“蕊兒,你長大會明白,這……就是你的命運。”


    這就是她無力改變的命運。她就是沿著這條軌跡,離開了所有愛她的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這個從小到大,她從未謀麵的男人身邊,卻在不久後,又被當成禮物一樣送走。


    “下輩子我要做一棵樹,一生隻用守護在一個地方,永遠都不會被家遺棄。”


    凝香的眼中泛著淚光,如果韓公子在該有多好,哪怕是抗旨,她也一定不會讓公主去金營的,他們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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