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年的春節,柳俊是計劃帶著嚴菲回柳家山去,陪外公外婆過年。外公外婆年紀大了,雖說身體還不錯,但都是八十好幾的老人,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以往都是柳晉才和阮碧秀回柳家山陪著兩老過年的。當然,柳俊的舅舅姨媽們,也會回去陪伴老人家。


    柳晉才現在身為省長,過年前後,都要深入基層,看望奮戰在一線的幹部職工,有些脫不開身。柳俊盡管也很忙,畢竟離得近些,又已經定下春節過後與嚴菲結婚,回去看看外公外婆,通報一下這個大好消息,也是應該的。


    柳俊便和陳磊打了個招呼,要他妥善安排一下春節期間的領導值班表。


    一把手有吩咐,陳磊自然會安排的很妥帖。


    但是在過年之前,臘月二十六,大塘鎮卻發生了一件姓質十分惡劣的群眾事件。那天臨近中午,潘知仁忽然神情緊張地推門進來。


    柳俊憑直覺就感到可能發生了大事。


    潘知仁養氣功夫了得,一般的事情,不會讓他這般緊張。


    “書記,大塘鎮出了事情……”


    潘知仁說道。


    柳俊便征詢地望著他。


    “鎮幹部去秀溪村收提留統籌款,與村民起了衝突,一個叫宋月月的農婦,喝了農藥……結果村民們動了公憤,把去收統籌款的鎮幹部打了,其中一個傷勢嚴重……”


    潘知仁簡單地說道。


    “亂彈琴!”


    柳俊頓時就火了。


    “今天不是臘月二十六了嗎?還收什麽統籌?不讓老百姓過年了,梅文華簡直混賬!”


    潘知仁低聲說道:“梅文華剛去大塘鎮不久,恐怕也不了解全麵的情況……”


    “別說了!他現在人呢?在哪裏?”


    “不大清楚,聯係大塘鎮的值班電話,隻說梅書記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那麽傷者在哪裏?還有那個喝農藥的宋月月,情況怎麽樣?”


    柳俊臉色十分凝重。


    “都在大塘鎮醫院急救……”


    “走,馬上過去!”


    柳俊不再猶豫,立即疾步出了辦公室。


    潘知仁緊著跟在後麵,提醒道:“書記,現在秀溪村情況比較亂,你現在過去合適嗎?”


    “我不過去行嗎?”


    柳俊頭也不回,反問了一句。


    潘知仁就不吭聲了。


    王亞已經將車子開到了縣委辦公樓前,是準備接柳俊下班的,自然是直駛大塘鎮。


    柳俊在車上用大哥大撥通了邱援朝的電話,叫他立即帶公安民警和武警部隊趕到大塘鎮,準備維持秩序。同時柳俊在電話裏吩咐邱援朝,不要搞得咋咋呼呼的,要冷靜,到了大塘鎮不要輕舉妄動,先聯係上他之後,聽他的命令行事。


    邱援朝聽說出了這樣的大事,當下不敢怠慢,緊著召集人手去了。


    車行甚速,很快就到了大塘鎮鎮政斧所在地。


    新的大塘鎮是在原有的大塘區基礎上整體合並的,大塘區原轄三個鄉和一個鎮,全部合並到新的大塘鎮。鎮黨委會和鎮政斧機關,就設在原先的區公所機關院內。


    經過一家飯店時,潘知仁忽然吩咐王亞停車,下車去買了幾個包子,交給柳俊和王亞。他知道柳俊飯量大,這當兒肯定不會停下來吃飯,隻好拿這個應付一下。還是早上的包子,盡管一直在籠屜裏放著,也有些涼涼的,柳俊接過來,也不問冷熱吃了兩個下肚。


    趕到鎮政斧,是十二點多鍾,鎮政斧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一個人似的。


    柳俊徑直走到黨政辦,見門是虛掩著的,就推門而入,裏麵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詫異地抬起頭來,問道:“你找誰?啊……你是……柳書記……”


    柳俊經常下基層,大塘區也來過不止一回,許多基層幹部都認識他。


    “小譚,你好。”


    柳俊記憶力驚人,還記得這個年輕人是黨政辦的秘書,姓譚。


    小譚就十分激動,料不到柳書記竟然能夠記得起他的姓氏。


    “柳書記,您快請坐……”


    小譚手忙腳亂的給柳俊讓座,又緊著去泡茶。


    “不用了,小譚,梅文華呢?”


    柳俊擺擺手止住了他。


    “啊,梅書記去鎮醫院了……”


    小譚便緊張地說。也不知道柳書記是例行視察,還是得知消息趕過來的。


    “嗯,那我們也過去吧!”


    柳俊沒有在黨政辦停留,反身就出了門,小譚急忙跟在後頭。


    鎮醫院離鎮政斧不遠,大約一兩裏地的樣子。大塘鎮雖是寧北縣北部最大的鄉鎮,也隻是比較而言,其規模遠遠不能與南部的鄉鎮相提並論。


    尚未到達鎮醫院,遠遠的就看到有十來個人在醫院門口轉悠。


    “柳書記……”


    王亞自然而然減速,扭頭對柳俊說道,請示行止。


    “靠邊停車,我們走過去看看。”


    柳俊說道。


    “書記,情況不明,現在過去怕有危險,還是等援朝書記和公安幹警們過來之後再一起過去吧。”


    潘知仁眼裏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勸阻道。


    柳俊不吭聲,抬腿就向醫院走去。


    潘知仁無奈,隻得緊緊追隨在後,又悄悄地吩咐王亞和小譚,柳書記沒有自己表明身份,誰也不能多嘴多舌。


    其實王亞在柳俊身邊工作時間比較長,無須潘知仁吩咐。潘知仁這話,主要是對小譚說的。怕他沉不住氣,見人就嚷嚷。


    情況不明,要是被人將柳書記圍了,可就大大不妙。


    柳俊一行人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柳俊注意觀察了一下,醫院門口是有十來個村民模樣的人,不過好像也沒什麽組織,就是在醫院門口三三兩兩的談話,神情也不是很激憤,不大像是要鬧事的樣子。


    在醫院手術室門口,柳俊見到了梅文華。


    梅文華在走廊裏來回走動抽煙,地麵上到處是煙頭,還有幾個幹部模樣的人在一旁相陪。


    “梅文華,怎麽回事?”


    柳俊蹙眉問道。


    聽到這聲喝問,梅文華渾身猛地一震,忙即抬起頭來。


    “柳書記,您來了……”


    梅文華見到柳俊,滿臉喜色,緊著迎上前,不過走了兩步,又仿佛意識到什麽,停住了腳步,垂下頭來。


    鎮上的幹部便一齊向柳俊問好,隻是聲音也是怯怯的,都忐忑不安。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心裏能踏實得了,不知道縣委書記會怎樣發火呢。


    “傷者的情況怎麽樣?”


    柳俊也不嗬斥他們,先就問起傷者的情況。


    “還算好,宋月月,嗯,就是秀溪村那個喝農藥的農婦,正在洗胃,送得比較及時,沒有生命危險……受傷的幹部叫毛愛先,是柏樹片區的幹部。被打斷了幾條肋骨,正在做處理,也沒有生命危險……”


    梅文華有些慚愧地介紹了情況。


    “柳書記,都是我領導無方,您批評我吧……”


    聽說兩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柳俊先就鬆了口氣,瞪了梅文華一眼,說道:“事情怎麽發生的,說說吧……大過年的去收統籌,也要算一個奇聞了!”


    梅文華臉上慚愧之色更甚,咽下一口口水才開始介紹情況。


    卻原來梅文華到任之後,便著手清查鎮上的賬目明細。


    撤區並鄉,遠不是簡簡單單的將鄉鎮合並完事,班子交接,有很多細致的工作要做。以前是一個區四個鄉鎮,一共是五套班子,林林總總的賬目都積壓在一起,一總交給新的大塘鎮班子接收。


    梅文華是個明白人,可不願意糊裏糊塗的就將賬目接過來。他在基層工作也有些年頭了,知道這些鄉鎮財務上的漏洞和貓膩。很多鄉鎮的財務賬,根本就是筆糊塗賬,許多年的陳年舊賬都沒有理清,就這麽掛在那裏,誰也不去認真查探。一任接一任的掛下去。


    當然,終究有一天,這個糊塗賬要掛不下去的,會爆發。但是每一任的書記鎮長,都會盡力去捂著,隻要不在自己任內出問題就可以了。


    梅文華才不想給人家擦屁股。柳書記派他到大塘鎮來,可是寄予厚望的。得先把家底盤清楚了,心裏有數才行。況且柳俊在全縣幹部大會上,明確要求各鄉鎮九五年的經費預算削減百分之三十,就更有必要查清楚賬目了。


    不查不要緊,一查就發現,到處都是漏洞,到處都是白條,原大塘區財政和四個鄉鎮的財政,不要說有一分錢盈餘,反倒四處欠債。各項經費,竟然已經預支到九六年以後了。


    大塘區和下屬四個鄉鎮的欠賬,達到了一百五十幾萬。


    柳俊聽到這裏,雙眉緊緊皺了起來。


    簡直是豈有此理!


    “柳書記,我一看不是個事,這樣子下去,不要說發展地方經濟,就是維持鎮政斧正常運作都成問題,欠債這麽多,這個年根本就沒辦法過下去……”


    梅文華望著柳俊陰沉的臉色,心裏頭直打鼓,硬著頭皮說道。


    “於是你就大過年的叫人下村裏去收統籌?鎮上的幹部要過年,就不讓農民群眾過年?”


    柳俊強壓怒火,冷冷問道。


    “柳書記,您誤會梅書記了,秀溪村的統籌款,不是梅書記叫人去收的,是柏樹片區的總支書記和管委會主任叫人去收的……”


    見梅文華窘迫無比,旁邊的一個鎮幹部就壯著膽子開口解釋了一句。


    柳俊冷冷瞪他一眼,正要說話,一個鎮幹部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叫嚷道:“梅書記梅書記,不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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